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边城十分热闹，无数从各地赶过来的武林豪杰，嘴上谈的、心里想的都是万马堂的大老板马空群出关、嫁女儿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刚出炉的惊天大消息：那个在中原杀人不眨眼的杀阎罗，跑到了边城，要在婚宴当日挑战马空群！
比起前两件，显然后者更为牵动武林人士的心。
“那杀阎罗算什么人物？一个面容丑陋的老妖婆，也敢同马大老板相提并论！”有人嗤鼻道。
“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龙武镖局那十二位堂主吗？你知道天山派的无道子、昆仑派的左惊魔……这些人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武林名宿，可是通通死在了她的手上！”有人说出了一些事实。
“你说要挑战选哪一天不好？非要选在马小姐大婚之日的这天，不管谁输谁赢，一旦见血都晦气得很呐！”有人担忧地说道。
“我看这杀阎罗是和马空群有仇吧？如果马空群输给了一个女人，到时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哈哈哈！”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无论外人如何众说纷纭，丝毫影响不了龙毓的淡定心情。而原本不知杀阎罗为何人的傅红雪和路小佳，渐渐也看明白了。
三日转瞬即逝，最后的一夜：月明，星罗棋布。看来明日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无人注意的老树下，端坐着一个人的身影。傅红雪手握刀，悄然在龙毓的身边坐下。
“我只是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不找路小佳、叶开或者是我比斗，非要对上马空群？”他并非狂妄自大，他们三人各自和马空群都有一战之力，乃是客观事实。
龙毓轻笑，“因为你们谁都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派的掌门人啊！”
如果说傅红雪自己只是对万马堂有敌意，那么他感觉龙毓像是对整个武林各派都有敌意，不踩尽他们的脸面，誓不罢休！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等报完仇，你想做些什么？”龙毓转头看他。
“我不知道。”一瞬间，傅红雪的眼里闪过几分慌乱的意味。但是把刀握得越紧，他就越坚定。“我从一生下来，就只为了复仇。”
听到傅红雪说的这句话，龙毓感觉自己像是猛地掉进冰窟，从骨子里散发着寒意，难以自抑地打了个颤。
真冷啊。一个人，要对生命如何的充满厌倦，才会一无所念，只有冷冰冰的“复仇”二字。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痛苦的，但又是神圣的。
可这是他的苦难，她无法掰碎了去切身体会，亦不能高高在上地评判。
“你若是觉得冷，可以靠在我身上。”傅红雪察觉后，这样说道。
龙毓抬头打量他，面色苍白，黑发垂肩。他即便是在说着关心之语，眉宇间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厌倦和淡漠。
她摇了摇头，内力足以抵御身体的寒冷了。“到时你若是侥幸不死，又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和叶开一起走吧？”
夜空静谧，偶有虫豸的鸣叫划破这深邃。树前月下，傅红雪始终没有张口，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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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皇，地皇皇，眼流泪，月无光。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天皇皇，地皇皇，泪如血，人断肠。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第二日万马堂派了专门的马车来无名居接宾客，傅红雪是和叶开一起走的。龙毓则是换上杀阎罗的打扮，骑马光明正大地来到了万马堂门口。
守门人看见她脸上的獠牙面具，还有那标志性的一身流云红衣，俱是静默一片。
万马堂的风左使风满天得了马空群的命令，主动过来迎接，“想必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杀阎罗，来者皆是客。请跟我进去，大老板稍后就到！”
婚宴场地乃是万马堂内一处可容纳千人的高台广场，高台与广场，以百阶相连。每二十阶得一平阔地，上面已摆上数百张的酒桌，来往相识的武林英豪，都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而一身红衣的龙毓，即便是行走在这挂满红绣球的阶梯上，其风姿也十分显眼。
“这就是要来挑战马空群的杀阎罗？”所有人的心中皆是如此疑问。
龙毓一路扫视，并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叶开。傅红雪单人独坐一桌，龙毓仅和他对视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在座除这俩人以外，她也并非就无人相识。龙毓走到最近高台的酒席当中，与天山派掌门清道人、祈天阁阁主柳江钦，甚至是龙武镖局的总舵主陈膑风等数位江湖名宿，见礼寒暄，相谈甚欢。
