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这天，伊妮斯开空间门接斯内普过来，却发现卢修斯也在地窖。

    “伊妮，我有些事想问你，就一起过来了。”他说，又补上一句，“方便吗？”

    “呃……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那就一起过来吧。”

    斯内普备了个小药箱，里面是各式魔药以应对不同的状况。

    他们在托尼的工作室进行，冬兵喝了魔药后躺在临时搭出来的床上，托尼在他身上粘贴了几个贴片，连接到不同的仪器上。

    这个场景似乎让冬兵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浑身紧绷得厉害，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巴基，放轻松，就是睡一觉，做个梦就好了。”史蒂夫安慰他。

    “等你醒了做中餐给你吃。”伊妮斯摸摸他的头，“黑椒牛腩和葱爆排骨怎么样？”

    冬兵望着她，他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一觉醒来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也许他们更愿意接受的人。

    “长官。”

    “我在，冬兵。”伊妮斯轻声说，“睡吧。”

    大家散开了些，松松散散地围着床站成一圈，等冬兵睡着。

    贾维斯：“体温下降，心跳减慢，血压轻微下降。巴恩斯中士已进入睡眠。”

    贾维斯：“肌肉放松，神经反射减弱，巴恩斯中士即将进入深度睡眠。”

    贾维斯：“根据脑电波图，巴恩斯中士已进入睡眠的第3期，出现短暂高压电波，超过50微伏，频率为1～2周/秒。”

    贾维斯：“已进入第4期，δ波占优势，其出现时间占总时间的50%以上。巴恩斯中士已进入深度睡眠。”

    所有人一声不吭地盯着冬兵看，托尼小声嘀咕：“我们这样子……感觉有点变态。”

    伊妮斯也觉得现在这种场景有些诡异，她问斯内普：“西弗，他需要睡多久？”

    “也许□□个小时，也许一两个小时。”斯内普说，“梦里的时间并不等同于现实，这点基础知识我想在座各位都应该清楚。”

    “想想晚上吃什么吧，”托尼轻松地说，“今天人多，甜心做中餐会辛苦。先在外面餐厅来顿法式大餐怎么样，二位巫师先生，赏脸一起吃顿晚饭么？”

    卢修斯矜持而敷衍地回答：“万分荣幸。”

    伊妮斯看向斯内普：“西弗中午应该没事？一起吃饭吧。”

    斯内普眉梢微挑，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几人胡乱聊了一会儿，托尼想成批量地购买魔药，做生意是卢修斯的事，两人独自站到一旁低声讨论着。

    不一会儿斯内普也被拉了过去，托尼知道他水平高，愿意高价买他制作的魔药。班纳博士对魔药的原理十分好奇，也凑过去一起讨论。

    娜塔莎和伊妮斯在约明天晚上出去看电影逛街，去买新出的口红限定；鹰眼和史蒂夫倚在一旁看着她们俩，不时聊几句神盾局的事情。

    氛围一直挺轻松，大家的话题不是赚钱做生意就是晚上吃什么和哪家法式料理更正宗，像是休假一样。

    过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冬兵醒了过来。

    贾维斯：“巴恩斯中士醒了。”

    一句话说完，大家嗡嗡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重新围拢上去。

    冬兵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半晌，他捂住额头，撑着床坐起来。

    复仇者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伊妮斯走到斯内普和卢修斯身前稍稍挡住他们，小心地看着冬兵，说：“……巴基？”

    巴基转头看她，而后移开，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托尼身上。

    “托尼……斯塔克。”他喃喃道。

    托尼挑眉：“……这是脑子睡傻了？”

    史蒂夫低斥：“托尼！”接着看向巴基，担忧道，“巴基，还好吗？”

    巴基皱着眉，右手握拳抵着额头，似乎格外痛苦，浑身颤抖着。

    斯内普上前要检查，便见巴基又抬起头，他双眼幽深如同枯井，双唇更是毫无血色。

    “托尼……我……我很抱歉。”

    艰难而沉重的话语令所有人一时无言。

    托尼拧起眉，问斯内普：“真的傻了，这是魔药出问题了？”

    “魔药没问题。”斯内普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

    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又随着他的话看向巴基，托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托尼……”巴基如同从噩梦中醒来，他喘了口气，一身的冷汗，涩声说道，“对不起，是我，杀了你的父母。”

    满室沉默。

    托尼彻底没了表情，他看看斯内普，对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又看向巴基。

    “冬兵。”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杀了霍华德和玛利亚。”巴基哑声说，神情满是懊丧和绝望，“我被控制了，他们派我去……执行任务，伪装成车祸……”

    咔哒一声，钢铁侠穿上马克盔甲，一拳击向冬兵。把他打得翻了个跟头滚下床。

    “托尼！”

