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醒来后,虽然钥匙仍在自己身上,冰室的门也紧紧锁着,但疑心出事便打开察看:冰床上并没有人!

    但他转头瞧见屏风后,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晃动。担心小姐责罚,没等她出来就急急地退了出去。

    守卫站在门外,摸了摸自己现在还有些疼痛的后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向上面汇报此事。反正小姐仍在,没人会知道他昨晚失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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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一天两夜了,小姐被关在冰室连口水都没有喝,连公子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刚送走沈璧君没多久的沈湜予,回到后院就听到无霜对连城璧说的话,她忙迈开步,似是无意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我刚去看过璧君,她现在已经睡下了,你们不如晚些时候再去?”

    无霜不疑有他,便告了退。待她走远之后,连城璧却向沈湜予逼近了一步,明明仍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却有些气势迫人:“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心里有数了。沈湜予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越晚越好。”

    连城璧听到她的回答,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

    “你难道不怪我吗?”沈湜予目露歉疚。虽然沈璧君曾说,连城璧只是为了割鹿刀而娶她。可是他对她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这绝不是仅凭一把刀就可以否定。

    “怪你有什么用?她的心不在我这里,强留也留不住。”连城璧的语气虽有些落寞,倒没有太过于气愤伤心。

    “其实她比我勇敢,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勇敢地追求它。我希望她可以得到,我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幸福。”

    呵,她若是要一个人,就算是死了也得把骨灰抢过来。连城璧的这种君子作风,再一次证明了他们并非同道中人。沈湜予掩去眼里的讥讽之意,继续问:“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等过了今夜,他们应该就会发现她不在了。到时,我便提出解除婚约,名正言顺。”

    沈湜予甚为诛心地问了一句:“割鹿刀你不要了?”

    “前几日沈璧君拿了一把割鹿刀去天宗救人,只不过那把似乎也是假的。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割鹿刀。”连城璧的看向远处的目光,深邃难懂。

    割鹿刀自然是存在的,而且就在她手里,但现在并不是它该重见天日的时候。

    “谁知道?叔母一向心思难测,而天宗和逍遥侯又诡计多端,神仙打架,遭殃的是我们这些小鬼!”

    连城璧被她这番难得像个市井小民般的比喻给逗笑了,转移话题道:“前几日,沈夫人教了我一套剑法,不如现在我舞给你看?”

    “好啊!”沈湜予欣然应允。

    可是连城璧的步伐越灵动飘逸,剑花挽得越漂亮利落,沈湜予的脸色就愈发苍白得吓人。配上摇摇欲坠的身子,看得让人心惊胆颤。

    “如何?”连城璧收剑,见她白着一张脸老半天也不说话,不禁微微皱眉,上前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刚才日光太盛,中了暑气,没事我回房休息一会儿就好。”沈湜予回神,对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对不起,城璧,今天没办法和你一起论剑了。”

    因为心中过于关切,连城璧一时之间竟忘了男女之防,抓住她的手臂道:“没关系,不如我送你回房?”

    “不需要!”话一出口便是极冲,她立刻柔和了语气,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连城璧看着她走远,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不对劲。这空灵剑法,难道是有什么问题?沈家庄的下人们粘过树上的蝉,所以莫说四下无人回答他心中的疑问,就连一声蝉叫呼应都无。

    “欸,沈小姐怎么不在了?”无霜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红漆木雕盒过来,只见到连城璧一个人迎风默立。

    连城璧转身,“怎么了,你找她有事?”

    无霜笑弯了双眼,“不是我找,是柳公子找,他给沈小姐送礼物来了。”她说的礼物,自然就是手上这个盒子。

    连城璧突然不由分说地拿过,道:“我来转交就可以了,你下去吧。”

    无霜虽有些懵,但还是反应很快地福下身,“多谢连公子。”

    “对了无霜,柳色青总是来找她吗?”连城璧又叫住了她。

    “是啊,不仅柳公子常来找,朱公子、厉公子他们来的次数也不少。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无霜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透着一股八卦的兴奋:“不过大家私底下都说,还是柳公子和沈小姐最为般配。因为柳公子是巴山掌门顾道人的徒弟,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尽得顾道人的真传。和沈小姐,不正好可以心心相印……”

    “无霜!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了,免得败坏他人的名声。”如今关于沈家庄的流言四起,但无霜的这些话,竟然比沈璧君和萧十一郎的风言风语,还要令他难以忍受!

