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人物关系，王珊珊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嫁进一个王家嫡长女的荣国府上。
“王妈，你知道荣国府的事吗？”
“我的好夫人，去年荣国公老夫人去世，你还上门吊唁过呢！怎么不记得了？”
王嬷嬷诧异道，不过她没怎么注意到表情瞬间僵住了的王珊珊，继续道：“荣国公因伤病辞官，不理家事，荣国公夫人是出了名的偏爱小儿子，爱屋及乌，对嫁进贾家的王大姑娘是喜欢的紧，每次都会赏好多东西给她。奴婢回去访亲的时候，听那大姑娘的陪房丫鬟好一通炫耀呢！”
王珊珊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快吓死她了，没有接收到原主全部的记忆就是有这样的不好。
幸亏王嬷嬷大头虾，让她逃过一劫。
王珊珊神思不属。
突然，王嬷嬷神神秘秘道：“夫人，你知道王大姑娘掉过一个孩子吗？”
王珊珊挑眉。
王嬷嬷低声道：“这大姑娘好福气，刚嫁进去就有了坐床喜。荣国公夫人一高兴，直接赏了两个身段妖娆的丫鬟下来。后来不知怎地，大姑娘这胎落了，是个成型的男胎。若不是出了小月，大姑娘又很快怀上，王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嬷嬷左瞄右瞄，“……听说跟大姑娘的小姑子有关系。”
王夫人正经的小姑子也只有那位了……吧？
王珊珊用眼神询问道，王嬷嬷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难怪最后黛玉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前人的罪孽报应到无辜的后辈上，冤冤相报何时了。
也难怪书中的贾珠会早逝，毕竟频繁的怀孕，对母体也不好。底子打得不好，又总是挑灯夜读，很容易精神不济。
而荣国府的女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儿子孙子赏貌美婢女，以贾珠那个小身板，在贾家那个毫无秩序的环境下，迟早都得死。
只是可怜了李纨和贾兰。
换完一身干净常服的石守信满面笑容地进来，一身的朝气，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王珊珊问了问便宜儿子的学习情况。
石守信很乐意跟母亲分享他在国子监的日常，不是这个先生讲了个有趣的历史知识，就是那个学生被先生罚抄《论语》五十遍。
说得王珊珊也不禁微笑起来。
“你爹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去考举人？”
有了在国子监学习的经历，学子可以豁免返回原籍考科举，直接在京城参加春闱。
这样前途无可限量的孩子，怎么会在三年后堕马而亡呢？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当时石光载已经关进天牢，原身四处求人，四处打点关系，而石守信也因为朝中的气氛不对而闭门不出。
不知为何那日儿子会出门，出门是去寻谁，总之下人一问三不知。
儿子死了，后来相公也死了，原身对未来毫无希望，上吊自杀了。
怎地一个“惨”字形容？
王珊珊对这个孩子更加怜惜。
泉香亭已经布置好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王珊珊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对石守信道：“你在这里好好回想今日学过的内容，娘进去叫你爹起床，他应该会考校你的。乖乖的，娘已经提醒你了，被罚了可别怪娘哦！”
石守信心虚的轻咳了咳，眼睛乱瞟。
王珊珊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他，进了内室去叫便宜相公。
进来的时候，石光载已经起来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们娘俩在外面聊什么呢？”
王珊珊主动上前给石光载梳头冠发，“就聊了聊他学习的近况，正好你带他去见见小叔子，让他们俩亲近亲近。”
石光载握住王珊珊的手，道：“好，守信这孩子从出生就在京城，听听光导讲述一下江南的旖旎风光，外出游学的经历也好，省的他做个睁眼瞎。”
王珊珊抿嘴一乐。
洗尘宴是没王珊珊的份，石光载两兄弟要好好喝一杯聚一聚呢。
不过在开宴前，王珊珊就使了贴身婢女去送那四把檀木扇。
为此，石呆子在晚上请安的时候特地向王珊珊道谢。
“那四把扇子是你哥哥寻摸来的，要谢就谢他吧。”王珊珊推脱道。
“安心收下便是。”石光载大手一挥，领着不好意思的石呆子去泉香亭。
王珊珊给石守信使眼色，“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你去给小叔子敬酒。”
