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江心妍没想到曹岑会说风就是雨,说去就去。

    只是看他很高兴的样子,再加上她从未看过花房,确实想去参观一下,便笑着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了玻璃花房。

    花房很大,外表整体外形是很精巧的半圆型,在这个基础上,玻璃拼接时故意设计出独特的棱角,在阳光直射下,像钻石一样熠熠生辉。

    一进去,就是一股清新的湿暖空气扑面而来。

    几乎顷刻间,江心妍就感觉到身体微微出汗,而曹岑的鼻尖也开始渗出汗珠。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目光好奇的左转右转,不时落在各种各样的植株上面,只觉得琳琅满目,眼睛都不够看了。

    关照花房的花匠给他们介绍了一番,然后就被曹岑打发走了。

    ——他只后悔自己怎么才发现这个地方原来这么浪漫。

    生命力蓬勃的绿意盛满双目,江心妍露在外面的脸被空气中的水汽打湿,显得更加娇嫩白皙,离得近了,曹岑发现她的皮肤光滑的似是连毛孔都隐形了,更不像他似的,额头、嘴角常会长上一两颗痘。

    也是这一刻,曹岑才真真切切意识到女生与男生之间的区别。

    面前的女生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身形窄窄的细细的,好似柔软的柳枝,很想让他伸手捏捏是不是连骨头都是软的。

    她唇瓣红润,眼睛黑透,整个人透着股吸力,让他心里跟猫挠一样,很想抱着、团着、揉着……

    曹岑艰难地挪开视线,定在一株植物上面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不少。

    一回头,就见江心妍已经往里面深去,层层落落的植株坐落高低中,宛若童话森林中的小鹿,好奇又生动。

    她喜欢花就跟他喜欢车一样,曹岑悄悄抿嘴一笑。

    “江心妍,你先玩着,我去拿些喝的。”

    花房里的温度在冬季有些高,尤其他们从外面进来时还穿着厚厚的大衣,曹岑感觉有些烦热,正好出去拿喝的透透气。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一声“好的”,曹岑才出去。

    江心妍已经脱掉了大衣,她里面只穿着练舞的白色的T恤和单裤,脱掉厚大衣之后,整个人松快不少。

    花房里面有一处精心设计的空地,放着一套铁艺桌椅,十分精致,跟整个花房都是十分搭的。

    不知道是不是花匠坐着休息的地方。

    江心妍便将大衣放在了座椅后背上,然后就扑向了花丛,红的、白的、粉的……她认识的花不多,这里大多数的种类她都不认识,但是并不妨碍她的欣赏。

    她微微倾身,鼻尖向着花盘靠近,闭眼嗅闻。

    阳光从特制的玻璃房顶洒下,因着这一层阻隔,光线柔和而朦胧,不远处有微型水洒旋转着向外喷洒水珠。

    细密的水珠洒落,润泽了这一方的绿意与娇花,更使得这朦胧的场景如虚幻的梦境一般美好。

    软而薄的衣料被水花润湿,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形,清纯中又隐约带着娇媚。

    “出去。”

    一道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陡然出现,惊得江心妍差点尖叫出声。

    声音的主人正站在铁艺座椅的一侧,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座山一样压过来,一种压迫感立时而升。

    江心妍心脏怦怦直跳,眼前的高大男子甚至都没有发出第二遍声音,他眼中的冷酷与阴沉盯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

    对方的眼神立时变得危险,江心妍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像一只徘徊在失控边缘的凶兽,不耐地刨着地面,只要面前的猎物一个不对,他便会冲上去将之撕碎。

    江心妍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匆匆拎起大衣就惶然向外跑去。

    刚出花房就与曹岑撞到了一起。

    曹岑护着果汁,大部分洒出来的果汁从倾向他这个方向的杯口流出,弄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

    江心妍拿衣袖给他擦,曹岑避开,笑着说:“没事。”

    他仔细打量面前的女生,见她面无血色,眼中还有尚未退却的惊惶,不由觉得奇怪,“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出来?”

    江心妍张了张口,却又没说什么,而是跟曹岑告辞。

    她记得曹岑说过,他父母去世,跟小叔住在一起,出现在花房里的那个可怕的男人,应该就是曹岑的小叔。

    她能说什么呢?

    被他的小叔吓到?然后又能怎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已经麻烦曹岑许多,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曹岑劝说不下,只好送江心妍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他回头望了一眼闭合着的花房门,眼神冷淡得出奇。

    后面再与曹岑练舞,江心妍再没提过去花房,而曹岑不知是不是也忘记了,也没有提过。

    江心妍没有舞蹈基础,但是她身体软,拉伸几天后能成功做到大部分的高难动作。

    到元旦之前,她与齐敬敏一方各自相安无事,只不过她们之间的事情被传得到处都是,就连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也听说了此事,甚至偶尔江心妍还碰到好几次,高三学长学姐来看究竟谁是“那个江心妍”。

    班里有一部分同学因为班外的人来人往不胜其烦,曾在自习课指名道姓地对江心妍说:“你最好是能赢,不然都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们受到的骚扰。”

    离元旦越近,江心妍越显沉静。

    大课间,方圆从外面窜进来,悄悄在江心妍的耳边说:“我看到齐敬敏报的节目名了,是《With You》。”

    “《With You》是什么?”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方圆着急,从手机里面的音乐播放器中调出这首歌给她听。

    “这首歌是今年夏天最火的一首歌!热歌劲舞,跳舞的爱豆是从女团出来单飞的,人气超高!”

