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 146 章

小说:麒麟儿 作者:三春景
    许盈打算做这个生意, 虽然是一时兴起,但考虑的是比较清楚的。

    他做这件事并非是为了挣钱,一方面是为了南方开发尽一份力,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屁股坐在南方的人。也别小看他搞这个带来的影响, 这个时候的南渡基本上都是自发的, 偶尔有官方行动, 但非常少见!如果能够持续的、有组织的、大规模南运人口,逐年积累下来,南方发展肯定会大提速!

    另一方面,这也是为了救人!北方乱成那样,愿意南下的大部分都是原本要活不下来的人!他们自己没有力量南下, 而许盈给他们这个帮助, 就可以看作是救了他们的命!

    而在这件事上要解决三个问题,一个是招人, 一个是运人, 最后一个是消化人口。

    招人相对而言比较简单, 以现在北方的情况,以及肉眼可见的会越来越乱,活不下去的人到处都是!这个时候愿意去南方的人也肯定很多。一些命都要没的人, 谁给他们吃喝,他们就跟着谁走, 都不会怀疑这是骗子!

    若是骗子,骗他们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 只有自己这个人而已!而在这个时候, 人是不值钱的!还比不上他们一路上他们消耗掉的粮食。

    相对麻烦的是运人,但也麻烦不到哪里去。首先要弄到船,这一点许盈打算搞一个船运公司, 运人运货都做。前期买现成的船,后期可以自己造船,也可以去作坊订船。得益于七国争雄时江南政权以长江为天险,很重视水师,造船水平有了很大提升,民间也有不少造船作坊。

    这些作坊接官府的单子造水师用的船维持日常运作,又接商人的单子造货船,这个利润更高——造船的作坊都是这样的,官方订单能保证稳定、活下来,再加上一些外面的订单,就能活的很滋润了。

    只要有钱,此时要船却是不难的。

    弄到船之后就是要打通北方的关系、保证安全了...从北方运人到南方来,小打小闹不会有人管,但若是动作大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就像是市面上的人口不值钱,给口饭吃就能领回家,但人口数一旦达到万级,立刻就会成为各方争夺的焦点!

    南方的地主们,只要自家养的起,都是尽力隐匿人口的!

    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开荒种田赚的很少,但细水长流之下也很可观!更不要说其他的路子了。许盈曾经就听罗真说过,东南一带,包括江东沿海和闽地的豪强,就很喜欢隐匿人口在滩涂芦苇洲中。以芦苇为柴薪煮海为盐,可以说是暴利了!

    许盈若真的日常运许多劳动力南下,安全问题就是个大问题!

    现阶段建立起一定武装力量也不太现实,而好在北方各种大小势力很多,各方牵制,事情还有转圜的空间——到时候给一两个势力交保护费就是了。对于一些势力来说,这些劳动力就算留在北方,更大可能也不会便宜他们,赚点保护费还比较实在呢!

    整个事情,将这些劳动力在南方消化掉是最难、最复杂的!

    人来了不能就算了,得给他们找到出路!过去南来的流民不多,靠自然消化也还勉强,而且这样已经导致一些地区治安很不好了!而一旦许盈大规模引进北方流民,事态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他没有相应的应对,立刻会给南方社会带来巨大灾难!

    南来的北人可以有几种安置方式,首先,不需要许盈管的。这些人原本就有家底,只不过是为了安全,这才搭许盈的船。人家来了南方,自己就有出路,根本不用许盈管!

    然后,也是不太用管的高端人才...简单来说就是工匠之类有专业技术的。这种人口就算是身无长物,只要来到南方,也不用担心出路。相反,许盈给他们介绍去处,做劳务公司的活儿,还大有赚头。

    许盈还能优先挑选到自己想要的工匠......

    剩下的就是人口最多的‘普通人’了,而这类人又可分为两种安置。

    首先,许盈可以联系需要人口的南方豪强、势族,别看现在北方流民来了,带来不小的乱子,事实上这件事在南方可以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流民登陆的地区,豪强们吃撑了,剩下的甚至不能消化(事实上,这些地区本来就是江南开发程度、人口密度比较大的地区)。

    而没有流民登陆的地区,那是真的缺人!

