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当的蔡居诚感到了一点不习惯。
比如平时这个时候，他得在三个老头的监视下一遍又一遍地表演茶道，点香阁里的别人都只有一个茶道老师，偏他有三个。对此，沈管事的解释是：头牌，需要更加精致。
呵呵。
又比如现在他应该在两个大妈的凝视下对着一个木桩说情话，大妈们会逼着他把木桩想成一个绝世美女——当然多亏了天天对着两个大妈和一截木头，蔡居诚越发能做到对任何年龄，任何长相的女人“一视同仁”。
当然，仅限于工作时间，休息时间里，该毒的嘴还是毒的。
所以光顾他生意的小姐姐们都学乖了，只在蔡美人的上班时间找他聊天。
越是想着自己现在在点香阁该做什么，就越是疑心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回到武当的过程太轻松了，甚至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再次回到自己从小待到大的地方，蔡居诚下意识与离开前武当作起了比较：没什么变化，除了多了一些他并不认识的新面孔。
呵。
朝廷对道教的重视倒是让武当受益不少啊。
众所周知，花师兄除了赏花以外的爱好就是赏月了。
但今日，花响荣平时待的屋顶上突然多了一个人。
“二师兄。”
花响荣盯着那个身影仔细辨认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蔡居诚。
蔡居诚回头，花响荣觉得二师兄比起以前在武当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主要是给人的感觉这方面的，怎么说，大概就是现在的他坐在月光下的屋顶上看起来道骨仙风，恍若月中仙人。
但是放在以前，别说像了，二师兄是绝对不可能大半夜跑到屋顶上来观星赏月的。
蔡居诚回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转回了头。
本来已经做好被二师兄喷洒毒液的花响荣这下反倒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下了。
踌躇两秒后，花响荣默默地挑了个离蔡居诚最远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打坐。
蔡居诚头一次大半夜跑屋顶上来思考人生，根本没想过整个武当除了他还会有人大半夜也不睡觉还跑到了同一个屋顶上。
那个弟子刚到他周身半里的距离，他就知晓了，想来是个普通弟子，若是邱居新，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叫他发现。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没有太在意对方。
“二师兄。”
蔡居诚挑眉，倒还挺有礼貌。
虽说萧疏寒已经广而告之，但在大多数人心里，他这个武当叛徒的形象一时间还是难以扭转，本来以为来者看清是他以后就会直接走人或者假装无视他直接坐下，更甚于顺道怼他两句什么的，没想到这小师弟倒挺乖觉的。
“嗯。”于是蔡居诚也就敷衍地应了一声，又继续抬头看起了星星。
他知道全武当都在好奇他交给萧疏寒的信里说了什么，但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也好奇自己交过去的信里写了什么。
只不过因为信是自己交的，所以就算他好奇到死，也不能表露出一丁半点儿的好奇来。
这也太难受了。
难受得他觉都睡不着，只能出来看星星。
花响荣正打着坐就听见蔡居诚那边“唰”地一下起身，他睁眼时只来得及看见蔡居诚消失在黑夜里的衣角。
这是……？
正惊疑不定间，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却出现了：“你回去歇息吧。”
“掌门？”花响荣吃惊了一瞬，便赶紧起身行了一礼，“那，弟子就先告退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这里，既然是掌门的话，那他执行便是，何必深究，平白扰乱自己的道心？
萧疏寒在花响荣离开后，袖袍一拂，朝蔡居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竟然还不如你了解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子吗……
萧疏寒难得叹息。
还好花响荣已经离开，不然他看见自家掌门搁着叹气，就算掌门依旧瘫着脸，也够惊悚了。
萧疏寒比花响荣更早地到了这里，准确地说，他已经等了几天晚上了，只不过前几日一直有在淅淅沥沥地下小雨，天气不好，观不了星，直到今天清早，雨方才停下。
果然入夜后，萧疏寒在蔡居诚的屋子外才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出了门。
从蔡居诚出门起，萧疏寒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金顶，蔡居诚上了屋顶，他就隐在了附近的书上。
一开始蔡居诚只是坐着发呆，直到花响荣来了以后，他才恍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观起了星象。
——而与此同时，站在暗处的萧疏寒不由想起了蔡居诚带给他的那封信。
【萧掌门：
冒昧写信，望请一阅。
晚辈傅十二，与您有一面之缘。】
……是她？
只凭这个名字，萧疏寒就无法不继续看下去。
只是她字里行间透着的疏离的尊敬叫他心惊，不错，他们之间的差距甚至有一辈之差，可他却对一个晚辈生出了……妄念。
【不知您对云梦的观梦一道有多少了解，我之前因为一些机缘与来去祖师相识，她说若我以后有惑可去云梦寻她。
数月前，我悄悄去了一次云梦，起因是一场梦，很奇怪的梦，连着六天晚上我都会梦见自己和一个记不住脸的道长在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
来去祖师说梦由心生，但是连着六天做的梦还能连起来确实是闻所未闻的异事，她疑心可能有人对我用了什么禁术，便入了我的梦一观，但没有一点儿收获。
云梦的叶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也翻阅了典籍查看，但还是一无所获……】
“你可听过寄梦一说？”来去祖师端坐在高台之上，身后的潮声一阵有一阵，与她的声音相和，叫人感到安心。
“请祖师赐教。”小姐姐俯身一拜，来去祖师右手一抬，小姐姐只感觉有股看不见的劲风扶住了她，便顺势立起身子。
“云梦有本已经失落的典籍上曾记载过关于寄梦的只言片语，我也只是少时有幸看过一点，上说若人之前世有求不得，或许会寄梦给今生寻求一个圆满。”
“寻求今生的圆满？”小姐姐似懂非懂，因为是来真心求教，她自然没有瞒着来去祖师梦的内容，“意思是……我跟武当的某位道长有一段待续的缘？”
“或许。”来去祖师沉静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嗯。”小姐姐低低应了一声，随即收拾好情绪再次拜谢。
叶澜目送着她离开，才走向来去祖师，“您为何这次没有劝她离开暗香？”
“我能感觉到她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
叶澜不解：“嗯？”
“我先前想留她在云梦，是因为看出她没有找出自己的路，怕兰花先生的行事风格把这孩子带入歧途，这次她再来已有了选择，再留也无用。”来去祖师轻声一叹。
叶澜道：“您好像很喜欢她？”
“是。”来去祖师不否认，“只可惜遇到她已经太晚。”
来去祖师好感度：53/100
叶澜好感度：47/100
云梦亲近值：83/100（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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