    伊妮斯尖叫出声，然而美国队长的速度比她更快，他迅速拿起角落的盾牌挡到巴基面前，急迫道：“托尼，巴基是被控制的，他被洗脑了，他——”

    “让开，”钢铁侠说，“让开，队长。”

    “托尼——”史蒂夫深吸一口气，“我很难过霍华德和玛利亚的事情，也理解你的心情，托尼。我很抱歉，可巴基也是受害者，他当时只是没有独立思维的武器，霍华德和玛利亚跟我和巴基都是朋友，没人愿意见到这种事发——”

    托尼将掌心炮蓄能，“最后一次，让开，队长。”

    “托尼，”伊妮斯走过去，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可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事，“冷静一点，求你了，托尼——”

    “我很冷静，”托尼看她，“所以，连你也要站在他那边，伊妮斯？”

    伊妮斯看不见钢铁侠的表情，可托尼冷漠的甚至是带着几分恨意的语气却让她一下子止了话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她从没听过托尼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悲伤到极致，又转化为无边的愤怒，是对自己，也对其他人。

    史蒂夫还想说什么，托尼却已经一道粒子光束射了过去，被盾牌挡住。

    伊妮斯迅速筑起屏障挡住其他人，以免盾牌反射的攻击波及他们。

    史蒂夫撤下盾牌，不敢相信托尼真的对冬兵动用这类击杀性武器：“你会杀了他的，托尼！”

    “I don’t care。（我不在乎）”钢铁侠说，他的声音在发抖，变了声调，几乎要忍不住哽咽，“He killed my mom。（他杀了我妈妈）”

    托尼攻向巴基，却被史蒂夫拦住，两人打作一团。史蒂夫原本只是防守，但随着托尼攻势愈猛，他还要护住巴基和自己，便不得不反击。而巴基也不愿见到史蒂夫因为自己而挨打，也随之攻上前，企图让钢铁侠停住动作。

    “托尼！”史蒂夫咬牙道，“巴基是被控制的！”

    “很好，那我现在也被控制了杀掉他，明天再和你道歉。”

    这话一出，史蒂夫就知道托尼是真的丧失理智了。

    伊妮斯踉跄着脚步被娜塔莎扯着站到角落，托尼的镭射激光被史蒂夫用盾牌挡住，炸出一阵刺目的火花，反射的光线几乎要将整个工作室像蛋糕一样切割得四分五裂。

    巴基从后面抱住钢铁侠试图阻止，却被他屈起手肘撞飞，史蒂夫急了，他掰住托尼的盔甲边缘想强行把盔甲脱下来，却遭到了更猛烈的击打，一拳头正中面部，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三人乱作一团，伊妮斯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班纳博士受了刺激，逐渐有变浩克的趋势，娜塔莎只能先带他出去到平静的地方。鹰眼是普通人，没有血清没有被改造也没有盔甲，完全不敢过去拦，他抖着手抓着伊妮斯的肩膀，急声说：“快，伊妮斯，控制托尼！”

    十分钟前大家还兴高采烈地在讨论晚上吃什么，现在却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的打成一团，每个人对伊妮斯来说都很重要，她脑子里的杂音嗡嗡地响成一片，根本平静不下来，这会儿听到鹰眼的话，更是在一片爆炸和玻璃碎裂声中几乎要喊破了音：“控制——不好意思，克林顿，你是想让我用我的能力对付托尼？！”

    “冷静一点！伊妮斯，你太激动了，你知道托尼现在不冷静，他在愤怒，愤怒之下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我也不能直接控制他！这算什么？！复仇者联盟内部的单方面驱逐？”

    鹰眼气笑了，“伊妮斯，你对托尼的感情影响了你，你明知道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

    “我——”

    伊妮斯喘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但更知道不能直接控制托尼。控制固然会让事情得到解决，但那只是表面上的，而在最实质最根基的地方，复仇者联盟将会因此而被割裂开一道更大的鸿沟。

    他们必须被阻止，但阻止的方法至关重要。

    “伊妮斯，”斯内普给伊妮斯出现裂纹的护盾补上几个盔甲护身，说，“冷静下来。”

    “我知——”伊妮斯想说什么，抬眼却看到史蒂夫钳制住钢铁侠，巴基的机械手臂死死按着他，另一手正试图把他胸口的反应堆拆掉以阻止他的行动，她彻底爆炸了，“贾维斯，把马克520给我！”

    鹰眼眼睁睁看着伊妮斯展开双臂穿上盔甲，已经近乎绝望：“上帝……”

    伊妮斯一手撑着桌子翻了过去，贾维斯协助控制的马克盔甲让她的动作利落而迅速，伊妮斯一拳头把巴基锤开，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一样吼道：“别他妈动他的反应堆！！！”

