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范琪君,呵

    旬玙跟蓟国公的对话,十分简短。

    他们不过用了寥寥数语,便决定了姜夫人静养的事情。

    “家中事物,我不放心别人来处理。你也长大了,就帮着管家。”蓟国公对旬玙说。

    旬玙没有拒绝,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蓟国公欣慰的对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玙儿,真的长大了。换做是从前的你,定是要与我耍赖,不肯接这活的。”

    旬玙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躲开,但是她硬生生忍耐住了,如果现在躲开,那是摆明了告诉蓟国公她有问题。

    在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前,旬玙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

    秋分后,安阳城的百姓们都开始议论起了一件事儿。

    那便是几天后,萧雯雯和许沛秋后问斩的事儿。

    百姓啊,就是这样。只要不是落在自己的头上,他们就总有精神去听去看去议论。

    不管那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尤其是大安已经安稳了许多年,哪怕知道前两年边境有异族压境,打了好几年的仗,但在大多数人的心里,边境死的那些人也不过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今天死了三百人,明天被俘了五十人,大部分的百姓都还是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像是砍头杀人这种事,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也许血液是刻在人内心深处的遗传,对于充满野性的东西,许多时候崇尚会大于恐惧。

    譬如说,现在围在午门口,等着看刽子手杀人的这些黎民百姓。

    有的人手上甚至还提着她刚买的鱼肉蔬菜,而有的人则从家里带了捧瓜子。

    旬玙没有去看,她不喜欢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哪怕知道她跟萧雯雯之间也许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亲眼看人赴死的情景。

    刚过正午,午门传来了消息,死囚许沛与死囚萧氏均已伏法,宏正帝特许两家前去收尸。

    旬玙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放空的看着外面的树。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

    报信的人还要再说,却被银绣给截住了,银绣随手给了他一些碎银,然后将他打发走。

    等再回头看旬玙的时候,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担心。

    “姑娘……”她忧心忡忡地喊道。

    旬玙被她喊回了神:“我没事。”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宋嬷嬷那边怎么说?”

    说道正事,银绣也只好正色配合:“已经有眉目了,夫人发病那天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姑娘遇袭的第二天,有下人在怀重院看到了东洲。”

    “东洲?”旬玙有些出乎意料,“范琪君的小厮?”

    “是。”银绣道。

    “我竟是没想到他。”旬玙喃喃道,然后她又问:“东洲是我们府上的人吗?”

    没想到银绣还是点头:“是,按府上的名册,两年前便来了府上,一直在侧院打扫值守,范公子来了后住进了侧院,便直接选了他当小厮,没有再挑。”

    “这么巧?偏生是他一直守着侧院,偏生范琪君就住进了侧院,还偏就选了他当小厮。他还偏偏就能在出事的第二天,跑到怀重院去。”旬玙似笑非笑道。

    “姑娘是觉得……”银绣见她语气奇怪,揣摩道,“这不是巧合?”

    旬玙合上手上那本一直没怎么看进去的书,对银绣说:“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没有什么巧合,成片的巧合那就是蓄谋已久。”

    “没想到,这偌大的蓟国公府竟然早就被人盯上了。”

    银绣说:“那要不要我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旬玙摇摇头:“不用。”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银绣,“这家中的外人又何止他一个,怎么抓都是抓不完的。”

    “那这样放着他,岂不是会更加危险?姑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银绣不赞同地看着旬玙。

    旬玙却说:“我只说不抓他,没说不弄他。”

    银绣这就有点听不懂了。

    “他这把刀,用好了就可以为我所用。留着他,用他将一把范琪君。”

    银绣听她又突然说起范琪君,不明所以:“姑娘是说,他背后的人就是范公子?”

    旬玙:“八九不离十。”

    银绣:“那姑娘准备怎么做?”

    旬玙:“还没想好。”

    银绣一下楞在原地:“还、还没想好?”那方才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的?

    旬玙耸耸肩,一派无赖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后她就继续翻开了她的书。

    .

    时隔数月,离京远赴山河城的宁尧也终于回来了。

    这一趟出去,再见到哥哥的时候,宁婉月竟然发觉宁尧变得沉稳多了。

    她见到哥哥站在厅堂里等她,远远望过去,竟像是看见了一座屹立已久的山脉,沉稳坚定。

    “哥哥……”宁婉月有些迟疑地喊道,她一时有些不太敢认。

    前面背对着她的身影却应声转过来,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对着她笑了起来:“婉月,我回来了。”

    宁婉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兄妹二人长相随母,自幼五官姣好。

    她是女儿家倒也不错,可原先的兄长却因着这副脸蛋,看上去总少了些男子的气魄。旁人说的好听点,说他面若好女,说的难听的便喊他油头粉面,为此宁尧跟不少人起过了冲突。

    可现在一看,明明还是那张脸,一眼望过去竟然只能觉得是英俊,再也见不到当初的女相。

    哥哥这一趟出门,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宁婉月心中的好奇心突破了顶点,她很想立刻就跟宁尧询问一路上发生的事,但她看出了宁尧神色中的疲惫,还是选择放他先回去休息。

    “哥哥先回去院子里,接到你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吩咐厨房烧水了,现在应该已经好了,你回去沐个浴洗漱一番,好好地睡上一觉先。”

    没想到宁尧却摇了摇头,说:“我换个衣服,便要去谢府一趟,等回来再歇。”

    “现在吗?”宁婉月不解道,“什么事情不能等晚点再说?你看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

    “非常重要的事,一刻都不能耽搁,拖一刻便危险一刻。”宁尧认真的直视宁婉月。

    宁婉月被他的眼神震到,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最后只得呐呐道:“好,那我去叫人给你准备衣裳。”

    宁尧这才点点头,又关心了宁婉月两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果真如他所说,他换好衣服后,没有片刻的停顿,便立刻赶往了谢府。

    坐在马车上,宁尧想起自己查到的那些事,脸色更加凝重,这一次,他怕是要将天都捅出个窟窿了。

    .