    至于说从人多的地区‘采购’人去这些地区,有的人是想不到,有的人是想到了,但很难做。

    这种生意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若是小地主,用不了多少人,不会为了几个奴仆费那个劲儿。为此奔波的花费,都够本地高价买人了!而若是以这个生意为生,则需要考虑到安全问题,一般是做不大的。

    “为何做不大?”许盈一直在和李益讨论这个‘生意’,这会儿他已经听入迷了,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提问。

    许盈接过刘媚子端来的温水,抿了一口,这才继续缓缓道:“南方不同于北方,这才开地住人多少年?许多地还是生地...地方的力量自然没有北方强。这样人口的买卖,介乎于黑白之间,本就是要有地方力量为后台才能做得好、做得长久。”

    简单来说,就是南方现在太穷、地方力量太分散了,根本养不出附庸于他们的强大‘黑恶势力’。如此一来,就连人贩子都做不大!

    做的大了,背后的力量就会罩不住!要么被别的地方势力‘黑吃黑’,要么就是被官方请去喝茶,喝茶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打击人口贩卖,这年头人口贩卖是合法的,打击个鬼!喝茶只能是敌对力量借官方之手来事,再不然就是看人挣钱眼红,索要好处。

    李益是做老了生意的,这种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许盈一点就能明白。他只是不太了解南方的‘地方民情’,这才会有这样的问题的。

    “原来如此。”李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许盈又继续说——简单来说,现在许盈可以做这件事。只要小朝廷能够逐渐站稳脚跟,他许氏就是真正的过江猛龙,至少官方会配合,能少许多麻烦!另外,许氏也是和南方大族关系最好的北方势族(至少在南来的北方势族中是如此)。

    一个南方豪强做这个生意,大家说不定会群起而攻之,然后瓜分利益。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北人来做这件事,却相对安全一些...个中微妙说不清楚,但大家又都能心领神会。

    再者说了,许盈还和义兴周氏的女郎有婚约...虽然有‘吃软饭’的嫌疑,但许盈还是接受的很快的。而且还可以拉义兴周氏入股,合伙做生意,不丢人!

    虽然许盈不打算在这门生意里赚钱,但想来义兴周氏不会拒绝这门生意——这门生意就算能赚钱,其实也就是赚个辛苦钱!靠做大规模之后赚个差价,算是挤出来的利润。相比起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可以说相当不划算。

    此时大家经营产业,要么不做,要么就是图其中暴利!

    但,这门生意真的做起来之后是有别的好处的,许盈相信,为了这个好处,义兴周氏倒贴钱也愿意加入进来。而有了义兴周氏保驾护航,许盈就不用担心有人搅局了。

    义兴周氏出了名的拳头硬!

    不过,就算是联系了有需要的南方‘客户’,也消化不来这么多人口。因为在最开始的劳动力缺口满足之后,再要人口就是为了开荒了。而事实上,开发荒地是一个非常慢的过程,所以历史上南方大开发才会前后断断续续那么长时间才最终完成。

    许盈需要人为增添新的人口需求,这个需求不能小,还得是农业相关——应该说,这两者本来就是联系在一起说的!这年头再牛的‘手工业’又能消耗掉多少人口呢?号称满城都是织锦人的‘锦官城’,巅峰时期织锦者也就是上万人而已。

    这在此时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数字了!

    农业则不同,轻轻松松就是庞大的人口空缺!

    但不能直接号召种粮食,因为粮食的利润有限,无法让大家不计代价地搞开发——开发荒地,生地变良田的速度为什么慢?表面上看是此时农业技术有限、水利设施建设速度有限、人力不足等等等等,但其实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付出太多成本。

    没有足够大的预期收益做诱饵,也怕一下弄太多,出了什么意外,‘粮食链’断裂(开荒要大量的人口,人是需要吃饭的,若是开荒中因为种种意外粮食短缺了,结果就和后世‘资金链’断裂一样),那就死定了!

    但如果有足够的利益,那就不同了!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这在这时也是一样的!

    风险依旧存在,但考虑到成功之后的收益,这样的风险也就不算什么了。

    许盈挑中的农产品是甘蔗,甘蔗可以炼制成糖,糖会是最好的商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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