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马山位于安庆府北面五十里左右的乌石镇附近。
这里前接淮江,后连棋盘山系,乃是一处军事要塞。
因着断马山地处偏远,又山路险峻,附近一直少有人烟。
加之本朝立国以来,历代帝王皆颇为贤明,国内到也无甚战事,因而,即便是附近的乌石镇上,也少有百姓知晓断马山驻扎这华朝天策军的奎狼团。
奎狼团进住断马山,实际上已经有五六年了,甚至在北疆战事之前,总旗将军王林,便带着数千奎狼团将士走进了这断马山。
只是这一进山,便是这么些年,不论是兵部,还是天策军团总部,似乎都没有意思让他们奎狼团开拔出山,这简直让王林有些坐立不安。
不同于顾远舟出身勋贵,王林乃是寒门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那纯属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出来的。
当年齐王叛乱,天策军千里奔袭齐地,协助晋州军镇压叛兵,王林便是在那一场战役中,砍下了九颗叛军的头颅后,方才从一普通的士兵提拔为百长,又混了这么十几年,才升任了旗团使。
眼下他不过才四十多岁,虽算不得年轻,但也尚属于壮年,自然是希望能有机会再进一步。
只是等了这么些年,却依然在这断马山,今番兵部甚至还派了一位公子哥到他麾下,这对于王林而言,实在算不得一件高兴的事情。
想起如今的处境,王林心中烦闷,一掀帐帘,阔步而出。
“总旗。”
见着他出来,在营帐外值守的兵士立马身形一紧。
“今天出去的几旗可回营了?”看了看营寨内外,王林侧头问身旁的亲兵。
“禀旗团使,杨字旗、邓字旗都已经回来了,只三旗还有十多个兄弟没回来。”亲兵神色复杂地说道。
在他们奎狼团,各旗大多都是以本旗的旗使姓氏命名,只三旗是个例外。
并无其他缘由,而是这个三旗的兵士素质参差不齐,战斗力可以说是整个旗团最差的。
在军中,大家本来就崇尚强者,三旗的战力差,久而久之,自然就会被人看不起的。
虽说是同一个旗团,勉强也算得上相处颇久的兄弟战友,但这几年来,三旗跟其余各旗的差距越来越大,渐渐的也就有了一些讥笑责怪之声。
毕竟一旦上了战场,有这般一个孱弱的旗队,很可能就会拉低整个奎狼团的战力,甚至会拖众人的后腿。
原本王林也并不甚在意,只是这一两年,受着团中众人的影响,他也是越来越没了耐心。
这三旗原本就处境不妙,再加上如今尚无领旗使,只一副旗使暂管,如此,在旗团里的地位就更低了。
“三旗么……”
王林皱了皱眉,神色不耐地道:“算了,你去传令给朱石槐一声就是了。”
朱石槐,正是如今三旗的副旗使。
亲兵见王林发话,忙拱手应下:“遵令。”
这边王林却是没甚心思再管三旗的事情。
他早已在前两日想好了,准备将三旗的军士分离开来,勇武的便安插到其他各旗队中去,而那些孱弱无用的,便直接划去当伙头军。
“咴……”
随着一阵马嘶之声响起,远远就见几匹骏马飞驰而来。
渐渐地近了之后,却是苟威带着几名亲兵回来了。
苟威早早便看见了王林,及至营寨前,就急急止住了马,一翻身下来,却是什么话也不说。
“怎么?没接到人?”王林问道。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苟威更是一张国字脸拉的老长:“总旗,卑职真是后悔跑这一趟。”
闻言,王林有些疑惑了。
“禀总旗,属下等随副总旗一路快马加鞭去了,就在十里外便撞上了一架马车,那新来的顾旗使跟兵部一位大人共乘车上。”一位亲兵上前,拱手回道。
因着这附近几人都乃是王林跟苟威的亲兵,众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直接直言直语地说了刚才的事情。
“方才我还觉得即便是不看兵部,好歹冲着武昭侯府这个名头,咱们都应该给这位小世孙几分面子,哪晓得人家高卧车架之上,一路上茶饮果点、靠枕软垫好不舒坦,又是望山又是观湖,哪里是来赴任投军,分明就似总旗所言,乃是郊游踏青的公子哥。”
想起方才顾远舟的样子,苟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像一个投军为将之人,便直言道:“即便是到了这营寨外,也没见他弃车骑马,可见是个吃不得苦的,如此的话,他堂堂一侯府世孙,何必来咱们奎狼团,直接在京中的龙骧军或神武军不是更好。”
