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中的花如玉见连城璧等人出现,着急忙慌,一时分心就被沈湜予刺中了右肩要害,霎时便血流如注。

    小公子迫于无奈,只能从袖子里掷下一颗迷烟弹,借着呛人烟雾的掩护,扶住花如玉逃之夭夭,瞬间就没了两人的踪影。

    “沈姑娘,你没事吧?”朱白水等人立即屏住呼吸,手忙脚乱地挥开烟雾后,纷纷围了上去。

    “多谢各位关心,湜予没有大碍。”沈湜予的声音,就好像是春风化雨,抚润了迷烟所带来的焦灼不安。“那两人甚为古怪,不过一个已经被我伤中了要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

    “对了,璧君呢?”

    听到她的疑问,四君子的脸上皆是说不出的尴尬。连城璧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脸色变化,依旧镇定沉静,只是目光微妙起伏不定,显然是在克制心中的不悦。

    在沈湜予看来,连城璧实在是个心思纯净,十分容易看穿的人,所以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刨根问底下去了。刚才那两人有古怪,如果真的如沈璧君所说,是真正劫持她的人,而萧十一郎才是救她的人。那么很明显,沈璧君是为了她的恩人,自愿做人质被“挟持”走了。

    一天之后,连城璧独自一人出去,他把沈璧君带了回来。沈湜予只是默默听着厉刚、朱白水与沈璧君,激言争辩割鹿刀和萧十一郎的是是非非,未置一词。

    她讨厌沈璧君,却也关爱着沈璧君,这截然相反的两种情感,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吗?

    会的。

    沈湜予是沈劲霆唯一的女儿,母亲当年难产而死,所以父亲对她,一直都十分冷淡。论及幼年时的父爱和母爱,说来荒谬可笑,竟然是沈劲风和沈飞云给的。后来,他们有了沈璧君,相伴长大的情谊,真切而不可磨灭。

    可是如何才能让父亲,像叔父疼爱关怀璧君一样看重自己?她当时想,父亲那么渴望在各方面都胜过沈家庄,如果她比璧君优秀,那么父亲是不是就会高兴了?

    所以璧君同叔父在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她在拼命学习礼仪,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熟读那些生涩玄奥的经史典籍。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两遍不行,那就三遍、四遍……

    后来,父亲终于开始露出笑容。不仅因为那些事她做得很好,更因为她开始展露出的剑道才华,她会是重振沈家的希望。

    如山一般的期许与责任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变了。她变得渴望名利声誉、渴望权势地位,这样所受的一切苦,就不再是苦,而是砥砺她前行的磨刀石。

    她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所以她讨厌沈璧君!她所努力追求的,沈璧君唾手可得。沈璧君不仅唾手可得,还要将它们看得一文不值,肆意贬低鄙夷!

    风萧萧,翠色'欲滴的竹叶调皮地打着旋儿落下,解了这莫名的烦躁闷热。沈湜予缓缓松开了袖子里紧握的手,脸上露出担心和几分责备的表情,追上想要独自最后再走一走的沈璧君道:“璧君,你这次实在是太出格了!”

    “湜予姐姐,别人不知道,可是怎么连你也来责骂我?”沈璧君觉得自己很委屈,也很悲哀,这世上没有真正一个人了解她的想法。

    “我从小一直被我娘关着,要做一个不能大笑、不能大哭的矜持淑女,那些桎梏着我的规矩礼仪、条条框框,我受够了!”

    “你忘记了吗?是我曾写信给你,让你勤练武功,将来独自闯荡江湖也能有自保之力。”沈璧君努力回忆着,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也很心疼你,不满叔母对你的过度严厉苛刻。可是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成为你在定亲那天夜里出逃,与萧十一郎在一起迟迟不肯归的理由!”

