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首校】第四十四回暗斗

    故事回到盖勒特像身着黑衣的佐罗一样从盘踞很久的713号牢房天花板上跃下,转眼之间与阿不思武器相对的那一刻。

    “原来你藏身的金色飞贼一直在横梁之上,难怪提贝卢斯他们没有发现。”阿不思语气平静地像在谈论天气,他手中的接骨木魔杖指着对方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你少跟我提起这个人。”盖勒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快,通常他流露出这种情绪,周围人都要把心悬起来。他跨前一步,黑洞洞的枪口抵到了阿不思的额前。

    “他害得我丧失歌吟的魔法,这笔账我还一直没找他清算。但是现在我没时间操心这个泥巴种——”

    “Expelliarmus.”

    一道轻松的红光闪过,那把手枪立刻脱离了主人的掌控。它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块听话地落到阿不思的手中,眨眼之间手枪就在白如葱根的指间被拆卸开来丢到那张堆满文件的桌子上了。

    “别再胡闹了。”阿不思微微闭上眼睛,那语气就像是在教训霍格沃茨湖边的山毛榉树上、用魔杖捅马蜂窝的淘气包。“你在说话的时候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自己的武器上,这让我们的魔杖有了可乘之机。”

    手无寸铁的囚徒目光颤抖了一下,但他仍旧抱着困兽犹斗的决心一点点向红发男子靠近。

    “阿不思,事不宜迟,你得带我出趟远门。我的弟弟被发现在德国红十字会的战地医院里。而且我有种预感,我母亲恐怕时日无多了……她总在我的梦境里喊我和阿尔伯特的名字……”

    盖勒特低下头,长长的金色刘海儿和睫毛在微微战栗着。那一刻,他化作一支沉浸于忧伤中的黑郁金香。

    阿不思稍微睁大了眼睛,直到现在他也没来得及告诉对方玛拉已经去世的消息。还没等他思忖出合适的措辞通知盖勒特这一不幸的消息,那个金发男子竟然毫无预兆地扑倒在阿不思的肩上。

    就在两人接触的刹那,阿不思浑身上下的肌肉神经全都绷直了。盖勒特修长的手已经慢慢爬到了阿不思洁白的领口,金色的脑袋慢慢抬起来,阿不思甚至能看清那金色睫毛上每一滴摇摇欲坠的晶莹泪珠。

    “别人不能明白,你肯定能理解我的。”盖勒特沙哑的声音萦绕在红发男子的耳边,那令人心颤的气息在阿不思颀长的脖颈皮肤上激起一层颗粒。“你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如果给你一个重新见到阿利安娜的机会你会放弃么?现在你却是我的回魂石,我要见阿尔伯特!当初就是我给他取了这个和你相近的名字……”

    一抹红绯扫过阿不思的面颊,拿着魔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仰起头,听凭盖勒特的脸在自己的肩颈上摩擦,一阵仿佛喝醉了酒般的眩晕感席卷了全身。这一刻阿不思再次看见那沉淀着美好记忆的清亮池塘,绿叶随着夏日的凉风飘散在眼前。悠长的笛声穿透漫天的繁星,化作缤纷的落英停在彼此的发间。

    接着,他的余光看见盖勒特那只蓝钻色的眼睛透过额前的金发向自己投来狡黠的一瞥。

    “别再炫耀你的魅惑术了,盖勒特。你应该明白这一手对我没用。”阿不思淡定地说,他一只手握住盖勒特的后衣领,把他轻轻拉离自己。

    我见犹怜的娇柔突然间就从盖勒特脸上一扫而光,速度快地就像一张画着绝色美人的纸牌猛然翻转过来,露出了凶悍阴毒的可憎面目。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阿不思头上那顶绣着金色星星的紫色尖帽子瞬间被惊飞了。

    “你还真是不懂风情。”

    脸上挂着冷笑的盖勒特把双手放在他自己瘦窄的黑色巫师袍子的尖领口上,随着哗啦一声他将袍子打开。黑色的下摆也跟着豁然洞开,阿不思这才发现这个混蛋的袍子下面竟然什么都没穿!一股令人气血上涌的火焰猛地从腹腔直冲顶门,阿不思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在看到那光彩照人、一览无余的肉体刹那就被这股怒不可遏的火焰烧瞎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整张脸已经憋红的阿不思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试图阻止盖勒特继续他那无比荒唐的动作。谁知这家伙居然就势一倒歪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阴谋得逞的邪恶笑容。

    “来人啊——”金发恶棍用一种阴阳怪气的、故意拖长了的音调高声嚷了起来,“这里有个家伙图谋不轨啊!”

