沈墨听闻心神一震,好家伙,喝了一碗半的苦茶,终于得到指路。
别人是投石问路,而他却是喝茶问路,不过那老头既然知晓,也不枉他吃了这么多‘苦。’
沈墨将最后的半碗茶又喝完,抹抹嘴,“店家可否为晚辈指路?”
老头盯着沈墨面前的空碗,犹豫要着不要给沈墨再添一碗。
说实话,自他卖茶以来,同沈墨这般一次喝两碗的还是头一次,其他的客人,斯文点的都是眉头微蹙,但绝大多数,都是喝一口直接吐了。
莫非他这把年纪,遇到了话本上才有的忘年之交?
老头一想有些激动,立马站起身,就要给沈墨再送一碗。
吓得沈墨也跟着站起,“店家,使不得、使不得!”
老头皱眉,“莫非你不爱吃我这茶?”
沈墨哪里敢说不喜欢,这老头明显对他的茶尤为钟情,但即便他不是有求于老者,他也不会说不喜欢的。
沈墨是易上火体质,以前在现代上班加班特别多,所以偶尔也会去买凉茶降火。
对这茶吧,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反正就是没喝时想喝,真喝时又不想喝,矛盾至极。
“店家您误会了,晚辈拒绝您,原因有二。一为店家您卖茶不易,晚辈又怎能白吃白喝?后生应当自食其力,取之应取,不能不劳而获。二则等会我等还要赶路,路上无茅房,倒是有些尴尬……”
沈墨仔细给老头解释,老头这才释然,“是老夫错怪你了,这样罢,老夫祖籍是那清河镇人,正好老夫近日要归乡,不如今日与同你们前去罢。”
此时正是午时初,二人说话间,一辆金漆木雕红顶大马车,快速朝茶摊驶来。
一阵漫天烟雾,缰勒而马停,从车上跳下个身着鹅黄色长裙,肩披青色披风,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女。
随着少女下马车,从坐在马车外头的一个圆脸小丫鬟,也拎着一个圆形手提木盒,跟在其后。
少女一蹦三跳来到茶摊前,朝老头大呼,“太父,用饭啦!”
话语刚落,继而看到老头正和沈墨相谈甚欢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自她爹将太父接来这金陵城后,太父便日日郁郁寡欢。好在其是个爱茶之人,只是这茶有点不让人维恭。
所以即便是日日亏损,反正她狄家有的是银子,便开了这茶摊给太父,可也其还是沉思闷闷不乐。
要知晓,家里除了她爹和她,即便是她娘和她兄长,太父平日也不怎么和她们说话。
可今日却同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小少年侃侃而谈,这让她如何不奇怪?
也许是年纪尚小,经验不足之故,少女自以为很隐秘地打量一番沈墨和元皓,其实只要不瞎的人,都可以发觉。
少女看到沈墨的衣袍华贵,元皓的稍逊,却也是极为舒适那种。
而且最主要的是在这两个小小少年旁边,还跟着一位抱着一把长剑,看其打扮和对其中一位小小小少年言听必从的模样,应该是家仆或者打手。
他们狄家是江湖上颇有威望的镖局,故而自幼她也学了一番不小的本事。
可是即便如此,她居然看不出那家仆的功力!
如此看来,这些人,应该同之前巴结他们狄家的人不同,毕竟有如此功力的家仆,家世应该不会太差,也不会对他们狄家感兴趣。
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会接触太父?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少女看着沈墨他们问老头,“太父,他们是……”
老头笑呵呵给少女介绍,“琴丫头,这位、这位……唔……”老头介绍着,突然也哑然,他也不知晓沈墨名字。
因为自个孟家名声不太好,怕老头听到后反悔,所以沈墨没说出这身体的真名。
“是晚辈失礼,在下姓沈,单名一个墨字。”这也确实是他真名,也不算是欺骗罢?
旁边的元皓一听,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但收到沈墨的眼神示意,立即住了口,想到大爹爹常说的道途人心险恶,眼珠子骨碌一转,也学沈墨报了个假名,“小生温玉。”
老头哈哈一笑,“老夫姓狄,唤我狄叔即可。”
盛情难却,老头既然已经如此说,再不答应,就显得太过矫情。
沈墨刚要欣然同意,就见少女瞪了他一眼,大有他同意便要和他不死不休的架势。
转念一想,这小姑娘的芳年,有差不多两个这个身体的他,如若他唤老头为狄叔,岂不是和其双亲一个辈份,平白占她一个便宜吗?
