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 方永年本来是不打算回家的。
外面下了一整天的春雨,淅淅沥沥的连带的让他幻肢痛了一整天, 不是剧痛,而是更加磨人的像是有个一直摸不到碰不到的小伤口在另外一个空间不间断的提醒他他的残缺。
实验结果比预期的差,能进入到筛选阶段的化合物比计划的少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专家的质疑声随着投资的加大变得越来越多,有些纯粹只是为了利益在找茬, 他懒得理,但是仍然影响了心情。
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回家可能会把坏心情传染给陆一心, 因为陆一心最近的状态也一般, 这丫头每次换新环境适应期都很长,之前上大学是这样, 现在实习也是这样。
他本来一直盘算着忙完这几个实验找个周末和她出去好好玩一趟的, 但是今天的进度看起来, 似乎有点难了。
方永年揉了揉眉心。
这几年他一直想在工作和陆一心中间找个平衡点,工作上的情绪尽量不要带回家,所有空闲的时间基本都和她在一起, 但是他仍然觉得,他错过了一些东西。
陆一心在悄然长大,她慢慢的不再把不懂的作业全都一股脑的丢给他去做,她慢慢的在认识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烦恼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觉得这可能是正常的,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正常。
他又揉了揉眉心, 觉得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 他有些力不从心。
他重新拿起了本来已经脱掉了的白大褂, 几个本来打算等方永年下班就开溜的小年轻瞬间垮下了脸。
“你们先下班吧,我等这几个培养皿结果出来再走。”他看着这几个看起来和陆一心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和颜悦色。
“方总。”刚才去外面拿晚饭的小年轻看到方永年又重新穿上了白大褂,愣了一下,“我以为您下班了。”
“那个我在门口看到您未婚妻了,和陆总在一起。”小年轻说的犹犹豫豫的。
方永年的私生活他们私下里传的很多,比他小十四岁的未婚妻,陆总的独养女儿,就这几个讯息就可以脑补出几十万字的伦理大戏。
不过他们三个人从来不避讳,方总的小未婚妻有一次物理挂科被陆总满大楼追着打,最后是方总拿着保证书木着脸从陆总这里赎回了未婚妻,虽然那天是周末,但是那一幕还是被公司很多小年轻当成了年度八卦传的有模有样。
方总和小未婚妻很恩爱,这是全公司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今天为什么都不知道她来公司了。
方永年愣住。
陆一心并没有跟他说她今天要来公司,她最近忙着毕业论文,已经好几天住在大学宿舍没回家了。
“好,谢谢。”方永年顶着一实验室的好奇目光,穿着白大褂就出了门。
“方总是不是慌了。”小年轻偷偷摸摸的和其他人八卦。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另外几个打算偷偷溜出去过周末的人争先恐后的开始收拾包,“培养皿放着明天早上来看也来得及”
知道一切却仍然在苦逼的洗试管的郑然然呵呵了一声,深藏功与名。
方永年走到公司前台的时候,陆一心正和陆博远对着一叠资料交头接耳,看到他来了,瞪大了眼睛,一脸意外。
“你怎么那么快出来了”陆一心说的也很意外,还顺手把那叠资料塞到了自己的包里。
方永年眯眼,没说话。
“你们赶紧回去吧。”陆博远也止住了话题,冲着他们两个挥了挥手,“周日米青会过来,记得来换我的班。”
赶人一样。
“你不换衣服么”陆一心按电梯的时候,歪着头看方永年。
他就空手出来了,身上穿着实验室的衣服,手里就拿了一个手机。
“不用。”电梯门开,方永年率先进去,等陆一心进来习惯性的按了地下室停车场的楼层,犹豫了一下。
“今天打车回去吧。”他按到到达层,“我没带车钥匙。”
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不适合开车。
陆一心踮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手心“又痛了么”
她皱着眉,关切和心疼都一如既往。
“还好。”方永年很不想承认他似乎又被顺毛了,“刚才和你爸在聊什么”
“回去再告诉你。”她居然没有马上回答,笑嘻嘻的表情里藏着一点点忐忑。
“你不会又挂科了吧。”方永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写保证书,就是为了这件事,为了让陆博远不要再骂陆一心,他吭哧吭哧的写了一整页的绝对不会让陆一心理化再挂科的保证书,现在这玩意儿还藏在陆博远的抽屉里。