    这一天的早朝,朝廷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北三百里加急急报,凉州郡守上奏求援,西北马匪横行,郡守数次向周边守军求兵剿匪均无功而返。

    及至今日,马匪已伤人掳掠无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只能上书求朝廷出兵剿匪。

    今日朝廷上讨论的事就这件最大最急,故而大家几乎都在针对这件事各抒己见,其他稍微不那么紧张的,都被‘容后再议’了。

    如今正值秋收,凉州本就不是什么税收大洲,平日里的税收也时常有拖欠,马匪在凉州这么一闹,有些运气不好的庄稼人几乎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凉州距离安阳不近,哪怕是赶路也得走上一月,更别说朝廷派兵,大军行军必定会拖慢速度,等人到了凉州,怕是离入冬也不远了,到时候凉州百姓缺衣少粮,日子过不下去,就容易生事。

    如此,这件事便刻不容缓,朝廷如今不缺钱,而且有前几年山河城一役的教训,每年都会花费大笔银钱从周边的邻国买些存粮。

    当然,这个行为是很隐蔽的,都是通过民间商人行商带回来的各类不同粮食。

    提到这个只是想说,大安不缺粮不缺钱,因此派兵剿匪和赈灾可以同时进行,不会有左右掣肘的困境。

    是以宏正帝很快就下了决定,他当场认命了剿匪大将军,令他持虎符抽调凉州周围的军队,前去捉拿马匪,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同时,宏正帝还将谢灵均给了他做副将,说是副将其实主要负责协助他赈灾,让他俩一文一武好好配合。

    剿匪将军是个典型的武人,对文臣一向很不感冒。

    可谢灵均不一样啊,他虽然是文臣之首谢相的孙子,但也是瑶光县主的未婚夫婿,旬家未来的姑爷。

    武将不服文臣,但一定不会不服有本事的武将。

    蓟国公军功赫赫,自是受朝中武将推崇,谢灵均因着自己跟旬家的这层关系,倒是得了剿匪将军一个好脸色。

    还在衙门里上班的谢灵均突然就接到了宫里来的圣旨,知道了自己升职要去出差的消息,当时他也傻了一下,却还是赶紧接下了那封圣旨。

    传旨太监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谢大人,这趟差事着实紧要,时间也急,陛下的意思是,谢大人越早出发越好。”

    谢灵均对太监到了声谢,转而为难道:“在下也想早日启程,只是圣旨中说我此行职责是前去赈灾,安抚百姓。粮食这边……”

    太监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安抚道:“谢大人不必忧心,陛下已嘱咐了户部尚书回去安排,今日下值前,定能有个答复。”

    谢灵均拱手:“如此真是太好了。”然后他笑着送太监出了衙门回宫。

    果真如太监所言,在谢灵均下值前,户部便派了人来跟他交接赈灾粮的一应事宜。

    令谢灵均没想到的是,户部尚书竟然是给了他一块形状奇特的令牌,还有一张纸。

    “这上面写的是沿路你会路过的,朝廷存于民间的粮仓,你可以拿着这块令牌,从最近的地方调取你需要的粮食。存粮处的人,认令不认人。这样也不会拖累你与将军的行程。”

    谢灵均拿着令牌与那张纸,心中极为震惊,他没有想到如今的朝廷竟然是化整为零,将这些粮食藏在了整个大安。

    怪不得每年从别国买了如此多的粮食,却丝毫不见他国有什么反应,原来是根本就没发觉这些粮食是大安朝廷派人采买的。

    毕竟所有的粮食一进大安,就被拆分运往了大安各地。

    这样,无论哪里出现了粮食短缺的情况,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抽调出一批粮食应急,给朝廷反应的时间。

    只是这样说起来方便,却需要当权者对下面非常极端的掌控力,不然很容易便会出现大批的贪官,将这些粮食吞为己有。

    .

    谢灵均拿着户部尚书给的东西回到家,本以为还能在家休息一会儿,谁知道剿匪将军的人已经等在了他的家门口。

    “诸位这是?”谢灵均疑惑问道。

    来人向他一拱手:“谢大人,我等封将军之命,来接谢大人与将军汇合。”

    “现在吗?”谢灵均没忍住问道。

    来人理直气壮:“正是,将军已经带着随从先行一步,令我等留下接引谢大人。”

    行,谢灵均没想到这位剿匪将军竟然是这么个急性子,竟然当天就出发,他原本还想着晚上好好休息一番,明天一早再走。

    现在只能加快速度,争取不被这个急性子将军甩到身后去。

    “那有劳几位随我进府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行囊便立刻出发。”

    来人互相看了眼,也不迟疑,痛快的下马便随着谢灵均进了府。

    谁知谢灵均刚进家门,青松就跑了过来,对他说:“公子,宁公子回来了,他等了您好长一段时间。”

    “宁尧回来了?”谢灵均听见这消息稍显惊诧,“什么时候。”他问道。

    “就今天,中午进的城门,回府换了件衣裳便立刻过来了。”青松说。

    谢灵均一听便知道,宁尧怕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连片刻都等不了,一定要立刻告诉他。

    想到这里,他对青松说:“你去收拾下行礼,我要随剿匪将军前往凉州赈灾,你跟我一起去,东西备的齐点。”

    然后他转身走向偏厅:“我现在先去见宁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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