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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陆少唐就后悔了。
实在是今天厉戎举止奇怪，甚至有种读档升级版面对他时的温和气质，才勾得他蹦出了这么娘唧唧的句子。
不过也好在如今的厉戎还没升级，纯情理性又克制。像这种心血来潮的无理要求，厉教授肯定不会搭理他。
于是陆少唐试图挽尊，懒洋洋掀起眼皮：“吓着没？我逗你……”
“的”字还没降临人世，陆少唐就说不出话来了。
半步外，厉戎径直半跪了下来，在陆少唐惊悚的目光里扔出两个字：“是吗？”
陆少唐：“……”
说好的纯情理性又克制？
“我不信。”厉戎总结。
陆少唐：“……”
我男朋友果然还是被夺舍了吧。
……
厉戎原本就身量更高一些，即便单膝跪地，视线依旧居高临下。
陆少唐被这目光压制地有些窒息，后背就和书架贴得更紧了一点。
“过来。”厉戎淡淡道。
陆少唐完全不想过去：“……”这特么是什么神展开。
但陆少唐迟迟不动，厉戎也不着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膝盖在陆少唐鞋边落地，身体略微前倾……单手搂过了陆少唐后仰的脖颈。
挺轻。
下一秒，陆少唐的脸颊蹭上了略微发硬的羊毛织料，鼻端被厉戎惯用的洗衣液香味环绕……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陆少唐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就抱抱你吧。”厉戎声音含笑。
陆少唐愣怔几秒，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好啊。像做梦一样。
不过厉戎一直都是这么好的。
……
这个陆少唐自行讨要来的拥抱温暖又坚实，舒适的氛围烘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两声短促地敲门声响了起来。
“有人在么？”
——是陆语冰。
厉戎识趣地将手松开，起身走到书架的另一侧。
“进来。”陆少唐脸颊发红，没好气儿的拍拍屁股站起来。
陆语冰一脸揶揄地推开了门：“吃饭去吗？”
“为啥不去啊！”陆少唐看向厉戎，眼神有些躲闪，“你不用回餐厅？”
“不用，”厉戎语气平淡，“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如果有需要，陆老先生会再联系我。”
“哦……”陆少唐又没了话，低着头研究指尖上窜出头的毛刺儿。
陆大少语言中枢宣告罢工，满脑子都还是厉戎透出外套的体温——这家伙可比他看起来热乎多了。
……从手到心，都是暖的。
陆少唐抬起头，打了个磕巴：“那、那走吧，天台烧烤成么？”
厉戎：“可以。”
“……那就好。但上头没酒？”
“最好不喝。”
“哦。”
……
陆语冰膈应得牙疼，忍不住拍了拍巴掌，为暧昧鼓掌：“不是，你们俩大男人没事儿在这儿墨迹个鬼啊？麻溜儿上楼，姐姐下午还上班儿呢！”
“……”
陆少唐一个箭步从门边儿挤了出去，迅速逃离现场：“我先上去看看炭火！”
陆语冰：“……”
小老弟，至于的吗？
厉戎迟迟没有迈步，依旧抱臂站在原地，他神色安然地看向陆语冰。
……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陆语冰想：聪明人。
陆语冰摸了摸下巴，新做的指甲颜色鲜艳如火：“厉戎是吧？咱俩平辈，我就不叫你哥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你有空吗？”
***
厉戎没有兄弟姐妹，难以对陆语冰的心情感同身受。但从陆语冰告知他陆少唐的位置，又来敲门的一瞬间。
厉戎就猜到了陆语冰的打算。
——来自一位姐姐对弟弟心仪对象的关照。
厉戎还是初次经历这种体验。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请讲。”
右手食指在左侧臂弯处轻轻扣了几下。
面前人淡然的姿态让陆语冰有些自惭形秽。
陆语冰觉得不好意思，把碎发拢到耳后，推上房门道：“我也不想多事，多管闲事天打雷劈。我就是想告诉你……少唐他真的很喜欢你。”
“……嗯。”厉戎并不怀疑这点。
“他是认真的。”陆语冰笑了笑。
“……”，厉戎有些奇怪，用眼神询问：就这样？
方才厉戎离开餐厅，没有在客厅找到陆少唐，路过书房时被陆语冰拦住，被大小姐气势汹汹地主动告知了方位。
他以为，陆语冰会反对陆少唐的突发奇想——因为他的梦境中没有陆语冰。
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但今天看来，陆家姐弟之间的关系明显极为亲密，与他先前的猜测截然相反——
那么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戎的眼神暗了暗。
陆语冰不知道他脑子里一时间转过了多少念头，略显局促地摆了摆手：“就这样，没了。”
她眉毛画得细长，挑眉时格外有气势。
“如真还有别的话，也该是陆少唐自己跟你讲。我才懒得越俎代庖。”
代了吃力不讨好。
陆语冰自认相当了解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亲弟弟，如果不是动了真心，她绝不会从陆少唐嘴里听到对方的名字。
但就从两周前开始，陆少唐的世界里就充斥着铺天盖地的厉戎、厉戎、厉戎。
什么：
“姐，你放我出去吧。不就游泳池里泡个澡吗，厉老师还等我呢……卧槽，松手，疼！疼！”
“姐，我今儿找厉老师吃饭，不用等我。”
“姐，那票给我两张呗，我知道你那儿有富余的……”
“姐，我真的喜欢厉戎。我特别喜欢他。”