    “胡说八道!”阿不思气急败坏地喊道,他被气得忘掉了周围的一切,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剧烈地跳着。这个该死的格林德沃真是恶性不改!阿不思甚至忘掉了自己是巫师,他直接像个麻瓜一样伸手想捂住对方的嘴。

    可令他恼火的是,他的胳膊却被盖勒特一把绞住,那力道大得就像魔鬼网的触须在盘绕。大事不妙,阿不思猛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但他想抽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了。眨眼之间他就被绊倒在地,至于自己是怎么倒下的,阿不思却一点儿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们两个人像陀螺一样在细沙地面上翻滚着,而自己的脑袋撞在一块鹅卵石上,额上鼓起一个包。他感觉到盖勒特的手抓住了自己手中的魔杖,于是他死死握住魔杖柄不放。一串紫蓝色火花飞了出去,离那金色的脑袋只有几英寸。愤怒的尖叫声回荡在房间里,阿不思贴在地面上的耳朵听见傲罗们轰隆隆的脚步声正从走廊尽头传来。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无赖。”盖勒特高兴地说,他一手顽强地争夺着魔杖,一手死死握住阿不思的另一只手腕把它按进细沙之中。“你的记性是不是已经开始不行了?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跪在我面前倾吐你那感天动地的爱情箴言。但凡是涉及你的事情,我这胸腔里的心灵还是很容易受感动的。以至于我还真的差点相信你那可鄙的谎言,以为你只会爱我一个人。可现在才过去几个月,你就和奥格登那泥巴种勾搭起来了!我现在算明白了,他逼我喝下那毒药,就是为了除掉我这个障碍!”

    “你在胡言乱语。”阿不思竭力保持着镇定,但他的脸却已经开始微微发白。“提贝卢斯在你的案件上鞍前马后奔走付出良多,你肯定也明白毒药的事情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会替你把毒芹汁喝下去。但请你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不礼貌的词,我也不许你伤害他。”

    金发男子以一声冷笑作为回答,他俯下脸恶狠狠地盯着阿不思刻意回避的眼睛。

    “看来你对他评价挺高嘛……”盖勒特深深吸了口气,金色的睫毛刻毒地扑扇着。“实话告诉你吧,我必须要去见阿尔伯特,然后带他看望母亲。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得走。傲罗们要来了,他们发现我的话是不可能让我离开纽蒙迦德半步的。所以你必须配合我!”

    阿不思紧握魔杖的手却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戒备。他注视着盖勒特就像正在看着一个即将裂壳的挪威脊背龙龙蛋,同时阿不思还在掂量着小火龙出壳的一瞬间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傲罗们已经快要破门而入了。

    “离开高塔后我就把魔杖还给你。”盖勒特的眼睛闪烁着恶魔般的光芒,魔鬼的犄角正慢慢蹿出他的头顶。“我保证这事了结后乖乖和你回到纽蒙迦德。我要见弟弟,现在!马上!如果我不能很快见到阿尔伯特,奥格登这个刚上任的新官可就有罪受了。”

    阿不思上次看到盖勒特这样专注而坚决的神情,已经可以追溯到多年前的布痕瓦尔德集中营里、盖勒特为自己报中枪之仇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坚定正慢慢崩塌,如同崖边摇摇欲坠的巨石不断崩裂的啪嗒声。

    就这样,他松开了那握着魔杖的手。

    他们飞出高塔的缺口时,阿不思看见眼前的世界像万花筒一样旋转起来,就在提贝卢斯被魔咒撞倒的时候盖勒特挟持着他跳下纽蒙迦德的灯塔。这骇人的高度让阿不思联想起了霍格沃茨高耸的天文台,冥冥中他看见无数张暗示命运的塔罗牌在眼前飞舞。只是他并不觉得害怕,那骤然失重的压抑让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盖勒特。劲风呼呼地刮过耳边,两人的头发在急速下坠中纠缠在一起。他们就这样在半空中翻滚着落了下来,又在一只震翅凤凰的宽阔背脊上着陆。

    “你勒得稍微轻一点儿,我快要窒息了。”盖勒特冷冰冰地说,他的眼睛斜睨着看着怀中的阿不思。

    “我很好奇刚才是谁图谋勒死我呢。”阿不思说着放开对方的脖子,他从容不迫地直起身坐到盖勒特身后。“这出戏已经演完了,现在可以把魔杖还给我了吧?”

    “恐怕不行……”盖勒特满怀恶意地转过脸盯着身后一脸因受骗而感到恼火的人,“我还没跟你好好算算帐呢!”

    凤凰载着两人飞到了纽蒙迦德岛上唯一的码头,那里停泊着一艘玫瑰色贝壳镶成的小船。这就是阿不思从一千海里以外驶进纽蒙迦德海的交通工具,在这宽广的、布满反幻影移形咒的海面上,小船的作用比飞天扫帚可大多了。福克斯停到船舷上,盖勒特像丢一麻袋土鳖蛋一样抓住阿不思的后衣领,径直把对方扔在了甲板上。

    这一摔让阿不思眼睛冒出了不少金星,他看见那个高大的逆光影子拿着接骨木魔杖走到自己跟前,不由得一阵无名火起,于是他赶紧爬了起来。

    “你已经违背两条我们之间的协议了。”阿不思一步跨到刚从凤凰身上跳进船舱的盖勒特身后,蓝眼睛开始冒出愤怒的光芒。“第一,你答应过不会伤害提贝卢斯·奥格登,可他现在却已经被你打伤;第二,你答应在离开高塔后把魔杖还给我,可你——”