    “你娘是武林盟主,有她压着自然是不会有人敢议论你。可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有一个最为无辜的人会因为你的任性,遭受到旁人种种异样的眼光和极为难听的闲言碎语?你的快乐,是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

    “璧君,你做了一件损人利己的事情,这已经无关乎是不是端庄淑女,而是你的为人品行,有了偏差。”

    沈湜予的脸上已经变得云淡风轻,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鞭子狠狠抽在沈璧君的脸上,令她觉得火辣辣地疼。

    沈璧君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她并不是有意要一个无辜的人难堪。她紧张不安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太冲动了。”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连公子。你刚才也听到无霜说了,他对你的心意,我实在是找不到半分瑕疵。”

    “我知道了。”

    所以沈璧君,请务必心怀歉疚并安分地接受这一切原本你该得,否则,你将再也无法拥有半分。

    听到她这个回答,沈湜予似是宽慰地点头,含笑转身往回走,留她自己一个人独处。

    不期然地撞上了跟过来的连城璧,沈湜予步子一顿,微笑道:“连公子是不放心璧君吧?她就在前面。”

    “对不起,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连城璧看向那如远山烟雨空蒙的眸子,这事他其实可以不说,但是不知为何他想说出来。

    沈湜予微微一愣,又笑道:“无妨,又不是不能听的话。”

    “沈姑娘,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称呼我为连公子,你可以叫我城璧。我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无需如此见外不是吗?”连城璧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一家人?这一笔,可是写出了两个“沈”字!沈湜予垂首,掩去了眼中骤起的讥诮。再抬头,脸上温雅的笑容已是恰到好处,“城璧,那你也不要再叫我沈姑娘了,喊我名字即可。”

    “湜予。”连城璧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

    众人回到沈家庄,沈璧君被沈飞云禁足,关在了祠堂反省。闲下来的沈湜予听说,当初护送割鹿刀的另外三个高手,也死了。

    事情真是越来越蹊跷了,按沈璧君所说,萧十一郎并不是夺刀的人,那么割鹿刀去哪了?盗刀贼是谁?又为何要杀那三大高手?

    一连串的问题,驱使沈湜予换上一身蒙面劲装,潜进了尸体安放之处,查探一二。

    她点燃手中的火折子,见尸体上没有肉眼可见的显眼伤口,不是外伤所致。指甲和面色也未有发紫发黑,说明不是中毒而死。那么……只有暗器了。

    意外瞥见海灵子的发间,闪着幽幽的光芒。沈湜予凑近一看——是沈家的金针!

    沈飞云这只老狐狸,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你是说海灵子、屠啸天和赵无极,全部被人杀死了?”连城璧推开门进来的一瞬间,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好像依稀看见,有微弱的火光一闪而过。

    杨开泰:“对,尸体是在郊外发现的,同一时间,死在一起。最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致命伤。”

    杨开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向连城璧证明他所言非虚。待第三次掀开,却发现赵无极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杨开泰大惊失色,连城璧则是若有所思,他向守卫询问是否看见有人从这里出去过,那守卫回答没有。

    连城璧:“我在想,赵无极可能根本就没有死。醒来之后,自己走掉了。”

    杨开泰极为肯定地反驳道:“这不可能,当时是我检查的尸体,心跳脉搏全都没有了,绝不可能活着。”

    “这就奇怪了,尸体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就算有人要偷,那偷一具尸体又有什么用呢。细数起来,这三位皆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想杀其一已经很困难了,能将此三人一并诛杀,到底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连城璧伸手接过蜡烛,转身蹲下仔细检查海灵子的尸体,从脖颈脉搏处起,一寸一寸地向上摸索,直到头部发间——“沈家金针!”连城璧的低呼脱口而出。

    “连兄,你说什么?”杨开泰凑了过来,只不过烛光太暗,他看不分明。

    “哦,没什么。”连城璧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平静地把白布重新盖上,只是心里仍然震惊于这个发现。

    待连城璧和杨开泰走了之后,沈湜予从梁上跳了下来,像只猫儿一样落地无声。她伸手往尸体的头部一探……金针竟然不见了?!

    沈湜予蓦地蹙紧眉头,想不到她竟看走了眼,这小白兔的心眼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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