“我又没有考试”陆一心炸毛,跺了跺脚,“回去再告诉你”
她瞪了他一眼,又跺了跺脚。
他好讨厌,她今天准备了一整套流程,差点从第一步开始就被他破坏了。
方永年靠在电梯里,摸了摸她的头。
他放松了不少,嘴角也开始有了笑意。
虽然不想让陆一心的心情也跟他一样变差,但是和陆一心在一起,他确实能放松。
甚至坐上出租车后,他还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陆一心在他旁边想要摸他的右腿,他抓住她的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别扭鬼。”陆一心在他耳边小声呢喃了一句,笑骂的语气,带着浓烈的情绪。
他在睡梦中笑了,靠在她的肩膀上彻底睡熟了过去。
幻肢仍然在痛,像是被蚊子咬了一个包又像是路过桌角的时候撞了一块淤青,又痒又痛。
但是贴着陆一心,她身上的体温让他觉得舒服。
或者,就不挑时间了,他在睡梦中自言自语。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最近的反常到底是不是仅仅因为换了新环境,他们好像真的有很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
是他的错。
他把过错揽上身,在陆一心的肩膀上蹭了蹭。
“痒啦”陆一心小小声的,“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又没刮胡子”
是他的错。
他闭着眼睛用下巴使劲蹭了蹭陆一心的脖子,在她气乎乎的埋怨中,心满意足。
严格意义来说,方永年觉得陆一心今天晚上的目的应该和他是一样的。
他们都想谈谈。
只是陆一心选择的方法,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就是一个游戏”陆一心解释第三次了,“我们两个人轮流说自己的秘密,一人一个。”
“如果我说了一个秘密,你没有别的秘密接上去,你就脱一件衣服。”
“如果我说的秘密你还想继续问下去,那么一个问题脱一件衣服。”
方永年“”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因为陆一心三次解释用的词都是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要脱衣服”他也很不想自己变成老干部,但是和陆一心在一起,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变成老干部。
为什么要脱衣服
他真的很真诚的想要知道。
“因为我们每次都只是抱在一起聊天,我会被转移注意力。”陆一心理直气壮。
“脱衣服就不转移注意力了”方永年问的一字一句的。
“而且我没有秘密。”他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陆一心嘿嘿笑“所以就你脱啊。”
方永年“”
“手表,皮带都算哦,你今天还穿了白大褂,也算”她觉得自己太仁慈了。
难怪她刚才问他要不要换衣服。
“你有什么秘密”他决定不和她胡搅蛮缠。
她居然都有秘密了。
“你先告诉我要不要玩”陆一心才不要照着他的节奏走。
“虽然你答应我妈妈结婚前绝对不会越雷池,但是脱衣服不算雷池啊,你看我和你中间还隔着一只肥猫。”陆一心话音刚落,肥猫就跳下了沙发。
“隔了个抱枕。”陆一心默默的从屁股下面抽出抱枕,放在他和她之间。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她看起来是真的想玩这个游戏。
他有很久没有陪她了,方永年敛下眉眼。
他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下自己穿的衣服,她应该没有那么多秘密可以让他全部脱光。
她应该,也并没有想让他全部脱光。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左手胳膊前段时间缝的针。
“玩吧。”他突然有点难受。
她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想让他脱衣服又怕他拒绝。
她是真的长大了,连这种要求都开始小心翼翼。
真的长大了的陆一心清了清嗓子。
“那天部门聚餐给你打电话并不是想要让你来接我的,是因为他们想见你,是因为张珩想追我。”她一点停顿都没有,噼里啪啦的说完,然后就抱住了抱枕。
“你有没有秘密要跟我换”她一边心虚一边兴奋,“如果没有那就要脱衣服”
“有问题也要脱衣服”
“一个问题一件”
方永年“”
他瞪着她,一声不吭的脱掉了白大褂,摘下了手表,解开了衬衫上面的风纪扣。
想了想,直接抽出了皮带。
三样东西排在茶几上。
“三个问题”他阴森森的。
死丫头。
胆儿真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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