向来不主动惹女子的沈墨连忙改口,“前辈客气,沈某和狄前辈一见如故,顿时想到家里的太父,故而尊称一声义太父,还望义太父莫要怪沈墨把您唤老才是。”
老头看到自家孙女不喜,也明白了,哈哈大笑,打趣少女,“淑琴啊淑琴,你看人家小娃娃都如此大气,你瞧瞧你……”
对于老头的话,狄淑琴爽朗地承认,“那是他有眼光!”
从言语中可以看出,这少女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即便有些小心思,也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老头笑眯眯没再打趣少女,而是兀自走到摊前收拾那些个物事。
狄淑琴再次好奇,自家的太父不论是否有客,每日不呆到下午酉时不回去,劝都劝不了,怎么今个如此反常?
“太父,让冬香来,您先吃些饭食。”说罢,便让圆脸小丫鬟就要去帮老头收拾,却被老头挥挥手。
“无碍,我自个来。对了淑琴啊,今个太父要回清河镇,你要不要去那儿小住几日?”
狄淑琴听闻柳眉倒竖,对沈墨他们柳眉倒竖,怒喝道:“我当你们几个小娃娃是个好的,没想到却是来劝我太父走,你们是何居心?”
老头身份一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可他那个独子却倒是有能耐。
其经过层层摸爬打滚,在江湖中有一定的地位,从而开了镖局,威望更是近逼当今盟主。
儿子有了出息,也是个孝顺之人。故而想从清河镇接老父来颐养天年。
可故乡到底是故乡,在那呆了差不多金一辈子,而且人老了怀旧,哪里愿意过去?
他们好不容易将她太父劝过来,如今再听其说要回去,她怎能如何不气?
如若不是这几人,她太父如何会生出离去念头?
老头停下动作,“淑琴不得无礼!”
狄淑琴哼了一声转头,不再说话。
沈墨有些尴尬,他虽不知其中何缘由,但的确是因为他,老头这才生出离去之心,故而那少女抱怨,这也是人之常情。
老头将东西收拾好,对沈墨歉意道:“小墨啊,莫要介意,淑琴她就是这个性子。”又转头对狄淑琴,“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其无关。太父知晓你爹和你都是个孝顺的,但叶落归根,你太父我啊,也是终归离不开故土。”
这话沈墨没法接,若是劝他留下,岂不是叫他离开故土?背井离乡?
若是劝他离开,又何尝不是让其与家人分离两地?使其子孙,不能尽其孝道?
所以,沈墨真没法接这话,一不小心弄得个里外不是人,就GG了。
狄淑琴想继续劝,但看其一副老夫心意已决,你莫要再劝模样,有些懊恼。
转眼间,突然看到依旧提着食盒的小丫鬟,顿时有了主意。
起身朝小丫鬟道:“冬香,把饭食端出来,莫要饿坏了太父。”
如今也只能趁太父用食,去探探那两个小娃娃的底细,以期太父能回心转意罢。
知晓自家小姐现在心情不好,怕殃及池鱼的小丫鬟,连忙走到另一张桌前,将食盒放到桌上。
从里拿出了焦黄油亮的香酥鸡,香气扑鼻的佛跳墙,鲜美滑嫩的清蒸鲟龙鱼,甚至还有一壶香醇上等的绝佳酿!
沈墨看了看那桌散发着阵阵香味的美食,再默默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苦茶,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操,这待遇,真够让人蛋疼!
这回老头也没多推辞,径自坐在桌前狼吞虎咽,期间还问沈墨和元皓要不要一起用食。
开玩笑,有狄淑琴那近乎要吃人的眼神,他们能同意才怪了。
元皓还小声地对沈墨说,这个姑娘真凶悍,还好不是元皓日后的道侣。
沈墨听闻顿时对其竖起大拇指,更是尤为佩服。这小姑娘如此泼辣,这小娃儿才这么小,居然竟有这种想法!
要知晓,他可是想都不敢想,嫌命长了才有这种念头。
趁老头不注意,狄淑琴将沈墨拉到老头看不到的角落,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问,“你这小毛孩,到底跟你姑奶奶的太父说了什么?从实招来!”
沈墨皱了皱眉,他虽然是个非常怕麻烦,又一向有着绅士风度,有着女士优先的人,但不代表他害怕女人。
而且性格豪迈是豪迈,但指着别人质问,这就不尊重别人了,虽然他确实有些愧疚,但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沈墨看都不看狄淑琴一眼,转身就走。
狄淑琴靠着她爹的威望和江湖的地位,以及从小开始练成的本事,在金陵城可谓称得上是说一不二之人。
如今还未打探到她想要的事儿,怎么可能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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