    托尼的心脏周围的血管里有弹片，全靠方舟反应堆钳制着，傲气自负的钢铁侠不是爱将自己过去悲惨遭遇说得人尽皆知的人，除了贾维斯，这事儿就只有伊妮斯和佩珀知道，哦，还有监视狂弗瑞。

    伊妮斯站到托尼旁边，对面是将巴基搀扶起来的美国队长。她抬起手，亮起的掌心炮对准二人。

    史蒂夫错愕地望着她：“伊妮？”

    “我认真的，队长。”伊妮斯说，“别动，别再往前。”

    史蒂夫像是电影忽然卡带一样停顿住，托尼沉闷的声音从盔甲里传出来，“让开，甜心，我不用你帮忙。”

    托尼把马克520给伊妮斯更多是为了保命而不是让她穿着盔甲战斗，所以伊妮斯只练习了基本的操作，完全做不到穿着沉重的盔甲自如地对战。

    而这一点，史蒂夫自然也是知道的。更何况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也做不到对伊妮斯挥舞盾牌。

    所以说，如果有谁能够阻止下这一战，目前来看，也只有她了。

    “托尼，你总需要有人和你站在一起。”

    托尼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必要，伊妮斯。”

    “很有必要。”

    伊妮斯说，她转头看向托尼——盔甲内蓝色屏幕里的托尼，他的影像有些失真，但伊妮斯依旧看到了他充斥着泪水的双眼。

    “托尼，我们认识得最早，我们互相帮助过对方，我们知道彼此最脆弱不堪的最不愿意展现于人前的一面。虽然没有正面而直接地谈过，没有把喜欢把重视说出来，但那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因为哪怕没有明说，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和你，在某些事情某些方面上要比任何人都亲近得多。托尼，我不敢说整个世界，不敢说我了解你的全部，但至少，在现在，在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里，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钢铁侠很快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抿唇，拉成一条直线。

    “够了，伊妮斯。”

    伊妮斯固执地说下去：“你在愤怒，托尼，你不冷静，你被愤怒操控了，你我都知道，自欺欺人没有意义。”

    “我不在乎。”

    “但你总有一天会在乎的！”伊妮斯大喊，“托尼，我只希望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得，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更不想看到你因为丧失理智而做出的决定后悔终生！”

    “我不会后悔！”钢铁侠烦躁地说。他对自己说，手刃仇人，有什么好后悔的？

    伊妮斯深吸一口气，她忍住颤音，轻声道：“Come on……别这样，Tony。”

    “巴基是受害者，你们都是，元凶是九头蛇，你知道这一点。”

    “如果在你真正冷静下来，经过仔细思考后，你还是决定杀了他复仇，我不会干涉。”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托尼，你是钢铁侠，是从奇瑞塔星人和核弹手下拯救过纽约的超级英雄，不是杀人凶手。也许你会因为复仇而感到一时快意，但在余下的人生里，你会因为杀害了一个受害者、同时也是你父亲的朋友而感到后悔。”

    “我不想看到你那样，托尼，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在伊妮斯慌张忐忑到几乎要维持不住平静的等待中，托尼短促而难听地笑了一声，“很好……非常好。”他说，后退几步，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工作室重归平静，鹰眼后知后觉地发现两腿有些发软，他撑住破烂不堪的台子，声音飘忽地对冲进来的娜塔莎说：“Nat……你知道吗，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伊妮斯托尼要和队长巴恩斯2v2了。”

    娜塔莎没有说话，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从盔甲里出来的伊妮斯，谁说不会呢？如果她没能成功阻止，如果钢铁侠和队长真的打起来，也许……

    伊妮斯吞咽了几下干涩的喉咙，把因为鼻腔发酸而变了声的语调压到最低，说：“托尼生气了，他不能自己一个人，我去找他。”又扭头对史蒂夫道歉，“对不起，史蒂夫。”

    美国队长说没关系，他赞同鹰眼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和伊妮斯对战了。这个认知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

    伊妮斯说：“霍华德花了大量的时间寻找你，史蒂夫，他忽视家庭和儿子去寻找你，你的身影充满了托尼的整个童年。他曾经很讨厌你，但也很崇拜你，美国队长是他的偶像，虽然他从不会也永远不会承认。我不是说你不该护着巴基，但我想，等他回来后，你要好好和他谈一谈。”

    “我会的，如果……他愿意的话。”

    伊妮斯又开了个通往霍格沃茨的空间门，“西弗，这次真的……”

    “没关系，”斯内普言简意赅地接口，“处理好你的事。”

    “谢谢，”伊妮斯感激地说，“卢修斯，我会尽快去找你。”

    “不急。”卢修斯低声说，将叹息压进心底，“我等你。”

    伊妮斯没等他们走就穿上盔甲追托尼去了，只留下破败一片的工作室。

    史蒂夫转头看向排列在一旁的没有启动的十几具马克盔甲，忽然一愣神，半晌，低头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