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若曦却又和十三爷一道出去喝酒了。心真是大,既然她都不着急,那若瑾就更不着急了。
因为药的效果不错,再加上伤口也不是很深,两日后便都已经结痂了,只是还不能碰水。
本来是准备出去找若曦的,但是八阿哥却差了小厮过来,说要她到书房去。
莫名其妙。
顶着一头雾水,到了书房门前,李福正立在门口,替她推开门。待若瑾进去后,他留在门外拉上了门。
八阿哥一身月白色长衫,正背对着她,从容不迫,意态闲雅,不知道在看翻看什么典籍。
“八爷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他也没转过身,“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这让她怎么回答?你是大爷,当然你说了算。
半天都没听到她说话,他转过来,单手背在身后,温和地一笑,让她走过来些。
大爷就是大爷,就这么几步路还要她再走过去。若瑾撇了撇嘴,内心疯狂吐槽,乖顺地走过去。
等等!这情景,怎么这么像八阿哥送若曦镯子的那一幕?想到这点,她就停下脚步不动了,眼神探究地看着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八阿哥的内心也很挫败,先不说若瑾本身就很聪明,再加上,又和他一样有那段记忆。她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走近,轻轻把若瑾的手挽了起来,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手心结痂的地方,柔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手心本就是比较敏感的地方,若瑾感觉有些痒痒,想要抽出来,但他将她的柔荑紧紧攥住不肯松。
你他妈动手动脚,还动上瘾了啊!若瑾本来就非常不喜欢陌生人碰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别动!”
若瑾已经被气笑了,只是脸上还挂着笑容,声音却如在水面冷冷相触的碎冰,她一字一句道:“松手。”
明明室内暗香氤氲,并无风穿过,却无端端遍体生寒。他被若瑾那双清冷的眼眸看着,下意识地放开了桎梏。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腕,欠下身:“看八爷应该并没别的事,若瑾先告退了。”
“你站住!”他低喝了一声,可是若瑾完全不理会,他只好追了几步到她面前,拦住她。
“你为什么不愿意收下这个玉镯?”
她抬头看进他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收下这个镯子?”
“你明明知道这是我的心意……”
胤禩兀自说着,浑然不觉大难临头。若瑾心下已是勃然大怒,气得面色绯红,身子发颤。
她打断了他的话,咬牙切齿道:“今日之辱,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说完便甩袖,摔门而去。
九阿哥、十阿哥同十四阿哥一道上门,就见若瑾双眼通红、怒气冲冲的样子,胤祯凑上去喊了一声,结果她看也不看他就走了。
“欸,八哥,若瑾这是怎么了?刚才我叫她都不理人,你惹她生气了?”
“我自己到现在还懵着呢。”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诶嘿,八哥的笑话,兄弟几个可是很少见的,这出戏他们一定要好生瞧!
“八哥,你不妨说与我们听听。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们会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
九阿哥原本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胤禩真的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也许是知道这些弟弟们,对他的心是真真切切的,没有掺杂半分假意,他也便坦诚相待了。
“若瑾知不知道这个玉镯的来历?”
“知道。”
听完这个回答,老九只吐了五个字,“八哥,你完了。”
这事蠢得连十阿哥都看不下去了,“若瑾知道,那八哥你怎么还能把那玉镯送给她?”
“为什么不行,这是我的心意……”胤禩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越界了,诧异地说道。
十阿哥嘴笨说不清楚,只好“唉呀”重重叹气一声,让十四去给他解释。
“八哥。”十四阿哥上来给他仔细分析了,“若瑾虽然平时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但是绝不肯吃亏,她是个极有自己主意、自尊自傲的人。所以今天这事,你有二错:
一错,她说‘不’那就是‘不’,并不是像寻常姑娘那样口是心非。你要是强迫于她,她必然心生恼怒;
二错,你要表心意,这没问题。可是不能拿这镯子。”
“为何?”
