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时辰已深,然而本丸里的某一间房间里,还有着几道人影聚在一起谈话。
“……加州君失败了呢。”
“很抱歉!是、是我无能!”跪坐在门外的加州清光低着头,显得很落寞,“我事先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会来那么一出,我……我会想办法弥补自己的错误的。”
房间里的人扭过头,发丝间金色的穗子晃动,“不不,责任并不完全在你,加州君。说起来,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若非我当初思虑不周,你也不会身涉险境。”
加州清光愣了一下,旋即诚惶诚恐地说道:“这不是您的错,我们都知道您已经尽力了,三日月殿……至于我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拿回来。”
“你有这样的决心也好。”黑暗中的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问向对面之人:“唔,那么小夜的状况又如何?”
“江雪忙了一晚上,结果大家发现那个愚蠢的签名根本洗不掉……”对方环抱双臂,仅剩的金眸在黑暗中如野兽般熠熠闪光。
“哈哈哈,看来我们的新主君是一位思维独特的同类呢。”
在场之人都无视了三日月那经常不分场合的笑声,只有烛台切光忠面无表情地继续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本以为来的会是一位好控制的小姑娘,谁知道政府居然派了这样一个思维难测的新主君来这里。”
“哎呀……这可跟我们当初预计的大为出入啊。”三日月眨眨眼,眼底的新月愈发明亮,仿佛是刀剑枪戈上的冷光,“算了,既然不吃硬,那就用其他方法去试试吧。”
“那个?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想请教一下。”
角落里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三日月微微侧过脸去,温和地问:“厚君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说来很惭愧,但我们真的非得那样……去测试新来的大将底线么。”
厚藤四郎说得很犹豫,他自身忠诚正直的性格,让他哪怕在经历了前期那么多事情之后,依旧保留的很好。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叹了口气。
“厚君,因为那个人,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同伴,其中甚至包括你的兄长一期殿。这是令人心痛的事情,再加上这次政府对于此次来人的态度模糊,我们在里头的线人也给不出太多的资料……因此大家都很不安,但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要互相保护,你明白吗?”
“……是,我清楚。”
“我们必须看清新主君是个秉性如何的人。而且如今的你也不想……被对方上报政府,然后给清除吧?”
此时原本沉寂的风忽然吹拂起来,它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和沙尘,直扑天际。天上的乌云被风吹开的一瞬间,月光不动声色地照进了房间,也照在了咬着短刀的绿色蛇骨身上,骨头上那些荧荧绿火十分刺眼,如同坟墓上的鬼火一般让人觉得凄厉可怕。
只是它深吸了一口气,骨架子里发出了低沉可靠的声音。
“多谢您的耐心解释,三日月殿。”
“不必客气。”
身着深蓝色狩衣的付丧神也注意到了屋外似乎不寻常的风月之景。
不知为何,他浑身一震,抬起头时,发现本丸上方的空气好像扭曲了一瞬间,又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在座之人只有他察觉到什么,顿时讶然,旋即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您在笑什么,三日月殿?”烛台切不解的问。
“……可能不久后要有好事发生。”
“好事?”
“嗯,但目前还尚不清楚具体为何事。”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老唐躺在勉强整理出来的床榻上,他临睡前吹灭了蜡烛,还特意把啰啰嗦嗦的狐之助给扔出去,却依旧睡不着。
他感觉独处于此地时,那些潜藏在地板下、墙壁中、物件里的怨气就会疯狂的涌出。甚至自己一闭眼就能想起刚才那本日记里,所描述的各种污秽之事……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唐,想到这里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太他娘的可怕了。
——要是他被人这样对待,非得发狂不可。
也亏得这个本丸的前任审神者灵力够强,再加上对于真名的保密,才没被这群满心怒火的付丧神给当场砍死。但也没差了,那家伙在百密一疏之中不小心暴露了不完全的名字,直接就被捅成植物人,现状还躺在政府的医院里呢。
不过只要是活着,就终究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老唐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他的视力很好,能够看清木板上边隐隐的花纹。
狐之助现在正盯着他,生怕一不注意,自己就会跑去干掉对方。
如果哪天他失踪了一会儿,对方恰好又狗带,那么政府第一个怀疑的凶手就是他。
老唐尽管是决定出手,但他并不想惹太多麻烦上身,所以他在苦思冥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起来,老唐与前任审神者也没啥深仇大恨,对于那人先前的恶行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但是……活了七百岁的老家伙,心里多少得有点东西在支撑。
就跟他先前对狐之助说的,他们这一个学派的传人,追求的就是“致良知”。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日记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此獠当诛!
