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之外的山丘上,草木苍翠茂盛,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身穿黄色官服的锦衣卫,因为离得远,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而近前,约有二十余人,最前面的是两顶富贵华美的软轿,四角坠着明黄的流苏、美玉,里面分别坐了两个男子。
一个三十几岁的年纪,相貌颇为俊美,身穿黄白相间的锦袍,唇边似乎带着浅淡的笑,但不知是眼眸过细过深,还是笔直的鼻梁微微鹰钩,眉宇之间有一种暗藏的锐利,让人细看过去,冷颤心神。
另一个是有些年纪的人,稀少半黑半黄的胡须,显然平日里保养的非常好,脸上的皱纹很少,腰杆笔直微瘦,一双眼睛流露出几许的算计精明。
其余护卫玄衣劲装,或佩钢刀,或配宝剑,各个皆是虎狼彪悍。
雷厉、风行见到来人,暗暗吃惊,但没有时间思索,连忙上前,行单膝跪礼,“雷厉、风行,拜见太子殿下,少傅大人。”
天道禅师、僧众以及四方祈福百姓甚是意外,没想到太子琅乾自长安驾临天麓寺,慌忙跪拜。
南八满脸堆笑,迎到近前,“殿下,大人,小人失职,还没有……”
琅乾厌烦地斜瞥一眼,“什么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算一个。”
南八没有想到突然会受此呵斥,不由张大了嘴巴,周身冰凉,不敢再言语。
鲁锦江眉头微皱,亦是不悦,拂袖道:“还不退下!”
宝珠暗中向琅乾打量过去,原来他就是上官谨所提及的“谦厚贤德”的太子殿下,自己怎么半点也没看出来?
只见他走出软轿,示意众人起身,眸光飘到雷厉、风行的身上, “皇弟越来越了不得……孤这一番来到洛阳,他居然提前知晓,你们是他派遣过来的吗?”
雷厉、风行心中惊跳,暗忖如何将妥善的言语说出口……并且,天麓寺内的朱家财宝,万不能让这位太子殿下知晓。
二人正揣摩思量,意外地听到了琅坤的笑声,“皇兄自长安来到洛阳,皇弟怎能不净阶扫尘,迎出十里?”
宝珠愕然,妖皇子居然也来到这里……玄武明明告知太子乾会在明日午时到达洛阳,这位太子却提前到达,而在这种情形之下,妖皇子竟同时来到这里,不能不说有点诡异,难道他未卜先知?
朱雀、青龙以及数十名禁卫分立左右,琅坤悠然地坐在华美的车辇之中,神采奕奕,意气飞扬。黑豹蜷伏在他的脚边,很显然对它的主人是超乎想像的恭顺,但当那双幽绿的眼眸扫视众人的时候,它的神态又变得极为的冷酷倨傲。
琅坤走下车辇,黑豹也随他跳了下来,四方围观的人敬畏地躲到一边。“皇兄一路风尘仆仆,弟已备下薄酒为兄洗尘。”
琅乾细细的眼眸内露出一丝似乎兄弟情深的笑意,“难怪父皇常说,皇弟是一个有心的人,今日看果然不假。”说话间,携起琅坤的手臂,“你我兄弟二人既然到了天麓寺,又碰上了祈福的好日子,共讨一杯佛前茶如何?”
“佛前明镜茶一盏,涓涓清泉涤尘心。”琅坤含笑而立,“弟,正有此意,皇兄请。”
天道禅师见琅坤、琅乾一同来到自己的面前,当下双手合十,低眉垂眸,“善哉,善哉,两位殿下双双来到天麓寺祈福,实是四方百姓的福泽。”
琅坤行了几步,却又停下,眼角瞥着南八,“只可惜好好的天麓寺,有人仗着蛮力掷鼎扰民,对佛祖不敬,扰了我们兄弟二人礼佛的好心情。皇兄你说,他是不是要加以惩戒?”
琅乾扫视四周乡邻,目光定到琅坤的脸上,好似一双冷刃,“皇弟的话甚有道理,似那等蠢人的确应该受些教训。”
琅坤笑得优雅雍容,“破坏了佛家规矩,不如由佛家弟子惩戒,皇兄意下如何?”
琅乾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皇弟的意思是?”
“杖责一百。”琅坤将这四个字说得很是轻柔,但黑眸深处却乍现冷厉之色。
沉吟半响,面无表情的琅乾绽开一个笑容,“这个主意不错。”
众人听着“劈了啪拉”的杖责之音,望着相视而笑的两位最尊贵的皇子殿下,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阵发寒。
宝珠偷眼瞄向琅坤,他如此的针锋相对,行事果然不同,可这位太子殿下笑里藏刀,也是阴恻恻的,看来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微怔之下,发觉琅坤的视线投向自己,她下意识的将右手藏在了身后。
琅坤的眸光在宝珠的脸上徘徊片刻,从脚下拣起一颗金弹子,微微一笑。
宝珠暗道不好,知道他是认出自己了……当然不能怪自己的易容之术有欠精妙,只能怪妖怪皇子对这金弹子太过熟悉。
琅乾留意到宝珠,缓缓上前,似在探究什么,“那蠢人臂力无穷,宝鼎一掷的气力不下千斤,你却能够从容应对,本事不小啊。”
宝珠心中惊跳,看来自己惹来麻烦,若是这个时候起了事端,恐怕不好脱身。
鲁锦江见宝珠无声地站在那里,挑眉质问:“大胆刁民,你是什么人?”
依宝珠的性子,一百句都能顶回去,但此刻她不能不审时度势,“小民只是不愿伤及无辜,才会出手,请太子殿下明鉴。”
鲁锦江本要厉色呵斥,琅乾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眸光一转,瞥向天道禅师,“既然我们兄弟二人有缘会首天麓寺,一同祈福,孤还想请教禅师,什么是佛家真谛?”
天道禅师微怔之下,双手合什,“无缘大慈,通体大悲。既出世,也入世。正是: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
琅乾凝神地想了想,“参悟不透……皇弟,看来你我皆是凡尘中人,有些事情是注定抛不开的。”
琅坤淡然含笑,“尘世喧嚣,心是净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琅乾好似听到最有趣的话语,“皇弟的意思,佛与魔只是一线之隔?”
琅坤直视他的眼睛,扬唇而笑,“有的人,即便是坐在菩提树下五百年,也成不了佛。”
同众人一般,宝珠凝神听他们讲话,他们是否真的在讲佛?但转念一想,这一切干她何事?暗中扯了扯小怜的衣襟,不露痕迹地带她退出了人群。
待到二人避到僻静之处,小怜忍不住问:“他们在说些什么,听得好糊涂。”
“这个我们懂不懂不重要,那他们的事情,只要懂得我们要做的就好了。”宝珠遥望远处的琅坤,“他们在寺院门前对峙,正是好时机,我们到里面探一探,如果那批财宝在里面,就支会众姐妹,将它们再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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