听了这话,王林眼中的神色更淡了。
“且待本总旗看看再说。”
王林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也是有些不悦。
因着路程并不远,苟威回营没一会,便见顾远舟的车架也缓缓而来。
“咴……”
待马车停稳之后,顾远舟跳了下来,一转头,便看到了奎狼旗团的营寨。
因着常年驻扎在此,这营寨除了帐篷之外,更是还有不少房舍。
只是这些房舍搭建的还是比较简陋,用材也并非是京中常用的砖瓦,清一色的都是泥墙,而房顶上都是先盖了一层木板,木板上铺着厚厚的稻草。
这些房舍坐落在整个山中,或明或暗,或隐或显,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营寨大门也很是粗犷,算是个典型的木棚营,用的都是粗壮的木头搭了个寨门,两侧修着高高的塔楼,几个士兵在塔楼上来回巡视。
看着这营寨,顾远舟会心一笑,对这位奎狼团的总旗生出了两分好感。
毕竟奎狼旗团虽驻扎在此数年,但如今北疆不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大军便会开拔驰援北疆,如此搭建房舍,既可作暂时练兵之用,也不会造成浪费。
最重要的是,只看这营寨的房舍,便能猜到,这位奎狼旗团的总旗将军,心中并不是很愿意长期在这里待着,甚至还可能想着能随时开拔出山。
顾远舟认为,作为一名军人,一个将领,首先便不能贪图安稳,若为将者都没了时刻准备奔赴战场的意识,那么麾下的军队也不会强大到哪里去。
就在顾远舟观摩营寨的时候,王林等人也是看到了他。
“你去寨前吩咐一声,让门口那两人进来。”想了想,王林还是吩咐身边的亲兵道。
毕竟是顾家的人,今后又在自己麾下,即便是个没能耐的,也不好第一次见面便不给人家脸面。
这里顾远舟跟李峰正准备跟那守营寨的士兵细说身份,却见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的轻甲兵道:“总旗有令,放此二人进来。”
闻言,那守门的士兵收起手中的□□,方才一推营门,放顾远舟两人进内。
顾远舟视力极好,一进营寨,便见到一位四十多岁的将领被众星拱月一般立在前方。
而方才见到的副旗团使苟威,亦是站在那人的左侧。
看着那架势,顾远舟哪里会不明白此人的身份,上前之后,便直接拱手行礼:“卑职顾远舟,见过总旗。”
“好。”
王林爽然一笑,掩去之前的不耐之色,却是满目赞赏地道:“远舟风姿独超,果真不愧是武昭侯的嫡孙,今既到了奎狼团,便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总旗谬赞,卑职愧不敢当,卑职初入军中,万事还望总旗不吝提点。”虽然王林话说得客气,但顾远舟却一句都没有当真,反而更是谦虚地道。
王林看着顾远舟这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虽是脸上仍挂着笑意,但心中已经早已无奈至极。
看来这小世孙还真是个银样镴枪头,只盼着今后别拖旗团的后腿吧……
一想起拖后腿,王林突然眼前一亮,脑中的思维神展开,瞬间蹦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远舟啊,你今日新来,三旗那边恰好缺一旗使,你便先过去替本总旗好生□□□□那些不成器的。”
王林一面说,一面笑着拍了拍顾远舟的肩膀,以示亲密和信任。
只见王林此言一出,不仅是副总旗苟威,就是立在附近的士兵们也都惊呆了。
总旗这是怎么想的?
三旗本来就战力弱,是全旗团的拖油瓶,现在又派这么个娇娇嫩嫩的美人公子去,那三旗不就更弱了么……
难道是总旗是看到新来的顾旗使这般美貌,一时脑子抽了?糊涂了?
顾远舟看着众人皆是一脸惊诧,心中暗暗疑惑,却也不露声色,只含笑领命。
“卑职顾远舟,遵总旗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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