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母女的混乱终结于上门的旬玙和贺子奚,两个人进门只字未提外面的流言,只说是最近天气渐热,旬玙想求李夫人放女儿陪她出去住两天。
李夫人虽然不通宅斗技能,但是也还是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好意。
此时事情的确有些棘手,让孩子跟着好友出去避避风头,未尝不是件好事。
旬玙带走李芳菲的过程非常顺利,或者说后者几乎是被她母亲迫不及待地就打包扔出了家门。
直到坐上通往城外的马车,李芳菲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就这么逃了?”李芳菲傻眼道。
“这怎么能叫逃,是你陪我去避暑。”旬玙白她一眼,“我这小弱缺身体,到了夏天可受不了。去城郊避避暑,免得你哪天又得带着补品上门来探病。”
李芳菲连忙“呸”了两声:“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更何况你这两年活蹦乱跳的,身体比以前可好了不止一点点,不出门是因为旬伯父在前线呢,你当我不知道吗。”
旬玙说:“那你知道就别说出来,装个傻不就行了。”
“这怎么能叫装傻。”李芳菲撅起嘴,“事情关乎我本身,我起码得知道个大概?”
“行行行,我等会儿就告诉你好嘛?李姑娘,等我们先出城,在别庄安顿下来,我立刻告诉你!”旬玙拿她没办法。
“行。”李芳菲说。
接着她左右看了看,又像是无聊了,问道:“子奚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
旬玙笑了下,说:“子奚姐姐今日刚出宫,还没跟家里通过声儿呢,过两日她应该会来跟我们住一段时间。”
“嗯……哦,那好。”李芳菲显得有些兴致不高。
想想也是,因为她的一件事,好朋友们兴师动众的,一个上门拿自己做借口带她避风头,一个刚从宫里出来没能休息就来看她。
一向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团体里起到的是保护姐姐妹妹作用的李大姑娘,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折。
旬玙见她这幅低落的模样,哄她说:“我这回出来,把玉琴跟锦钏都给带上了,到时候让玉琴陪你玩,想吃什么都叫锦钏给你做!”
李芳菲知道她在哄自己高兴,便也强挤出一些兴致,“哇”了一声说:“真的吗?那我一定要把之前想吃的、想玩的,统统都吃个遍,玩个遍。”
“行,都听你的,别庄我最大,我不管你。”旬玙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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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贺子奚留在城内的原因并不是所谓的修整几日那么简单,旬玙跟她在李府门口遇见的时候,就已经简单的通了气。
即便旬玙现在可以带着李芳菲出门避风头,但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这件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让萧家主动出门配合李家做些澄清的举动是不可能了。
对方怕是巴不得流言能越闹越大,直接让自家多一门得力的亲家。
而且旬玙一直对传闻中那个所谓的“定情信物帕子”耿耿于怀,她总觉得对方竟然没有模糊概念的只说定情信物,而是指明了是帕子,那就说明手上肯定有这么一件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
没说香囊、没说荷包这些定情信物的常见品种,反而是帕子这类更具私密性的物件,如果一旦被确认为真,那李芳菲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避免消息滞后,再次出现这次的情况,旬玙跟贺子奚十分有默契的决定留一个人在城里,好随时盯紧城内的舆论风向。
更何况,对方既然已经欺压到她们的好姐妹身上了,再不反击岂不是被当成软柿子捏来揉去了。
贺子奚留下,正是为了之后的反击,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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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玙这边刚跟李芳菲上了朱雀街,后头就传来疾行的马蹄声。
“谁啊,敢在朱雀街纵马,不要脑袋啦?”李芳菲奇到,她掀开车帘想探出头去看一看。
没想到刚一撩开车帘,一阵疾风就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怎么是你啊?”看到来人,李芳菲叫道。
来人勒马放慢脚步,眉毛一挑说:“还不只是我呢。”
旬玙看着来人,心中一动,掀开了自己这边的车帘,果然旁边也跟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俊朗的公子。
“你怎么来了?”旬玙趴在车窗上,好奇地问道,“今天不是你当值吗?”
谢灵均看她这样,将马靠近马车,俯身探过来摸了摸旬玙的脑袋:“太子听闻李大人跟王大人在皇城脚下发生争执,猜想你跟贺姑娘听到风声,怕是会去李家探望,便放了我半天假,让我回来顺道替他打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后?”
“然后我去李府的路上,碰到了刚好回府的贺姑娘,她告诉我你带着李姑娘要出城避暑,你们两个姑娘家我不放心,所以就过来想送你过去。”
旬玙想了一下,觉得谢灵均出现在这里地方的理由她能接受。
但是,她指着李芳菲那边正跟她打嘴仗的人道:“那他又是怎么回事儿?”