事实，似乎不是傅红雪所想的那样。杀阎罗虽有凶名，但却没有真正引来整个武林的追杀。只因为她可以是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她若看得顺眼，是不会随意结仇的。
“各位，今天是我家小女马芳铃与慕容公子的大婚之日。承蒙各位厚爱，不远千里来到我马家参加小女的喜宴，马某感激不尽。”作为主人家的马空群姗姗来迟，却是先声夺人。
“在座的各位有许多是我的故交，还有江湖上德高望重的高手们。不管各位的身份如何，今天来到我马家，就是我马空群的亲人……”
“慢着！”龙毓缓缓起身出列，群雄循声皆侧目，等待着一场他们早就预知的比斗。
“在座的众人，唯有在下是不请自来，还望马大老板海涵。不过酒我已喝够，不如现在就请马大老板赐教！”
马空群早就从翠浓那里知道了杀阎罗就是前几日，来他们万马堂做客的龙毓。既然带着面具，也不和叶开同行，说明她不想让其他人识破她的真面目。
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他微笑回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只不过阁下既然要比斗，何不摘下面具，光明正大的与我一战？”
“是啊是啊，马大老板说得对！藏头藏尾，乃是鼠辈之举！”马空群一说完，立即得到了不少万马堂拥护者的应声。
龙毓眉毛一挑，已经猜到了马空群的目的。她若不摘，气势上她已怯弱三分；她若摘了，从今往后想要找杀阎罗寻仇的人，可就有方向了。
下方的傅红雪手握紧了刀，视线紧紧跟着龙毓，他做好了随时冲出去助她的准备！
龙毓没有半分犹豫就摘下了面具，那清丽无双的容颜与丑陋可怖的面具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丑的更丑，美的更美。
往日里只说万马堂的大小姐马芳铃是江湖第一美人，可是和她比起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这是哪里来的仙子？若得她一眼倾顾，就是死也值了！”
“她是先前住在无名居的那位美人！我还与她说过话！”
“如此倾城佳人，是谁给她取了‘杀阎罗’这种煞风景的称号？”宾客哗然一片。
龙毓以玉扇敲响了锣鼓，“咣”地一声巨响，令众人肃静下来。“各位，原先我戴面具，只不过是因为我说话，极少有人愿意认真听。但是今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凡是见到我这张脸，自动退避三尺！”
好生狂傲、霸道的宣言！如此说来，“杀阎罗”的确名副其实，他们可不能仅仅因为这张貌美如花的脸，就忘记她杀人不眨眼的性子！
“如何，马大老板？”
“请！”
今日的比斗，势在必得，但马空群早有准备，广场中央一直空着，就是为了今日用作比斗的擂台。
“若是一招一式的比斗，只怕会让马大小姐和慕容公子等急了。况且他俩今日成亲，不宜见血。”
“龙姑娘细致体贴，不知道有何解决的良策？”
“不如我们不用刀剑，出招不出这空地范围，以一刻为限，点到为止。”
“好！”
马空群话音刚落，他便衣袍翻飞，向龙毓出掌而去。龙毓忙侧身避开掌风，玉扇攻向马空群的章门穴。她的身形矫健快若闪电。很快，众人就看不清两人出手往来的招式了。
可是即便如此，脸上的热汗滑下，眼睛瞪得发酸发疼，他们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瞬间。高手过招，能学得一招半式，那也是受益无穷。
一刻就快完了。两人最后双掌相接，各自借力后退站定。一人沉稳大气，另一人桀骜不羁，但是他们身上皆是红袍无风自动。
那么，是谁赢了？
“平局。”龙毓和马空群同时开口说道。
她向马空群拱手行礼，脸上笑意盈盈，“今日与马大老板一战，真是获益匪浅呐！”
“哪里哪里？阁下才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马空群亦是微笑回礼。
两人仿佛不打不相识，一时间竟像是成了要好的忘年交。你来我往，恭维不断。
马空群重新回到了高台上，“本来我还想与各位一醉方休，但我在外头闭关，数日前才刚回来。家里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婚宴暂时推迟到明日。今天我跟大家的酒，就全都在一块喝了！”
“马某先干为敬！”马空群仰头饮尽碗里的酒，底下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同饮。
“还请各位尽兴，恕马某不能久陪。待明日，一定与大家痛饮千杯万杯。告辞！”
在马空群先行离开后，龙毓走到了傅红雪的酒桌旁。傅红雪只觉龙毓刚在他身旁坐下，就好似柔弱无骨，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别声张，快扶我出去！”
傅红雪觉出不对劲，见无人注意，忙半搂住龙毓的身子，快步离开了宴会之地。待周遭无人后，龙毓突然“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傅红雪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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