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衡站在杨平院子门口，看着杂役来来回回忙活着救火，前方烟熏雾燎，他连连咳嗽往后退。
杨平拍了拍他肩膀，“别看了，先进屋歇着吧！”
乔衡看着跑出来的李昌和钱塘，钱塘看着还好，李昌身上灰头土脸的，这场祸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显而易见。
他咬了咬牙，“不，我在这儿等着院首。”
他就不信了，今天院首还不出来，再不管事，祖宗基业都要被烧没了，还能撒手不管吗
徐旭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看你着脸苍白的，可别明天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乔衡捂着汤婆子不说话，他从家里带来的家当一把火烧了精光，他心里这个气啊！
“给我找纸笔！”
“你折腾什么呢回头我帮你揍他们一顿，你就先进屋歇着吧！”
徐旭看乔衡捂着汤婆子，狐氅裹在身上，就露了张脸出来，这么怕冷，还非得在这儿折腾。他单手推着乔衡往杨平屋里去，乔衡被他推的一踉跄。
“干什么”
乔衡瞪着眼。
徐旭在后面笑，“乔乔，看你这小身板，放人家眼里就跟小白兔似的，乖，进去吧，有事哥给你处理。”
乔衡怎么看怎么觉得徐旭他欠揍。小白兔，那是形容个男人的词吗？
他捂着汤婆子，身上捂出来些许暖意，都漾到了脸上，两颊处微红。
落在徐旭眼里，真和小孩子没什么差别，他一向把乔衡当弟弟看，也不管他高不高兴，拎着他进了屋。
乔衡被拎进了屋，刚想发火，徐旭就递过来纸笔。
不是他说，徐旭这傻子读书差了点，察言观色，顺杆子往上爬本事一流。
乔衡拿着笔，开始列单子，他这次从家里带了几盒云雾茶，还有些会雲斋出的笔墨纸砚，再加上些吃喝用的，还有他平日里的药……洋洋洒洒列了一排。
徐旭拿过来，“怪不得说你们家是邱郡一富呢，这些加起来得几千两银子了吧！”
他暗自咋舌，乔衡抢过来，问道：“院首还没过来”
杨平走过来，“几个管事都来了，院首可能不在书院。”
乔衡抓着单子往外面走，天还没亮，书院里众人都被这动静惊醒，外面吵吵闹闹。
乔衡挤在这群人中间，远远见着孟夫子孟常往这边跑过来。
怪不得院首不在书院原来侄子回来了，有人替他管事。
“都让让，让让。”
孟常醉心学问，无意仕途，身上原本是一派浩然正气，如今被烟呛的也皱了眉。
“这是谁的院子？”
孟常看了眼烧的不成样的院子，头疼道。
他们书院传承多少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火事，还好人没事。
管事指了指旁边的李昌和钱塘两兄弟，“夫子，是他们的院子。”
众人侧目望去，是今天才来的那两人，一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学生纷纷往旁边挪了几步。
钱塘还是头一次被人暗中排斥，都是李昌下午那场闹的，他心里烦的很，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往前走了几步，行礼道：“见过夫子。”
孟常仔细看过去，还是个面容俊朗的学生，他再看了看两间院子，已经被烧的不成样了，也是书院许久没出过事，都懈怠了。
“这两间院子都是你们兄弟的……”
“不是不是，右面那是我的院子。”
乔衡从众人里挤了出来，对着孟常挥了挥手。
“哟，不是说开春再来吗，天还冷着，你怎么就过来了？”
孟常一看就是与乔衡熟识，知道他因为身体缘故，一直在家将养，如今见他蹦了出来，多问了一句。
乔衡随口接了一句，“养的差不多了，所以回来和大家一起学习。谁成想，我刚回来，一晚上还没过去，院子就被人烧了！”
他正给夫子控诉他多无辜，孟常后突然出现一男子，给孟常披了件披风。
乔衡哑然，那男人与乔衡对视一眼，又往后退了一步，浑似什么也没发生。
乔衡：？？？
他隐约记得这位孟夫子是个哥儿，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没问题吗？
好像没问题吧？
这边女子和男子之间也不像他那边的古代一样，讲究七岁不同席什么的，额，应该是他想多了。
孟常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对乔衡招招手，“手里那是什么，拿过来看看？”
乔衡跑过去递给孟常看，“夫子，你看，我这会带来的东西都被烧了，我爹之前让人送回家的君山银针也在屋里，本来说是要送给院首的。夫子你看，这一烧全没了……”
孟常看着他列的这一单子，转手就塞进了袖子里，“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他看向乔衡，乔衡眼巴巴望着他。
孟常望着钱塘两兄弟，无奈，“让他们给你赔就是了，待会就把你列的清单给他们。”
但是里面有的东西有市无价，这还不好赔。孟常头疼，乔衡还在上面标注了哪些东西是送给院首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估计院首早在这儿等着他来了。
罢了罢了，反正他叔叔明日就回来了，让他明天自个儿心疼去吧！
“夜间风大，还是让大家都散了吧！这火也差不多灭了，烧了的东西明天再理一遍，再过一个时辰就早课了，让大家都回去歇一歇吧。”
乔衡望了望说话的男人，孟常给他介绍道：“这是新来的齐夫子，齐闵。明天就开始给你们上课。这是乔衡，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乔世叔的儿子，鬼机灵一个，别看他身子骨不好，到时候该罚的也要罚。”
噢，新来的夫子。乔衡看他含笑隽永的样子，直觉这人不是善茬。
“我看看，你到哪儿住？”孟常翻了翻花名册，乔衡被烧的这院子他往年是住过的，其他的院子这时候也还没收拾利索。
孟常看了看对面的院子，杨平和徐旭走了过来。
“夫子。”
“嗯，”孟常点点头，合上花名册，“不然你先和他们凑合两天，随便你住哪，反正都相熟，我这两天给你安排新的院子。”
只能这样，乔衡也知道，这大晚上也不能给他收拾个干净院子。
他俯身行了个礼，打算这两天住杨平那儿凑合着。
就是那单子？
孟常笑着看了看他，“你回去吧，可别又得了伤寒，这单子我等他们收拾妥当了帮你给他们。”
夫子你可真替他们着想。
乔衡看向那边，钱塘正皱着眉头盯着这里。
他在看谁？
乔衡奇怪。他跟在杨平身后，离这边越来越远，再望过去，钱塘已经低下头，反而齐闵往他那边瞥了一眼。
他们认识？
这是在装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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