谢灵均透过整个车厢,从车窗的另一边看到了骑着马的凌英华,调侃地笑了:“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旬玙不信:“你不知道?你们方才可是一起骑马过来的哦。”
谢灵均指天发誓:“真不知道,我刚将马骑上朱雀街,就看见他那么大个人杵在我前面,比我还要快上一步,我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旬玙狐疑地看着他,但是见谢灵均一脸诚恳的样子,终于相信凌英华的出现是他不知情的。
此时再转过头去看凌英华,旬玙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微妙了。
尤其是李芳菲跟凌英华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看上去竟然也不见生疏,反而你来我往怼的很是熟练。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看起来还挺熟了?旬玙越看越疑惑。
“你……”旬玙转头想问谢灵均什么。
谢灵均直接开口回答:“不知道啊,没听英华提过他认识李姑娘。”
“他……”
“他的确对李姑娘不太一般。”
“那……”
“人家的事情你我就不要插手了,说不定这次反而能因祸得福,成就一桩姻缘呢?”谢灵均老神在在道。
旬玙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她一口气说道:“你别老打断我说话就跟我心里的应声虫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读心术。”
谢灵均一点也没被她惊到,更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这样一般。
他十分有耐性的灯旬玙说完了这么一长段的话,然后才说:“我入朝之后发现自己的城府还不太够,今日正好在苦练察言观色之术,如今得玙儿认可,看来是小有所成。”
旬玙被他噎的无语,谢灵均不是个好东西,她早该知道的,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老是被他给逗到呢。
靓女无语,于是靓女放下车帘,决定不再跟帅哥讲话。
再看旁边的李芳菲,还跟凌英华吵得不亦乐乎的,旬玙这个订婚五年多的非单身狗,竟然觉得自己吃到了狗粮。
有点撑,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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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在城里不好说,但是等到了别庄,上下全是自己人的时候,说起来就没什么顾虑了。
特地把空间留给后面恋人未满的李芳菲跟凌英华,旬玙跟谢灵均稍微在前两步,当做带路。
这也方便了两个人悄悄说些小话。
“这次怎么没带银绣?”谢灵均刚见面的时候,就发现跟着旬玙出来的是锦钏和玉琴。
“银绣在府里,能帮我做更多事。”
“比如查出是谁散播的谣言吗?”谢灵均问。
旬玙摇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要她查的另有其事。”
这倒是谢灵均万万没想到的,他情不自禁的挑起一边眉毛:“你知道是谁?”
见旬玙点头,谢灵均反而更是不解:“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连他都还没查到的事情。
这次的流言幕后之人非常隐蔽,埋了许多暗线,还设了许多的假线索,虚虚实实的让人分不清楚不说,还早有预料的将真正重要的线索给擦得干干净净。
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旬玙说她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反而让谢灵均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给误导了。
旬玙没打算卖关子,她干脆回答道:“萧雯雯,就是那个传言里的男主人公的亲妹妹,萧家的庶女。”
想了想,觉得谢灵均可能不太记得了,毕竟上次茶楼是她派人去查的萧雯雯,于是旬玙换了个说法补充道:“就是那次在茶楼里,被你二婶的侄子调戏的那个。”
谢灵均其实在听到萧雯雯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这几个月他那些朝臣谱系可不是白背的。
但是这也的确印证了他的想法,“萧雯雯恐怕不是真正的操控者。”谢灵均对旬玙说。
旬玙奇怪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谢灵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反问她:“那你又什么觉得,萧雯雯就是呢?”
旬玙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一小部分事情:“因为那首诗。”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你知道萧雯雯曾经在柳家勾引柳姑娘的未婚夫,然后被子奚姐姐看个正着吗?”
谢灵均一愣,他还真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谢灵均饶有兴致地问。
旬玙看他这样,心想,咦?这八卦原来我还没跟他说吗?
当下简单而又丰富的把贺子奚坐在假山上看风景,而萧雯雯和渣男在她脚底下“我心悦你!”“不、我们不能背叛柳姐姐!”的故事说了一遍。
听得谢灵均那是直呼:“男有疾,女无德。”
然后她稍微化用了一下这个故事的情节,把自己代入到了贺子奚的角色当中,说:“那首诗,其实是一位老叟所做,当时他坐在河中一艘乌篷船上,从我脚底下划过去了,我刚好听见他在咏他的诗呢。”
“这诗着实惊艳,我便想问他这诗可是他做的。谁知道竟然有人比我先一步提问他说‘老伯,这诗可是你做的?’他答是。”
旬玙接着说:“我转头一看,是萧雯雯。那时我还心道真是凑巧,就听到她坐在另一艘画舫上,凑近老叟的乌篷船,悄悄问他这诗叫什么?当时还没到荷花盛开的季节,他却咏了这么一首少女采荷的诗,我也实在是好奇想知道这诗的名字,就没有打断,谁知他竟然就回‘采莲曲’三个字。”
旬玙似真似假的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
“而后萧雯雯又跟他攀谈一段时间,见老叟不再说什么,她就先一步走了。不是看荷花的时节,那河上游船的人少,河边茶楼酒肆的人也寥寥无几,除了她就是我。而我恰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以她也不知道我听了全程。”
“萧雯雯走后,那老叟又想睡觉,我嫌弃他取名一点都不高深,出声叫醒他。他却笑我尽知道追求繁复,又给我念了另一首笑我。”
谢灵均来了兴致:“念得什么诗?亦是采莲曲这般的吗。”
旬玙却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类似。”
看她为难,谢灵均更来了兴致:“那你快给我念念。”
旬玙本来就像借其他人的嘴打破萧雯雯给自己树立的才女形象,所以也没有忸怩:“吴姬越艳楚王妃,争弄莲舟水湿衣。来时浦口花迎入,采罢江头月送归。”
谢灵均嘴里喃喃复述了一遍,果然这首诗跟前面那首“荷叶罗裙一色裁”是一个调调的,心中当下就对旬玙的话信了八成。
“那这首叫什么?”谢灵均好奇的问。
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想到了旬玙口中的那名老叟的性格,故意调笑道:“不会是又叫采莲曲。”
谁成想,旬玙竟然干脆利索地点头,回他说:“是极,这首也叫采莲曲。”
“这首叫采莲曲其一,萧雯雯那首叫采莲曲其二,合并起来统称采莲曲二首。”
谢灵均这下是彻底傻眼了,从未见有人取名如此随便的。
莫非真的大俗即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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