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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一家子里面最有心眼儿的人应该是年纪最小的李玉宝, 甭看他的年纪不大，但是这坏心眼儿却一点儿都不少，加上村子里的男人们嘴上没什么把门的, 当着小姑娘的面儿还能顾忌着几分，那些个荤话啥的都不敢乱说, 可是当着小男孩的面儿，那可是啥都能往外冒。
所以甭看李玉宝才十二岁，但是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在李玉宝看来，自己大姐和戚妄根本就不合适，那个傻子配不上自己的大姐, 现在大姐跟罗山在一起也挺好的，真不知道娘和姐姐们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是咋回事儿。
还有三姐，别以为他不知道, 三姐最是嫉妒大姐，她的模样没大姐出挑，性格也没大姐好, 家里不讨人喜欢，到外面也没人喜欢她这个样子。
别人知道大姐跟罗山的事儿后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来，但是以三姐的性格，未必不会做些什么。
瞧她现在那样子，分明就是想要算计些什么。
不行，他不能让三姐坏了大姐的事儿, 也不能让大姐的名声坏了，脏水只能戚妄背, 要退婚也是那个傻子退，大姐得是清清白白惹人爱的。
眼瞅着李婉兰就要偷摸转身离开，李玉宝急忙藏了起来, 眼瞅着她跑走了，李玉宝方才闪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除了戚妄那个祸害，好让自己大姐和罗山终成眷属。
张淑芳以为自己把大闺女的事儿瞒得好好的，殊不知除了李国富这个当家男人不知道外，家里面所有人都知道了李婉桃做的那些破事儿。
这个年月公安局办案速度还是很快的，抓住了老甘和瘦猴两个人之后，顺着这条先说，秦爱民他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抓捕了一个以贩卖人口为主的犯罪团伙，主谋从犯全部落网，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正是律法最为严苛的时候，像是这种贩卖人口的团伙被抓捕之后，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刑一个下场。
而且这个时候断案速度很快，所有的证据都找齐了之后，那些犯罪分子便全都锒铛入狱，只等着排队执行死刑。
从抓捕瘦猴和老甘，到秦爱民破获案子，抓捕所有的犯罪分子，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戚妄和张九芹两个人也在公安局旁边的招待所住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因为他们两个是受到公安局保护，倒是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不过张九芹担心那些没抓捕的那些犯罪分子会对他们母子俩下手，因此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招待所。
七天的时间待的张九芹的心跟猫抓似的，急得她都上火了，好不容易等到了案子侦办结束，知道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之后，张九芹这心里面高兴的要命。
“阿妄啊，咱们终于可以回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咱们这么多天没回去，小山应该着急了，我离开前儿只给他留了二十块钱，也不知道他够不够花，唉，咱们在这里跟坐监牢似的，小山在家怕是吃不好睡不安……”
知道他们能回去了之后，张九芹便开始忙活着收拾行李，因为怕他们待着无聊，秦爱民特意嘱咐人送了些书来给他们看，不过下面办事儿的人大约是随便挑的，没怎么看，送来的都是些《兔子养殖的一百种方法》《母猪的产后处理》《果木嫁接的八十中注意事项》等等。
张九芹虽然认识字儿，但她并不是个爱读书的，故事书她都没兴趣看，更别提这些专业书籍了，然而戚妄却看得津津有味，他抱着一本书就能看一下午，不说话也不吵闹的，看着就仿佛已经恢复了正常似的。
张九芹也没问戚妄到底能不能看明白，在她看来，戚妄现在这样子就是他在慢慢恢复正常的表现。
过去戚妄就是个爱看书的，经常捧着本书看个不停，也许现在是把过去的那些记忆找回来了，如果不是怕他伤身体的话，张九芹真恨不能戚妄一天到晚全都抱着书看个不停。
差不多把行李都收拾完了之后，看着还沉浸在书中世界的戚妄，张九芹的声音都放软了一些。
“阿妄啊，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她一连喊了几声，戚妄方才回过神来，他呆呆地看了张九芹一会儿，然后像是终于从书中的世界之中抽离了出来，紧接着便朝着张九芹笑了起来，乖乖巧巧地说道：“娘，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我还能帮你收拾收拾。”
看着自家儿子乖巧的样子，张九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戚妄的头，温声开口说道：“就这么点儿东西，哪里还要你来帮忙？我托服务员买了个小箱子，服务员说这叫拉，拉啥来着，对，拉杆箱，秦同志给你买的书都装在这里面，他说把书都送咱们了，娘给你收好了，带回去你慢慢看。”
戚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书放进了箱子里面。
母子二人收拾好出来的时候，秦爱民已经开着车等在了招待所门口，他刚刚破获了一起大案子，有了个假期，便准备将他们母子二人送回桃花村去。
看到他们二人出来，秦爱民便从车子上下来，帮着他们两个将行李放在了后备箱里面，他原本是想让张九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不过因为张九芹有些害怕，觉得做前面看着马路晕车，所以便换了戚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而她则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戚妄上了车之后，极为自然地把安全带扣上了，秦爱民见状，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说道：“你竟然还会扣安全带？”
不是说他伤到了头，智商变得跟小孩子一样吗？但是看他的行事做派，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小孩子。
过去从来没坐过车的人可不知道要扣安全带，他怎么能知道的？
戚妄笑了笑，说道：“挺简单的，你不就是这么扣的吗？”
