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华没完的夸那孩子，和那孩子已故爹娘的好手艺。
“早知道有这么个人，咱早就把他用上多好！”顾青青假作遗憾的砸砸手，像是心疼自己少赚了多少钱似的：“我倒是早就看到这个石磨，就是一直想不出豆腐该怎么做，今天也是实在无聊了，猜想着让要饭的把石磨抬出来，咱们磨了豆子再一起研究研究……”
“研究什么，不用研究！今晚让那娘仨好好收拾洗刷，明儿咱就能吃上热乎豆腐！”
杨月华喜滋滋的拉上刚被吉人找来的大祥，指着已有浓浓孕相的顾青青，便又是一通狠夸。
夸完了，又开始给那孩子吃定心丸：“有这个嫂子给你撑腰呢！只管使唤那娘仨给你推磨干活，敢不听话就柳条子抽！”
大祥原本还听得连连点头，说是只要给三顿饱饭，让他做什么苦活累活都行。
但杨月华说道后面，这孩子的脸色就不太好了：“那不是欺负人吗？我不干！我爹知道了要打我的。”
“你爹都死了多少年……你个死心眼的孩子！”
“我爹死了，但我爹说的话还在。就是不能欺负人。”
“好。”顾青青倒是不觉得这孩子有多死心眼，反而这种性情的孩子，放在身边用着要比那些机灵的省心。
她先是干脆利索的赞了大祥一句，说完便拍拍大祥的肩，大声告诉他：倘若那娘仨偷懒耍滑不肯听话，那就过来找窝棚里的乞丐。
说是，
乞丐不会打骂那些人，但他有点是法子，让那娘仨乖乖听话。
大祥将信将疑的看着顾青青，想了想又看向窝棚里玩稻草的乞丐，犹豫再三才开口：“他用的是什么法子，能教我吗？”
噗嗤。
杨月华被这孩子弄得喷了笑，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假装冷脸皱眉的问他：“你爹娘都没了这么久了，你家的手艺你还记得吗？”
“记得。”大祥斩钉截铁的点头，说完还指了个方向：“年前我还在豆腐铺子里打杂来着，那家的手艺我也会。后来他们搬走了，我才回来自己住的。”
“嗯，那就行。这些豆子给你。”杨月华拎起地上的豆子，塞到大祥怀里又拉着脸加上一句：“这可是给你当本钱的，敢唬弄浪费，仔细你的皮。”
“哎呦，你吓唬个孩子做什么！”顾青青好笑的拉开杨月华，从袖子里摸出一大串铜钱递给大祥：“待会让佳人或者吉人陪着你，一起去买些要用的东西。该花的就花，挑实用好用的买。”
“我家都有的。”大祥很老实的道。
“那都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念想之物，留着吧！”
“那些东西再放下去也是糟烂了，她们知道了会伤心的。”大祥说着用力挤出一个笑，抱着怀里的东西，对着顾青青深深的鞠了个躬：“谢谢你愿意用我。我能吃饱穿暖，我爹娘就高兴。她们会保佑你的。”
大祥是实心眼有什么说什么，一
旁刚拉着脸吓唬过他的杨月华，听着听着便感到后脊梁发凉：“瞧你这孩子说的，我怎么这么瘆得慌！”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连杨月华自己，也捂着嘴笑得双肩乱颤。
豆腐摊子，就这么仗着一架石磨，和大祥的家传手艺，第二天便在街西头孤零零的支了起来。
有三个劳动力给自己干活，大祥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相反的，他还觉得光是女人干重活，很是让他没脸。
但他拗不过一旁盯梢的乞丐，也只能乖乖听从乞丐给他定下的规矩。
杜妈妈也没想到，顾青青竟然会把她们丢给个半大孩子做苦工。
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推磨劈柴做杂活的时候，好几次偷偷朝街东头张望，可惜那里热热闹闹凑在一起的人里，没有愿意为她解困的人。
“总东张西望的看什么！不想在这干活，往前十步离了武夫街，想去哪就去哪！”宋衡冷脸往地上抽了一鞭子，见杜妈妈吓得身子一抖，便寒声又道：“不想出去就好好干活。别以为还能再刷花样，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皮！”
什么乳母，什么奶娘，分明黑心的豺狼！
宋衡并非不念旧情，当初也因顾青青对杜妈妈打骂驱赶而心生激愤。
但若深究杜妈妈为人，即使母亲驱逐杜妈妈母女时他才七八岁，但当时发生的一切他并未忘记。
那时候，杜妈妈不止有面前这两个小女儿。
她还有两个大的女儿，
也养在恒王府做奴。
若不是她趁宋衡年幼无知，便在他沐浴的时候，把两个女儿脱光了推进内室，宋衡的母亲也不会把她们一家驱逐出去。
若换了其他王侯之家，下人敢做这种卑劣举动算计幼主，不被乱棍打死，也要被卖去勾栏。
但宋衡的母亲，只是驱逐，并未责罚打骂，这已经是何其宽仁。
一晃十几二十年，她们竟能有本事缠上顾青青，并还有胆子谋划出去母留子的诡计。
若不是不想撕破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衡真相捏着杜妈妈的脖子问一问：你去母留子之后想要做些什么？
“仔细推磨，若把石磨糟践坏了，便等着老子折断你的两只爪子！”
“你不能这么欺负她们，她们从昨夜就一直在干活，很辛苦了。”大祥大着胆子说完，乌溜溜的两只眼，紧盯着乞丐手里的鞭子：“玉儿大嫂子说了，你不能打骂她们！”
“你知道什么？”宋衡最烦这种愚善的蠢人，甩着鞭子在地上抽了抽，皱眉瞪向大祥：“她们不是好人！知道当初玉儿为什么在街上打骂她们，要赶她们走吗？因为她们偷了玉儿的盘缠！什么卖孩子买房，武夫街上的空房子有主吗？那据说七两半的房子，你见着谁去收了房钱？都是着老东西装腔作势，唱的独角戏！还有呢，你以为她们纠.缠着玉儿不肯走，为的是什么？她们要等玉儿生孩子，生完了弄死
玉儿，把孩子抱到京城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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