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青青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一趟一趟的往炕上端水，再一趟一趟往外倒，都要腰背上用力气的。
之前不知道有身孕的时候，再费力的事她都愿意做，现在……得分一分轻重缓急了。
“祖母别恼，我倒了这盆水就不弄了。”顾青青借坡下驴，说着便端着半盆脏水往外走。
一出门，恰遇上杨月华娘俩。
“有身孕的人端什么水，晚洗两天又死不了人！”
“我来吧！”佳人赶在她老娘指使前，麻溜的抢了水盆。
“这么小的水盆能洗什么？身上再脏也等着，待会给你抬个大盆来。走，进屋，有话对你说。”杨月华说着双手搀住顾青青的胳膊，一直把她搀到椅子上坐好，这才垂手站在她身边：“卖粥的事，我想好了。”
“啊，那就好。”
“好什么好，我们没本钱买粮米，更没本事做出你那样的煎饺。”杨月华之前总拿顾青青逼人卖孩子的事鄙视她，可如今进了门，也没主动去看看炕上的娘仨。
就好像那娘仨都是桌子板凳，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我想好了，这买卖还是归你。以后你出方子出料，我们娘俩出力气，挣的钱里，给我们分两成就行。”
“啊？？”顾青青歪着头看向杨月华，见她板着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又看向边上的佳人。
“我家的事我说的算，你不用看我又看她，你就说二八分账成不
成吧！”
卖粥的营生能有几分利，二八分完，那点钱可能都不够这娘俩买头绳的。
“煎饺没什么难的，我教你。至于本钱，家里的材料还够卖几天的，你先拿去用，赚了钱再还我就成。买肉的话……”顾青青起身到炕头的陶罐里抓了两把：“今天卖的钱都在这，你起早到野集上……”
“既然你不肯，那这事就拉倒吧！佳人，走，回家。”
“哎！你们回来！”顾青青话还没说完，人家娘俩都要走到门口了。
“五五分。五五分我就干。你觉得行的，你就回来坐下说话。”顾青青学着她方才进屋时的态度，捧着铜钱哗啦啦丢回陶罐：“你不愿意占我的便宜，我也不愿意亏欠你们。但有一点，我有身孕不能费力，剁馅儿和面之类的，我出嘴你们出力，想让我动手干活，那肯定是不行的。”
“成。就这么定了。”杨月华说着转身回来，弯腰捡起掉在炕沿底下的铜钱放进陶罐，这才朝炕上看了两眼：“佳人，去引火烧水，再把咱家那大木盆扛来！”
“哎！”佳人得了话，开开心心的跳到锅灶边就忙活起来，在锅里填了满满的水，抬头看向炕边的杨月华：“娘，她们家缸里都没水了，我装满了再回去扛木盆。”
正强盗似得从两女孩身上拽衣服的杨月华，眼皮都没抬：“随你！”
两个女孩身上，破破烂烂不知多久没
换的衣裳，没一会儿便被杨月华撕得粉碎。
“这破烂玩意不能要了，你护着它做什么！”
“嫂子，她们不是护着衣裳，她们是……难为情吧？”
生怕被挣扎的女孩误伤了的顾青青，小心的往前靠了靠，说完又朝捂脸痛哭的杜妈妈道：“您别光顾着哭，倒是帮着劝劝孩子别拧巴，好好的洗了身子，也好该上药的上药，该扎针的扎针。早些给她们治好了伤，才是正经呢。”
“等着我们治好了伺候你呢！呸！你当你还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呢！你不过是个连家门都进不去的流浪狗！”
“你当你怀了公子的孩子，你就了不得了？实话告诉你，公子宁可战死沙场，都不会回来看你一眼！还有脸说你怀了身孕，也不想想你那孩子是怎么得来的……”
“混账！”
啪！
啪啪！
杨月华的巴掌，压着里间祖母的一声呵斥，直接砸在两个女孩子脸上。
“狗奴才，还敢翻了天了！”杨月华甩着通红的巴掌，迎头便又朝忘了哭的杜妈妈脸上拍去：“管不好你家的崽子便滚出去，在这儿来这套，也不看看这武夫街是什么地界！”
“嫂子，嫂子您别动手啊！您……”
杜妈妈又没吭声，您打她做什么？
再者，那俩孩子说的话里信息量可不小，她巴不得她们再多说点呢。
“你们的主子是流浪狗，你们又是什么？”不知何时，里间
的祖母撑着拐杖走了出来，说话间招了顾青青到手边：“她们是失心疯了，别把她们的混账话往心里去。”
“祖母，您听到了吗？她们说我是将军府的狄小姐，我姓狄，不姓顾？”
原以为她会很生气，却不想听了这么一番言论，乖祖母差点笑得喷出口水来：“傻玉儿，什么姓狄不姓顾，她是说，你是正室嫡出的小姐！”
“正室嫡出？”顾青青使劲想了想，这才明白那女孩说的狄，是嫡庶尊卑的嫡。
“你原来住的房子空着，让她们娘仨搬过去住。至于治伤的事，她们什么时候跪到门口来求了，你再去。”祖母拍着顾青青的手，说完朝似乎愣住的杨月华笑了笑：“你这孩子盯着我好久了，是认得我么？可惜啊，我不认识你。”
杨月华被说得醒了神，很不自然的收回视线，并把手脚都拘谨的收好：“您，您自然是不认得我的。”
“祖母，这是街上的邻居，大伙都叫她月华。那边拎水的是她女儿，名叫佳人。她们是好人，也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好人？朋友？”祖母似乎对她这话很是意外，不过很快便又笑着轻抚她白净的小手：“只要你喜欢，祖母便喜欢。不是答应人家出方子出料吗？既然炕上的不要你治，那等她们走了，你就在这屋里教她们娘俩煮粥和面，我听着也能解闷儿。”
“老夫人，别，别干
我们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两个孩子……”炕上的杜妈妈，忽然明白了似得哭着扑过来。
不等她的手伸到跟前，杨月华的巴掌便狠狠的拍了上去:“爪子拿远点，惊着老夫人和玉儿的胎，杀你一万次都不够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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