刚刚秦爱民上车的时候扣了一下，没想到戚妄只是看了一下就学会了，他朝着戚妄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回头看了张九芹一眼，开口说道：“张同志，这孩子恢复的看起来挺不错的，估计再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彻底恢复了。”
张九芹就爱听人这么说，闻言她顿时便笑了起来：“你说的对，这还多亏了秦同志你带来的那些书，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看书，我瞧着也是因为看书看多了，这才又恢复了一些，人家不都说读书能明智吗？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儿。”
读书能明智用在这里倒是意外契合，秦爱民一个大老粗听不懂多有文化的词儿，不过知道戚妄是因为看自己叫人送去的书而变得聪明起来的，他这心里面倒也是极为高兴。
见他们两个都坐好了，秦爱民便启动了车子，驶入了马路上。
从市里面到桃花村，母子二人又要走路又要转车，折腾的时间可不短，但是秦爱民开车过去可就不像是来的时候那么费劲儿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车子就驶入了桃花村。
现在已经是四月末，田里面没有多少活儿可忙的，村民们大都待在家里面做事情，一辆小汽车驶入村子里面，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听到动静儿的村民们全都从家里面跑了出来。
“这是小汽车？我的吗呀，我还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见到小汽车。”
“这小汽车可真气派，这是打哪儿来的？咋会到咱们村子里面来？”
“管它是打哪儿来的，咱们还是要看个够才行，快快快，前面的往后让一让，你们堵住路了。”
村民们虽然很好奇这小汽车是从哪儿来的，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年月能开起小汽车的不是普通人家，因此他们只敢在旁边的张望，根本就不敢往跟前去瞧。
不过村子里的路本来就不宽阔，路又不是水泥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现在又围了这么些人张望着，得亏秦爱民的心理素质足够好，要不然的话他怕是要把这车子给开到墙上去。
“这村民们也忒热情了些。”
秦爱民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戚妄看了一眼外面那些围着车子探头探脑，伸长了脑袋朝着这边儿看的村民，笑了笑说道：“咱们这儿多少年也没来过一辆小轿车，大家伙儿没见过，看个稀奇也是正常的，物以稀为贵么。”
秦爱民：“……”
虽然他没什么文化，但是物以稀为贵好像用在这里并不是那么太合适？
不过转念一想，戚妄智商本来就还没回复，能拽个词儿就不容易了，还要求那么多干嘛？
他还是专心开车的好，也亏得马上就要到了，要不然的话他不知道还要紧张多长时间才成。
就在这个时候，有那些心机着想要看车子里面坐的人到底是谁的，现在已经蹿到了前头去，朝着这边儿张望了起来。
有那眼尖的看到副驾驶位置上的戚妄，立马就喊了起来。
“是戚家的那傻子，他在副驾驶上坐着呢。”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叫了一声，围观的人全都懵了，一个个地更是伸着脖子朝着车子里面看。
戚家的那个傻子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能好了吗？他还能坐车子？开玩笑的？
然而众人这么一瞧，才发现刚刚那人说的还真没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可不就是戚妄。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他一个傻子，怎么就能坐上小汽车了呢？
戚家小傻子坐着小汽车回来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了出去，等到秦爱民的车子最后停在戚家门口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李家的人自然也知道了。
当知道戚妄坐着小汽车回来的时候，李婉桃的脸色刷得一下变了，她两只手因为紧张绞在了一起，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戚妄回来了？还是做着小轿车回来的？如果他是一个傻子的话，谁还能让他坐那么贵的小轿车回来？如果他不是傻子的话，那她之前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婉桃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同样听到了消息的张淑芳从门外面进来了，看到神情惶恐不安的李婉桃时，张淑芳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她忍不住走了过去，凑到她跟前小声说道：“你说你摆出这个样子来做什么？给我拿稳了，事情还不定怎么样子呢。”
见到张淑芳之后，李婉桃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她急忙抓住了张淑芳的手，因为紧张和害怕，她的身体冷的厉害，手里面也被冷汗给浸透了。
“娘，我该怎么办？听说戚妄去城里治病了，如果他的病好了，他还会娶我吗？”
看着女儿惶恐不安的表情，张淑芳心如刀绞，同时把那个将女儿害成这个样子的罗山给咒骂了一百八十遍。
自打上次知道了李婉桃被罗山给强行欺负了之后，张淑芳就恨死了他，可是为了女儿的名声，她又只能生生地把这口气儿给压在心里面。
其实依照张淑芳的意思，女儿已经被罗山欺负了，倒是不如退了和戚妄的婚事儿，直接跟罗山在一起得了。
罗山虽然人品有些瑕疵，可是对女儿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喜欢她的缘故，而且关键问题是他身强体壮，智商也没问题，嫁给他的话，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可是她刚把这事儿跟女儿提了，李婉桃却怎么都不肯同意，她说既然她答应了要嫁给戚妄，那怎么都不能反悔，这是他们欠戚家的，她嫁给戚家，这份恩情也就能还掉了，自己父亲也不必始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面记挂着了。
可是罗山本来就对李婉桃图谋不轨，如果真嫁给戚妄的话，以后一个屋檐下生活着，难保他不会在做些过分的好事情，那以后自己女儿该如何自处？
可是李婉桃却说罗山只是喝了酒，一时冲动，醒来之后就不停地跟她道歉，赌咒发誓说以后不会这么欺负她了，他一定会把她当做嫂子一样尊敬的。