    “第一,”盖勒特猛地转过身,他手中的魔杖直接点到阿不思的鼻尖,以至于后者的眼珠都集中到内眼角处。“奥格登那家伙把我当傻瓜,还敢戏弄我给我扣绿帽子!如果不是看在他告诉我阿尔伯特下落的份上,我早一枪打爆他的脑袋了——”

    盖勒特的双眼冒出贼光,甚至洋洋得意地翻了翻。只不过那神情并不是以往阿不思所熟悉的嬉皮笑脸、乐不可支的样子,一股陌生的寒意氤氲在两人之间。

    “第二,你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有史以来最最邪恶的黑巫师,而黑巫师之间没有那么多骑士承诺的羁绊。也只有黑巫师可以和我谈条件,可惜你又不是。再者,你那个长得跟火神伏尔甘差不多的傲罗朋友穆迪告诉我,邓布利多是一个很容易轻信他人的蠢货。所以我才和你缔结了协议,但我没必要遵循它。”

    盖勒特用他的魔杖敲了敲船舷,小船立刻像离弦的箭冲出港口,驶入了纽蒙迦德海面上的浓雾中。他再也没看阿不思一眼,转身独自跳进了底舱。

    浓雾中疾驰的小船底舱,两个人沉默地对坐在一张小案几两旁。瓷杯中的热咖啡还在缓缓地冒着螺旋形的蒸汽,马灯的光亮也随着船体的颠簸而摇晃。

    “说吧,把最糟的情况告诉我。”金发男子终于开口了,“你对我的无礼如此容忍,那肯定是你心里藏着什么坏消息……我母亲死了,是么?”

    阿不思没有回答,他平生很少遇到不敢直视对方眼睛的情况,而眼下他却只能装作对那杯咖啡感兴趣。

    “好,也好。免得受罪了。”

    阿不思小心地抬起头,正好看见盖勒特正抬手把眼角的泪珠拭去。这令他大为窘迫,赶紧再次低头看着咖啡。然而面对盖勒特的催促,阿不思不得不向他叙述自己在麻瓜的精神病院看到玛拉最后一刻时的情况。

    他尽可能地好言劝慰,大大淡化了玛拉临终时的痛苦。因为如果什么细节都告诉盖勒特,只会增加对方不必要的额外悲伤。只是阿不思看得出,尽管在叙述的时候对方未发一语,但仅仅那轻描淡写的一点点,也扯断了盖勒特脆弱的心弦,伤心的程度远远超出阿不思的预料。

    “她临终前提起什么人没有?她有没有提到……”盖勒特低声说,两滴泪珠在他的睫毛上颤抖着。“她有没有喊过——我?”

    “她喊过。”阿不思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字眼,“她很想念你和你的弟弟,不住地叫你们的名字……你母亲说,她不放心你。还有——”

    阿不思犹疑起来,他不知道告诉盖勒特自己曾经对其母亲摄神取念是否合适,但最后他决定和盘托出。

    “你母亲似乎以为她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喊了一声又一声:‘埃利希!埃利希!’。她是不是在叫你继父的名字?她告诉我她想和自己的丈夫葬在一起。”

    盖勒特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中,整个人宛如蜡塑纹丝不动。

    “她再没有喊别人么?”

    “她……”阿不思再次犹豫了,他想起玛拉最后一刻确实又喊过一个名字,她在叫一个人。遗憾的是那声音太小,自己也没听清。

    “没了,她再没喊过谁的名字。”

    良久的沉默。阿不思没有打扰独自神伤的盖勒特,静静地陪这个正处于丧母之痛的人坐着,直到盖勒特终于抬起头来。

    “现在欧洲是个什么情况,我好几天没有看纽蒙迦德的过期报纸了。”

    “四月三十号的时候,希特勒和他的妻子在柏林地堡中自杀了。他的宣传部长一家随他而去,现在苏联的军队已经占领柏林了。”

    盖勒特露出一丝冷笑:“他死了?呵呵,死得好啊。看样子我和阿尔伯特的名字在麻瓜通缉黑名单上可以被撤销了。那个三流画家什么时候结婚的?和谁结的婚?”

    “听说是在他自杀的前一天和一个名叫爱娃·布劳恩的女人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阿不思回答道,他抬眼看了看盖勒特,“你怎么对麻瓜八卦突然感兴趣了?”

    “因为我想起了我一个喜欢跳舞的麻瓜前女友,她生前最大的梦想是嫁给你刚才提起的那个死人。只是那死鬼已经有了布劳恩了,所以这个傻姑娘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在她的私人飞机驾驶员怀里找安慰。”

    盖勒特轻轻探过身,红肿的眼睛已经变得干涩。

    “她曾经怀上过我的孩子,阿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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