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按照昨晚的约定前来时,正好看见老唐鬼鬼祟祟地蹲在墙角后,仿佛某些想要偷鸡摸狗的混混一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唐此时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到无法忽视的破绽……但是清光还是克制住了从背后捅一刀过去的念头,尽管他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摸了摸往常放置刀剑的位置。

    他才不相信这个混账大叔没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呢。

    “我来了……你在干嘛。”加州清光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没好气的问。

    老唐此时还沉浸在小夜与他爹的深厚感情之中无法自拔,下意识地回答了心里话:“我想养个儿子!”

    加州清光觉得这人脑子有病,神经病晚期。

    没有儿子的老唐忽然一拍大腿的跳起来,兴奋地转身问清光:“对哦,你要不要来当我儿子!”

    “……拒绝,你离我远点。”

    这、这个人在想什么?昨天打生打死,今天就要高高兴兴的来认儿子?这个新来的审神者是金鱼吗!记忆只有七秒钟,还是认为他加州清光是那种过个夜就能忘了仇的人?

    老唐站在那里,并没有远离,黑发红眸的付丧神索性自己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站得更远了。由于昨天在袭击失败反被殴打,外加目睹了小夜左文字的凄凉处境,加州清光决定对此人暂时敬而远之。

    直到现在,老唐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面前之人的容貌(昨晚太黑),然而他不禁很疑惑:“你怎么浑身脏兮兮的?那本日记上可说你是一个爱干净的孩子。”

    这话简直分分钟在戳加州清光的痛处,让他一度想要冲过去给人一刀,但是他忽然注意到老唐话语中的某个名词,当即就愣住了。

    “日……日记?那是……”

    老唐的眼珠子转了转,做出一副浮夸的说漏嘴模样,“哎呀,我什么都没说。”

    但是加州清光很快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日记、又会是谁写的日记,因此这个往日撒娇爱笑的少年,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度可怕。

    他拼命压抑住眼眶中的热意,尽可能平静地问:“……是那个人的日记吗。”

    老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瞅着他,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整本书翻完后,当然什么都清楚。但他故意装糊涂,还说漏嘴,为的就是在前主没死之前的这段期间,先稳住这帮想造反想杀他搞事的家伙们。

    这种诡异的气氛维持了片刻,直到清光几乎要再度发火的时候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自己昨天收拾房间时会发现那种……嗯,教你如何成为畜生的教材。你放心!我就看了几页就没看下去了,虽然第一页就是你的事情……唔,抱歉。”

    “……”

    加州清光气得浑身发抖,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渣居然有写过这种日记——说实话,本丸里的其他刀剑也不清楚前主有这样恶心的爱好——所以他明白,老唐肯定偶然得到日记,也不是专门去寻找的。但当以为在黑暗中痊愈的伤口被人粗暴的撕裂,血淋淋的重新展露在阳光下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遏制住那种几乎要痛哭的悲愤。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哪怕是握着,都觉得我的刀很肮脏吗!”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拳头也缓缓地攥紧,“还是在后悔昨晚没把我直接杀了吗!”

    这种自暴自弃的少女台词是怎么回事……

    老唐对于眼前少年那略带哭腔的怒吼恍若未闻,他只是自顾自地摸着下巴上几根新长出的胡渣,目光也变得平静深邃。

    “不,我只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一旦你达到了我的条件,我就把日记给你,随你处置——放心,我没有留备份的习惯。”

    狐之助上线时,发现昨晚还在你死我活互殴的两个人居然在和乐融融的工作。

    ……不,那根本不能算是“和乐融融”。

    加州清光大人那表情分明是想把审神者给撕成碎片啊!可为什么还是要委屈自己在配合唐大人的工作啊!

    原来,老唐是在(被迫暂时合作的)加州清光的协助下,开始调查整座本丸的破损缺漏之处。

    “百分之八十的地下下水管坏了,记下来,回头让咖喱饭找人来修。”

    “西偏北28°的结界有三处破损,清光你记下来,这个也得补上。”

    “温泉池的瓷砖都爆裂了,到底经历了什么……算了,这个你也记在本子上。”

    ……

    加州清光捧着本子和笔,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唐身后做记录,完全进入了一个近侍的角色。至于老唐本人,则是拿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锤子在到处敲敲打打——所过之处不是坍塌就是损毁,看得狐之助都忍不住心疼起政府维修的经费。

    “喔,咖喱饭,你来了啊!”老唐向狐之助打招呼,还给人家皮毛金黄的小动物式神取了一个奇怪的外号,“吃早饭没?”

    每个在中国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中国客套话中的“吃了没”,就是万金油一般的开场,跟英国人的“今天天气怎样”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狐之助它不知道这种谈话习俗啊!它以为老唐真的只是在关心它肚子里的油水问题,它好感动哦!

    “吃、吃过了!多谢您的关心,唐大人!”狐之助摇着尾巴回答道,它没有问昨晚还跟仇人似的加州清光,为何今天会黑着脸帮忙。但它心中暗惊对方的统御手段,语气也不由得更加恭敬了,“那您也应该用过早膳了吧。”

    老唐耿直过人:“没有。”

    加州清光&狐之助:……

    “所以说啊,”老唐走在有些陈旧的地板走廊上,头也不回的说,“咖喱饭你去帮我把昨晚放在庭院里的锅碗瓢盆拿过来。”

    是的!那些碗筷还放在那里!

    “清光,你要不要也一起吃一点?”

    “容我拒绝。”

    一旁的狐之助忍不住问:“那您是想煮……”

    “我要下饺子吃……哎唷!”

    话还没说完,老唐一脚陷进突然塌陷的地板里,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整个人呆呆的坐在地板上,看起来特别傻。

    狐之助窜了过去,咬着袖子想把人拖出来,可惜太小只,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它得到了老唐爱的摸头杀×1

    这令人烦躁的场景看得清光眉头直皱,最后他还是勉强上前几步,有点犹豫地把手伸了过去。

    ……其实他还是有点担心,对方会推开自己的手,或者干脆不理睬。

    “起来吧,腿卡在地板里难道很舒服吗?”加州清光低着头,闷闷地说。

    老唐惊愕的抬眼,忽然冲他露出了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笑容。

    “一起来玩吧!”

    话音未落,他一把抓住了加州清光的援手,强行把他也拖进了破败腐朽的地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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