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就这么凑近说了许久的话,第一个和第三个人把自己听说的那些事,无论真假一股脑儿的全都告诉了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听得是津津有味。
李大哥听得是心头火起。
可是他比自己的父亲要想得更多一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跳出去,那只会让事态发展更加失控。
确定了的确有人故意把控流言范围,就为了不让他们家知道,李大哥放下钱就结账回了家。
家中情况不似他想的那样,看起来已经收到了风声。
等李大哥走进主屋,看到原本一直爽朗的母亲此时正坐在主位上,眉头皱的能夹死路过的蚊子,就知道估计是家里已经知道了。
这事也却是不算是巧合,经过这么多天的发酵,在确定流言已经传遍整个安阳城之后,幕后之人就已经不再要求必须瞒着李家人了。
是以,今天一早,出门采购的李家下仆都从街巷坊肆听说了这个传闻。
李夫人的陪嫁嬷嬷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就察觉到了事态严重,紧赶慢赶的回来找李夫人商量。
李夫人这也是吃了娘家不在安阳的亏,不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无人相商的地步。
李夫人也是武将出身,对这种后宅的弯弯绕绕都不甚了解,主仆两人正烦着呢,就被李芳菲偷听到了。
小姑娘天真率直,直言:“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大不了城外护国寺出家去。”
李夫人啐她:“胡说什么!护国寺只收和尚,不收尼姑!”
陪嫁嬷嬷一脸黑线,将母女俩歪到天边去的话题给拉回来:“夫人,护国寺哪怕收姑子也不能任姑娘去出家啊!”
“哦对对对。”李夫人突然回神,“你再胡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李芳菲凤眼一瞪,开口就道:“女学的王教习就没嫁人!还有城西的柳家二娘,北巷的武小小……”她一气儿说了十好几个人,都不带停的。
最后,李芳菲用“就连先平梁大长帝姬都没嫁人,她是纳了好几个面首的”做了结尾。
李夫人被女儿的话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对这些八卦这么了解的?她平时不是都只爱练武的吗?
“那、那你跟她们能一样吗?”李夫人结结巴巴地道。
“哪儿不一样了!娘你说,说出来我立马改!”
李夫人一时情急,直接道:“你既没大长帝姬好看,也没柳二娘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你凭什么在家待着。”
这回轮到李芳菲一梗,呆了半天不知如何回话。
她怎么想也没想到李夫人竟然拿这个做理由呛她。
是了,平梁大长帝姬当年号称中原第一美人,在大安立朝之前有无数别国皇室前来求娶,甚至据说还因为她引发了两个王朝的战争,甚至是临时结盟对国内动荡的大安施压。
最后是以帝姬发誓终身不嫁,以家国为夫才平息了那场“美人之争”的。
而被提到的柳二娘,她其实不丑,但是生来脸上带有胎记,加上家中父母早逝她是长姐,下面拖了好几个弟妹,这才一直未议亲,拖到了如今这般年岁,后来就干脆说不嫁人了。
“娘你这话好生奇怪!”李芳菲卡带了一会儿,终于想到该怎么反驳李夫人,“谁说女子就是要以相貌定论的,我大安立朝以来从未有过这个说法!娘你这是……”
李芳菲想了好一会儿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终于她想到了,大声叫出来:“你这是为虎作伥!帮着男子为难女子!”
李夫人大怒:“我哪里为虎作伥了!我要为虎作伥,至于凭着老命生你吗!”
连生二子才生了李芳菲这么一个女儿的李夫人气的不行,要不是想要个女儿,谁会生那么多臭小子。
李大哥回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母亲跟妹妹在争论这个话题,李夫人被李芳菲气到,自己坐在主位上不去看李芳菲,一个人生闷气。
李芳菲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娘,也坐在下首生闷气。
留下唯一一个脑子还算清楚的陪嫁嬷嬷,在旁边无语望天。
现在最重要的事,明明是外头乱传姑娘跟那个萧家私定终身的事情,为什么这母女俩反而在这儿纠结劳什子的“为虎作伥”啊?