    有这么高人气的歌曲加成,可以预见到时的场景会多么火爆。

    “江心妍……”方圆担忧地看着她,“你心里有底吗?”

    她是知道江心妍报的曲目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可以说是最老套的表演了,她从小学开始就看了不下十次校园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有底吗?

    江心妍想了想,忍不住回头看向一个地方。

    曹岑本来在跟好友一块谈笑,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视线遥遥看过来。

    他的镇定无形中给了她很多勇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必须心中有底。

    时间过得很快,元旦晚会到了。

    先上场的是齐敬敏。

    果然是那首燃爆的《With You》。

    齐敬敏上半身是露出纤腰的紧身上衣,下半身是宽松的阔腿牛仔裤,长发高高束起,画着艳丽的妆容。

    灯光一亮,照在她的身上,登时引起阵阵的躁动声。

    她的舞蹈是又性感又率性的风格,虽然她学舞时间不长,也删减了一些难度大的动作,但是整体流畅自然,跃动无比,台下的学生们口哨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很多男学生脱了外套站起来上下甩动,为其应援。

    只有角落的一小片位置无动于衷。

    方圆不忍心打击江心妍,故意不去看台上,倒是江心妍目不转睛地看完。

    她不得不感叹齐敬敏的编舞很好,避开了她的短板,发挥她的长处,亮点在于腰和胸的律动,编舞者显然知道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抓住台下学生们的注意力,短短两分钟光变着花样的律动就占据了大概一半的时间。

    每当这个时候,男同学的表现是最疯狂的。

    其实又何止男同学,就是江心妍也会不由自主盯着对方的腰腹处流连。

    齐敬敏结束后,江心妍就带着衣服道具前去准备。

    等到报幕员的声音一落,她最先听到的是来自台下的嘘声。

    甚至她还能猜得到他们在说:

    “《罗密欧与朱丽叶》也太俗了吧……都看了百八十遍……”

    俗?

    江心妍一步一步踏到舞台中央。

    霎时灯光起,一束炽白的光柱从上往下笼罩住她。

    富有感情的表演,永远不会俗。

    江心妍睁开眼睛,微微展开笑容。

    以往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多是话剧的形式演出,还从未有人尝试过,一个人通过舞蹈的表演形式来演绎。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随着音乐,江心妍的手指先动了起来。

    手指舞动、手臂随着手臂而翻舞,像灵活的蝴蝶飞舞的轨迹,带动着全身。

    她是一名天真无邪的少女,会与蝴蝶嬉戏,她生活舒适、衣食无忧,快乐的长大,有对家庭的眷恋,更有对爱情的憧憬。

    而当她最为看重的家庭和爱情冲突时,她该如何呢?

    随着音乐变得凝重,江心妍的身体也变得沉重许多,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你眼前看到了画面,刚刚还富有活力的少女变得心事满满。

    少女柔弱的腰肢在这个沉重的现实中越发显得无比脆弱,随着她的旋转,原本活泼鲜亮的贵族少女衣着几个涟漪之后,变成了纯黑色的长裙。

    纯黑色将她露出来的皮肤衬托得雪白一片,惊心怵目。

    更让人不由提起心胆,生怕会生出任何变故,伤到这个柔弱的少女。

    然而变故就在此时。

    激烈的音律骤然转换,预示着少女的生活产生了剧变。

    熟知剧情的观众们立刻便知道,现在,少女的被逼婚,而她爱的人却是自家的仇人,家族的仇怨、家人的不解与失望、爱人的渴求,未婚夫的纠缠,所有的这些都束缚着她,她想摆脱,想解决,可她却始终无能为力。

    枷锁在身,她努力挣动、反抗,不停地旋转,纯黑色的衣裙犹如一朵黑色的郁金香,静静盛开几秒便辗转飘落。

    江心妍一身红色的衣裙,红色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飞舞,仿若不详的血花。

    预示着所有的纠葛,凝聚、发酵,最终产生了无可挽回的悲痛结果。

    舞台上纤弱的少女伏倒在地,音乐止。

    光束却未舍她而去。

    与所有的目光一样,凝聚在她的身上。

    他们在期待,站起来,站起来……

    不会就这么结束……

    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她温柔多情,她那么渴望爱情,可她又是那么眷恋家人。

    她追随爱人而去,难道就忍心令家人痛失爱女吗?

    台下静默一片,几乎落针可闻。

    直到灯光大亮,舞台上的江心妍调整着呼吸站起身来,众人才幡然醒悟。

    已经结束了。

    胸腔情绪鼓动,难以言喻,

    “哗哗哗……”

    回馈给江心妍的是,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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