    无霜从未见过向来温文尔雅的连城璧,竟有如此严肃阴沉的脸色,一时被吓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口中讷讷称是。

    连城璧打开了盒子,是三条上好的松烟徽墨。色泽黑润、嗅来馨香,这柳色青倒是比朱白水更懂得讨好沈湜予。他把徽墨条掂在手心,倏地生出了将其震碎的强烈冲动。他不知道这奇异的冲动从何而来,只是内化而克制。

    那厢的沈湜予一回到房里,便狠狠地砸了三四个茶杯,瓷片碎裂得到处都是。

    沈飞云这个卑鄙小人!不仅偷学沈家的秘传空灵剑法,竟然还将它作为拉拢人心的奖赏!沈湜予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眼角泛着血色,眸里满是冷酷的杀意。

    “湜予,你可在?”连城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令她如梦初醒。

    沈湜予压了压神,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有事?我现在不方便出来。”

    “柳兄有礼物要我转交给你,我这便放在门口,你稍后记得拿进去。”

    “我知道了,多谢你,城璧。”

    连城璧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问:“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去叫个大夫过来看看?”

    沈湜予强压心中的不耐烦,又温言数句,才打消了连城璧的这个念头,把他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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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掌灯时分,连城璧独自一人,坐在无垢山庄的庭院中喝酒。月光皎洁,举杯对影成三人,竟无端生出了孤独寂寞之感。

    连城璧取出怀里的面巾,嘴角轻弯,挂着一个似嘲非嘲的笑容,将其放在蜡烛上,烧得一干二净。也许从他错认的第一天起,他和沈璧君就没有了缘分。

    罢了,这条捷径若是走不通,他便再想其它的办法得到割鹿刀。

    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屋檐上跃进了庭院,身形快如疾风。连城璧丝毫不见慌张,就势一退,来回过了几招便将其双手反剪在背后。来人手中拿着一卷信件,连城璧收下后就把他放跑了。

    “璧儿!”在阁楼上瞧见这一幕的白红莲,立刻疾步下了楼,“你的武功明明远在那黑衣人之上,为什么不抓住他?”

    那黑衣人是由赵无极假扮,来为他传递消息,可是赵无极“已死”,所以这件事他不能说。

    白红莲看向连城璧胸口鼓起的地方,问:“你藏的是什么?”

    连城璧目光游移,仍是不答。

    “你们在秘密交换些什么?”连问了三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半句回答的百红莲,有些气急败坏:“从小就是这样,问多了就不说话!”

    “璧儿,我忽然有些后悔上山清修,而将你一个人留在无垢山庄。这些年来你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竟然一无所知。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娘?!”白红莲说着说着便提高了声调。

    连城璧是个事母至孝的人,见白红莲已然生气,哪里还敢沉默下去,他道:“娘,我给您看些东西,您跟我来。”

    连城璧领着白红莲到了书房,卧榻前立有一张屏风,上面白纸红字,像是一张地图,但又不是全然相像。

    白红莲问:“这是什么?”

    连城璧不徐不疾地向她解释:“这是我用了一年的时间绘制的门派分布图。去年的时候,少林寺方丈星月大师和全真教教主纯阳子双双西去,这一南一北两位泰斗突然离世,在正邪两道引起轩然大波。那些正道的大门派,想借此机会盖过全真、少林,成为武林第一大门派。而那些小门小派,也想趁此机会壮大自己,就连曾经绝迹江湖的魔教天宗,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天下第一神器,割鹿刀,横空出世了。”

    “娘,这就是我搜集的证据。”他从怀里拿出刚才藏起来的那卷书信,递给白红莲,继续说道:“沈家现在是武林第一大家,沈飞云表面上是武林盟主,可私底下,却隐藏了很多不能见人的秘密。她毒害三大高手,嫁祸他人,而且用一把假的割鹿刀,在江湖上引起了一场本不必要的纷争。而且我还发现,她在暗地里练一种邪功,可究竟练的是什么,孩儿尚不清楚。”

    白红莲并没有着急拆开手里的信件,望向连城璧的眼神里满是惊讶。

    “娘,孩儿跟您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您,孩儿从来没有忘记过娘的教诲,更不会沉溺于儿女私情。我日日夜夜都在观察武林的变化,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重振我们连家的声望,光耀门楣。”

    “好,真是太好了!璧儿,你做得比娘想象的还要好!”白红莲十分宽怀欣慰地看着连城璧,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既然沈飞云如此不堪,璧儿,你何不趁此机会?用这些证据当众揭穿她,将她的盟主之位夺回我们连家!”

    “娘,此事暂时不急。我还在调查沈家庄的一些旧事,待查清楚了就可以给沈飞云最沉重的一击,让她永远不能翻身。”连城璧心中还另有盘算,割鹿刀尚不知下落,他现在不宜和沈飞云撕破脸皮。

    “少爷。”无垢山庄的管家魏叔走进了书房。

    连城璧看向他,“怎么了?”

    “沈家庄的无霜姑娘找您有事,已经在外面候了老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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