“这凤血玉镯是你当初为了侧福晋,费心思寻找的。这份心意是为了侧福晋,而不是为了她。”
“你现在把它送给若瑾,她只会认为你把她当作是她姐姐的替身,又或者是你觉得她太轻贱,不值得花心思。”
“况且若瑾是庶出,”九阿哥跟着插了一句话,“夹在两个嫡出的姐妹中间,身份比不上,心思本来就敏感。”
有一道苦笑浮上了八阿哥的面庞,他就那样挺直脊背站着,目光看向虚无。唯有袖口的无风自动,泄露了他激越欲狂的心情。
若兰的憎恨、冷漠、不原谅,不重要,因为他自己亦是受害者;若曦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会输,所以不肯同生共死,这亦不重要,终究是她先放弃了他。
若瑾不是若兰,更不是若曦。他一向聪慧,却在这件事情上钻了牛角尖。错了,是他犯了个大错。
胤禩看向手中这凤血玉镯,凝结了他过去的纯真质朴和梦中苦涩酸楚的爱恋。但是,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既然是过去,就应该干净利落地斩断。
想到这,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把它放在上面,拿起墨砚对准便猛地砸了下去。
“欸,八哥,你这又是何必!”
十四原本觉得八哥对若瑾很是上心,可现在看起来竟是用情已深。
随着那一声落下,看着玉镯如梦里一般碎得七零八落,仿佛这小半年来的烦乱心绪也跟着一起砸碎。
胤禩心中升起的,除了成竹在胸的自信,竟还有荒谬的轻松感。待再次露出微笑时,他还是原来那个清风朗月的八阿哥。
却说若瑾这厢先前是怒意勃发,走着走着,定睛一看已经上了北阁楼,但恼不恼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先前的雪地和阿黄嬉戏,还有马场上马表演,她皆是有意为之。前者如若曦活泼俏皮,后者如若兰纵情飒爽,她就不信这八阿哥不动心思。
他今日的举动,说明若瑾这段时间的心思没有白费。所以纵使只有三分的怒意,她也要把它表现成十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话真是又俗又现实。
年关将近,天气愈发寒冷。站在北阁楼上,向远处眺望:巍峨的玉楼朱殿,连绵的红墙黛瓦,北风从中穿过的呼啸声,像在唤醒人的欲望。
她唇边不由自主牵起抹嘲讽的笑,今日我要借你势登高,来日我要你俯首称臣。
几步下楼,循着小道回了后院,先是走到了若曦的屋里。若曦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大概是古代的日子确实很难打发,就连她从两个月前字都还认不全,到现在能看津津有味了。
“二小姐。”
巧慧行了礼,看到若瑾过来了,若曦立刻把丫鬟都赶出去了,“你们退远一些,但也不要太远,有人过来了立刻来通传。”
而后关上门,抱怨道:“你可算来了啊!我都等了一整天。”
“我以为你不着急的,毕竟还有闲心和十三阿哥出去喝酒‘泡吧’。”
“别笑话我了成不成?”
说着说着若曦自己便笑了起来,大概是若瑾的表现已经让她肯定,她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叫张晓,北京人,你可以叫我晓晓。你呢?”十三阿哥和绿芜算是两个知己,但是若曦明白,只有眼前这个才是真正可以放心大胆说话的人。
“也许你会觉得荒谬可笑,可是我确实想不起来原先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只记得自己有个小名,叫娇娇。”
“晓晓,娇娇,听起来也很相近,看来咱俩真是有缘。穿越这种万中无一的事竟叫我们碰上了,现在还成了姐妹!”
若曦笑声清脆,长久以来的郁闷在今日一扫而空,心里很是快活。看她这个样子,若瑾只是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这个身体里的人换了?”
“你醒来的那一日便知道了。你的变化太大,而且神志清楚,根本不像是失忆的样子,自身为例便很容易就联想到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若曦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十几年前,出生时就在这了。”
“十几年?!”若曦崩溃地惊呼了一声,随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那看来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回去?”若瑾单手撑着下巴,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我们在现代已经死了,回不去了,你还是认清这个现实为好。”
“可是……可是!”
“八阿哥是九子夺嫡的输家。”
“就是这样。”若瑾毫不避忌地说出这件事,这份胆量她是没有的。“而且先不往远了说,眼前就有一大难,选秀!”
“选秀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八阿哥和我心里有数,我们俩个是不会被选上作为皇帝嫔妃。”
“八阿哥……你和八阿哥关系很好?”若曦揶揄地看着她,“可是作为靠山,他也撑不了几年。”
“你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输?”
“历史就是历史,历史是不能改变的!”
她对若曦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话里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我要他赢,他必须赢!”
横竖不过一死而已,却要死得其所。
“你要帮他?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争权夺利,我也没想过要你参与。我只求你一点,不要自作聪明地瞎掺合、可怜谁或者讨好谁。”
若曦霍然抬眼,看到的是眉目之间一片冷肃,这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若曦只从四阿哥和八阿哥身上感觉到过。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是都被她看在眼里,便心慌地移开眼睛,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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