石守信摸了摸鼻子，嘿嘿笑地跟上去。
……
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又过了几日。
王珊珊准备着要送给荣国府嫡四姑娘的成亲礼，问王嬷嬷：“这位姑娘什么时候成亲？”
这位嫡四姑娘，就是贾敏。
等出了先荣国公夫人的孝，这位仙子的娘就要嫁给探花郎林海了。
“八月十六。”
王珊珊翻着账册，随口道：“好日子，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见识见识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
“以老爷的官职，荣国公应该会派请帖于咱们，毕竟这位姑娘才貌双绝，是荣国公的掌上明珠呢。”王嬷嬷的语气有些微妙。
“怎么了嬷嬷？你不喜欢她？”王珊珊停下手里的动作。
王嬷嬷皱紧眉头，有些迟疑道：“……虽说咱们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常与那些学识渊博的女子走的不近，但是这样大咧咧地把女子的容貌和才情宣扬出去，在世家眼中，贾家毫无规矩可言。而能做出宣扬女儿家才名的，只有媚上和小门小户的人家会做。”
被王嬷嬷这样一提，王珊珊也想起这位才女引发的争端。
贾敏这姑娘可能没想过要这么“出名”。她每日弹琴作画，焚香烹茶，完全是日常作息，随心而为。既没有外出勾搭皇子，也没有发表惊世骇俗的言论。
而那些皇子的请婚，可能要的只是荣国公的支持。当然，若是这位女子有才情有美貌就更好了。
明明是男人的责任，但是世人就是这么苛刻，认为这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女子是个祸水，更认为这种女子不安于室。
幸亏荣国公当机立断，向皇帝请来贾林两家的赐婚，压下去那些流言蜚语，成全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之前的八卦诋毁，瞬间转换了风向，纷纷吹捧起这位女子的容貌和学识，不少梨园戏子还为这事唱出一曲曲欢天喜地的大团圆。
王珊珊不置可否，没相处过，她没资格评价这位女子的对与错。
“对了，最近老爷是不是很忙？”
王嬷嬷思索了一下，才道：“听闻老爷回了那边一趟。”“那边”指的是缮国公府。
“随从有说因为什么事吗？”
“没有……会不会是那边老太爷的寿辰快到了？”
王珊珊想到了什么，思及便宜相公最近都在外面忙碌，不是外出交际，就是与府上的清客商量事情，时常商量到深更半夜。
是不是那把扇子起作用了？
若是那样，有便宜相公在外面顶着，她再制作几把能“入梦”的扇子送人，双管齐下，应该能加快推动目前局势的变化。
王珊珊想过要不要像小说里的穿越女那样，制作肥皂、镜子、水泥之类的东西，大肆开商铺，赚大钱。
又或者是发现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来提高便宜相公的功绩。
但这些举动，在京城脚下，只要行事不周，对某些上位者而言，几乎是没有秘密可言。
不过王珊珊可以把这些“发明”“功劳”以“入梦”的方式给别人，这样聚集到她身上的目光就会少很多。
能让王珊珊这么大气，完全是因为她对石光载和石守信这对父子非常满意，让她能享受到家庭温暖的时候，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其他事情，例如：个人的荣耀比不上家族的兴衰。
基于这样的想法，王珊珊做了一把红酸枝折扇。
这把折扇不需要她刺绣，只求雕工精湛，全神贯注，亦可以让人入梦。
为了这把扇子，王珊珊浪费了不少酸枝木。
当入手的折扇平整润滑、纹理清晰又富有变化，正面一首《玲珑望月》，背面一座高山一轮明月几朵浮云，古朴优美，幽雅别致，富含一种淳厚含蓄的美。
连王珊珊这个制作者都爱不释手，舍不得将之送出去。
“夫人，这是准备给荣国府的礼物？”下衙的石光载从背后出现，惊得陷入了痴迷的王珊珊一哆嗦。
王珊珊扭过身子，嗔怪了他一眼，“不是，我打算在万寿节把这把扇子送给圣上。”
石光载来了兴致，张开扇子，细细品读扇子上的诗——“九重城阙玲珑月，北门笑口屡同开。蓬莱宫中万岁长，君王登高履声徊。”
“这是夫人作的？”
王珊珊用清水将手上的木屑洗去，才道：“不是，这诗是从一本残缺的古籍见到的。老爷你也知道，我只会品鉴，作的诗难得大雅之堂，就不来献丑了。”
“这首诗真味无穷，辞意高绝，就是不知道是谁写的。那本古籍还在吗？”
王珊珊从书架上把残本找出来，翻开给石光载看，“就是这首诗。”
“林蔡人……？”
石光载闭目沉思了一会儿。
倏地，灵光一闪。
——这不是林海祖辈的名号吗？
那位辅助开国太/祖打下天下、才学惊艳的林姓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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