听到女儿这么说，张淑芳虽然还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可是李婉桃在这件事上格外执拗，她性子善良，不忍心伤害戚妄母子，有什么苦什么泪全都自己一个人咽不下去，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闺女，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自己女儿的命不好，否则的话也不用遭受这些事情了。
这几天母女两人也商量出个法子来，反正戚妄现在智商不高，跟个小孩儿似的，结婚的时候不是大姑娘的话，怎么都能圆过去的。
张九芹又是个厚道人，不会过问儿子房里的事情，至于罗山那边儿，有张九芹他们在，他也不敢做些什么的。
母女两个将一切事情都计划的很好，可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戚妄竟然还能有恢复正常的时候。
如果他真恢复正常的话，那想要糊弄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难怪李婉桃会这么着急心慌了。
张淑芳咬了咬牙，安慰了李婉桃一番：“你甭多想啥，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呢，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好了，大不了你就不嫁给他，嫁给罗山好了，到那个时候说出去也不会是你嫌弃戚妄，难听话不会有太多的。”
被张淑芳这么安慰了一番后，李婉桃终于放心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张淑芳，颤声说道：“娘，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淑芳抱住了李婉桃，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你的命咋么个儿就这么苦呢？”
母女两个在屋子里面抱头痛哭，躲在外面听墙角的李玉宝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都是戚妄那个祸害，如果不是他的话，他娘和他姐姐也不会这么伤心了，一切都是他错，自己一定要让他好看。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看看戚妄到底有没有好，如果他好了，那还是要想其他的法子对付他了。
***
秦爱民是特意送戚妄和张九芹回来的，他留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又开着车子离开了。
一直等到秦爱民开车离开了之后，等在外面的村民们这才敢凑到戚妄和张九芹的跟前来，询问他们到底是咋回事儿。
“九芹嫂子，你们咋会被小汽车送回来呢？发生什么事儿了？”
“九芹嫂子，咱们一个村子住了这么些年，我们还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认识这样有本事儿的人。”
“快给咱们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村民们急得是抓耳挠腮，想知道张九芹他们怎么就能认识了开小汽车的人，要是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儿，他们估计晚上睡觉都不睡踏实。
张九芹没有说实话，只是说她在城里帮了那人一个大忙，碰巧找到了他一直找的人，他才特意送他们回来的。
虽然那犯罪团伙已经破获了，但是谁知道还有没有藏起来的漏网之鱼？要是她说是因为他们帮着破案才被人送回来的，说不定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张九芹叙述的干巴巴的，跟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但是看她的样子又不行事在说谎，大家伙儿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是也不好继续在问下去了。
知道那车子是怎么回事儿后，大家又问戚妄去市里面看病有没有什么心新的进展，他能不能好起来？
张九芹只是说情况没有之前看的那么严重，至于能不能好起来，她却没有说。
乡下地方还是有些迷信的，在一些好事儿没有彻底落实之前是不能说结果的，要不然的话会被那些专偷福气的精怪给偷走的，到那个时候，福气被偷走了，好事儿就变成了坏事儿。
所以她说的模棱两可，没有把话说死，留下了很大的解释空间。
不过大家伙儿都知道戚妄这傻病是不可能好的，所以便误解了张九芹的意思，觉得她去市里面跑了一趟也是白搭，戚妄注定是好不起来了。
大家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之后，便全都散了，戚家院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张九芹松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只觉得应付他们这些人比下地干活儿还要累。
“舅妈，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表哥的病真的好不了了吗？”
人都走了后，一直没开口的罗山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关切，像是真的很担心戚妄的恢复状况似的。
事实上他确实也很担心，但是他却并不是想要戚妄好起来，而是戚妄能一直这么傻下去。
即便那天已经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李婉桃的身体，罗山又再一次提出了要让她退婚嫁给自己，可是躺在她身下的李婉桃还是拒绝了罗山。
她说她不能对不起戚妄，她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这是报恩，是要还了戚家的救命之恩，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戚妄的。
罗山很生气，可是却拿李婉桃没有任何办法，这个小姑娘固执的时候是让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哪怕罗山怎么求她，她都不肯松口。
李婉桃不肯退婚，罗山得了甜头后更是无法放手，所以他更加关心戚妄的病情，如果戚妄一直都是傻子的话，即便李婉桃嫁给了戚妄也没有关系。
一个傻子又怎么能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儿？李婉桃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嫁给戚妄的，只要他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李婉桃就算跟他没有名分，那也是属于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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