……
简直烦得不得了。
陆语冰对厉戎早有耳闻，也在暗中调查了不少资料。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从某个角度来说，对方的人品看起来比陆少唐还要可靠一些。
之所以今天忍不住多这几句嘴，也无非是这样可怕的感情升温速度，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剃头挑子单边热，并不总能有好下场。而最可怕的后果，陆少唐已经见证过一次了……
“两个人感情的事儿，不是我这种旁人说得清楚的。”陆语冰无奈一笑，“你放心，我不是要拿过来人的身份瞎给建议，我自己也还没结婚，能想到的建议估计都没什么卵用……”
我只是站在一个姐姐的角度，想要恳求你：
就算不喜欢他，也别伤他太狠。
这是陆语冰没能说出口的句子，但厉戎听懂了。
厉戎轻轻颔首，垂下眼睫沉思了片刻，沉声道：“好。”
陆宅里的陆家人此时都在不同的地方吃饭，书房附近相当安静，只有连接客厅的走廊尽头不时传来青年人模糊的笑声。
陆语冰愣了愣，听见厉戎继续接道：“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但陆小姐，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
……保证？
“如果能够确认这件事，我必然会以爱人的身份保护陆少唐。如果不能……”厉戎抬起头，“我也会和他好好谈。”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林茵。”
***
别墅楼顶，有一间和小院同款的玻璃花房。
陆语冰和陆少唐约好的地儿，说得就是花房里的秋千休闲桌。
自助烧烤的材料是李婶提前备好的，从腌制的鸡翅到青菜菌菇一应俱全。酱料新鲜浓郁，烤架面积又大，切得削薄的羊肉架到烤盘上，转瞬就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陆少唐心悦诚服：“厉老师牛逼！”
厉戎把手里刚烤熟的烤翅放陆少唐进碗里，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三人里陆语冰是熟练工，但是加班加到懒得动手。
陆少唐是料理界的当代碧洋琪，只可烹饪生化武器，不能制造人类的粮食。
不过烧烤这种小case……陆大少申请出战！
……
“主烤官”重任最后还是落到了厉戎头上，陆语冰给他打下手，嘴上心悦诚服地问候陆少唐：“兄dei，你烤个茄子也能烤糊了？！”
陆少唐：“……”这是天赋！
李婶也偏疼陆语冰姐弟俩，忙完了楼下的，就上来和三人一起吃饭聊天。
吃到半饱，老人家闲不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语冰啊，我觉得厉老师真的不错的！你觉得呢？”
“咳咳——”，陆语冰差点儿被金针菇给噎死，连灌两口饮料才道：“李婶！人家厉老师有对象了！”
李婶有些遗憾：“唉……也是应该的。你们姐弟俩也不知道抓点儿紧。”
陆语冰、陆少唐：“……”
挺紧的李婶，真的，再紧就把人勒死了！
厉戎突然开口：“香菇好了。”
最喜欢香菇的李婶眼前一亮：“哎……好，好，麻烦你了啊。”
“您客气了，”厉戎用夹子把香菇放进李婶的盘子里，“应该的。”
李婶小孩子心性，有了吃的就一时忘了前头自己要说什么。
危险话题终于被两串香菇打住，陆家姐弟对视一眼，各自长舒了一口气。
碗里又收到厉戎夹来的半块儿玉米，陆少唐心里突然飘出个模糊的疑问——
厉戎是怎么知道李婶喜欢香菇的？
……
饭后，三人帮李婶收拾了烧烤用具，又做贼似的把容器搬到楼下清洗。
陆语冰心疼自己的美甲，毫不犹豫找了个借口跑了，把帮李婶刷碗的重责扔给现场的两位男性。
厉戎倒是很有绅士风度，自觉承包了铁盘和铁签，陆少唐就也不不说什么，叹息一声端起了三人用过的碗筷。
“跑得比兔子还快……”陆少唐简直头大。
烧烤的油污有大量的动物油，比平时炒菜剩下的植物油难洗的多。陆少唐针对液体发作的洁癖叫嚣着“快跑”，到底还是没动，皱着眉头跟李婶要了双最厚的橡胶手套。
拿洗洁精把碗泡了起来，陆大少简直悔不当初：
妈的，早知道就弄台自动洗碗机……
正纠结着，几个陆家的小辈说说笑笑从厨房门口经过。
房门隔音不算太好，对话的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说真的，今天来的那个厉律师挺帅的。”
“哟，少莹动心了啊？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别祸害她了，没有又怎么样。厉家人，她爸能让？”
……
陆少唐：“……”呵呵，屁话！
她爸让不让我不清楚，但老子不让！
让个屁！你配吗！
陆少唐被迫偷听，还听出了一阵火气，撸起半截袖子就想出去怼人。奈何身边厉戎站得像堵挡路的墙，看起来还一点儿让路的打算都没有。
陆少唐更加气闷：“真他妈嘴碎。”
厉戎勾了勾唇角，仍旧低头处理铁签上的油污。
陆少唐忽然想到，其实过去的厉戎也是这样，对流言蜚语全然不在乎，只活在自己圈定的世界里。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皮一厚，回味着方才的拥抱，戳了戳厉戎的手腕。
“？”厉戎抬起头看他。
“厉老师，”陆少唐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水滴，“这次换我呗，让我抱抱你？”
“……”，厉戎动作顿了顿，举起手上的铁签子：“扎，一会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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