老唐在上任之前也了解过,自己上任时,已经距离前任被砍的事件过了好几个月,在此期间,想必政府也有派人来调查案发原因。
按道理来说,玩脱成这样,罪魁祸首多少会受到点惩罚,最低的也是通报批评。最后那人却没有得到丝毫惩戒,整件事情被按下来,反而是送进重症监护病房里好生治疗,连当初动手的几振刀剑都被第一时间抓去碎刀……
老唐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是有背景的纨绔子弟,按照正常的法律途径走,根本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走非正常的途径了。
——你不给他们一个说法,那我就帮他们给你一个说法!
因为老唐的外表再怎么酷似温和无害的人类大叔,说到底都是杀伐成性的刀剑付丧神。他的血性自从诞生出灵识的那一日开始,就不曾消退。
虽然说上一章结尾装逼装得很爽,可是事到临头,老唐又犯愁了:狐之助盯着自己,估计也起了疑心,那他该怎么才能做到隔空杀人呢?
首先,得制作一个完整的方案,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伪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等等?他为啥非得自己动手?
老唐灵机一动——我做不到在被政府眼线(狐之助)怀疑的情况下动手,那我何必要亲自上啊?直接找专家来做不就好了!术业有专攻嘛!
反正最重要的是结果,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网络上有句话说得好啊:大家一起上!对付这种恶人,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冰冷浓厚的怨气,老唐猛地灵光一动,一下子坐了起来!
哦豁,有办法了!
他没有点蜡烛——万一被狐之助发现咋解释?说自己想要半夜上厕所结果怕黑?
这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看似寻常的小壶,通体为磨砂玻璃的材质,隐约显示着这种淡蓝色的液体只有小半瓶。
这道水镜术一旦施展……估计就得欠对方一个大人情了。
可老唐仅仅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滴了几滴在了一面巴掌大的随身镜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几滴淡蓝色的液体迅速布满镜面,化作浅色的水幕。
老唐凝视了这片淡蓝色的水幕片刻,很快,上面自动浮现了一行字。
字体苍劲有力,笔画间自带一番风骨。
然而对方写得这行东西,就不是那么古朴有趣了:
【深夜扰民,小刀子你想死吗。】
一把年纪还被人叫做“小刀子”这种可爱的昵称,老唐也很无奈。但他现在在求人,没办法,只能深吸一口气,也开始在用食指沾着淡蓝色的液体,在镜面上快速地写起来:
【云哥我错了,对不起……但求你帮我件事,去杀个人呗。】
他注视着自己的这行字消失在液体下,过了快一分钟,那边才回复他。
【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敢来找我?】
付丧神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他其实也知道对方的苦衷——不得随便插手人间之事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潜在协议。
老唐怀疑自己的年龄后面再加多一个“0”,可能都比不上这位云老哥的寿命。
于是他使出了杀手锏:
【听闻令姐最近也在时之政府入职了呢,可有此事?】
云哥:【……】
【只要老哥你帮了我这次,那么今后……令姐就是我唐尊明的亲姐姐!只要她一声令下,我老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唐定倭你这个贱人!】对方气恼的回复他,【居然敢这样觊觎吾姐!做梦去吧!】
【喂喂,云兄,我可不敢对阿姐有何非分之想。骨科虽好,非吾辈之所求!】
老唐不以为意,反正他脸皮厚,还引以为豪。因为他知道,这位同志是一个……隐藏姐控。
【你妹啊!已经连姐姐都叫上了还说没有非分之想?……行了,成交!记住你的承诺,以后别再拿这种破事来随便烦我了!快滚!!】
就这样,老唐完成了一桩阴暗的朋友交易,至于结果是否会成功?
他非常放心。
毕竟这位仁兄在上一次出手干预人间之事时,可是直接把三尾矶抚的尾巴给咬断了两条呢。
啊,那又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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