是以当嬷嬷看见李大哥的时候简直是眼神发光。
“大爷,您来了!”救星啊。
听见嬷嬷的话,李夫人跟李芳菲母女俩一起将眼神投向了李大哥,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开口,对着李大哥一顿输出。
李大哥被她们说的头昏脑涨,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最后以李夫人和李芳菲两个人同时的“你觉得谁说的有道理?”作为结尾,被夹在了妹妹和母亲中间。
李大哥:……我能说其实我根本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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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鸡飞狗跳的时候,旬玙已经在前往李家的路上,等她到了李府门口,恰巧见到了另一架马车。
定睛一看,是熟悉的人。
“子奚姐姐。”旬玙对着走下马车的人问好。
“阿玙。”贺子奚下车站到旬玙面前,“我就知道你也会来。”
旬玙点点头:“闹到这个地步,我放不下心。”说着旬玙皱起眉头。
贺子奚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呵,还真是好算计。”
自从定下贺子奚为太子妃,每年的这个时候,皇后都会召贺子奚进宫小住一段时间,说是陪公主玩耍,实则是学习管理东宫事物,以便日后为太子臂助。
不然哪怕是旬玙不常出门,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察觉到这流言的风声。
旬玙看了下贺子奚来的方向,明白她这是刚出宫没多久,估计就换了个衣服就来了李府。当下就不再多说,跟贺子奚一起走向李府大门。
李家门房早就认出了这两位贵客,但是见她们在说话,一时没敢上去打扰。
此时见着两个人像是说完了,连忙迎上前去:“二位姑娘,小人已经通报了夫人,请二位姑娘虽小的前往正堂,夫人和姑娘都在那儿等候二位了。”
两个人微微点头,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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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李家这边的情况,就说李芳菲这事不仅是给了李家当头一棒,更是狠狠地落了谢灵均的脸面。
自从被派了官,谢灵均开始逐步接手祖父给他的人脉,平日里虽然在翰林院忙着,但是下值后却是一点都不得闲。
尤其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宏正帝为太子培养的人,在正式入朝后,更是参与、接手了太子不少的势力。
谢灵均自认他如今对安阳城内发生的事情还算了解,可谁知李芳菲的事就给了他狠狠一个巴掌。
“怎么会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谢灵均压着怒气问道。
原本太子的门客见他如此不客气,心中皆有不满。本来他们就对这个空降的顶头上司很不满了,现在又被这个毛头小子质问,自然是更加不爽。
“谢大人见谅,只是我等一致认为,此事不过是儿女情长的小事,实在没必要上报。”
“一致认为?”谢灵均笑出了声,“你们谁一致认为?谁给你们的勇气,能让你们觉得自己的认为就是对的?”
谢灵均不给他们一丝辩驳的机会,机关枪一样的炮轰道:“你们知不知道李芳菲是贺家姑娘的手帕交?贺姑娘与太子的大婚就在明年,如今却出了李芳菲闺誉有损这件事,你们真的认为这对太子没有影响吗?”
“再者说,儿女情长的小事。皇城守卫司手握皇城大半军力,李芳菲是李统领唯一的女儿,他对这个女儿有多宠爱不用我说想必各位也是听过的。而那位传闻中与李芳菲互许终生的人各位知道是谁吗?”
“萧梓铭!前颍州刺史的庶子!颍州刺史自入京以来就与五皇子一脉走的极近,萧梓铭更是在誓师宴上当众给五皇子解过围。他们二人之事若是李家不在意便也罢了,你们可有想过放任谣言流传下去,如果李家心疼女儿名声真的将女儿许给了萧梓铭,会有什么结果?”
众门客被谢灵均的话说的汗水直流,突然意识到了从未在意的细节。
在他们这些野心家的心中,儿女姻缘都是不能影响到自己的政治抱负的,但是极其宠爱女儿的李统领来说,他真的有可能为了这唯一女儿的未来日子,甘心为五皇子驱使。
到时候,原本持中立立场,只是因为女儿和未来太子妃的好友关系稍稍偏向太子一点的李统领,可就真的成了五皇子的助力了。
尤其是对方手里握着的是整个皇城的大半兵力,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众门客再不敢不满,连忙作揖求助:“是属下办事不利,求谢大人恕罪!”
谢灵均气极了反倒是比刚才更加冷静了:“你们现在让我恕罪我也恕不了,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解决此次流言,决不能放任它继续传下去了,否则三人成虎……”
原本是谣言的,都要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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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萧家,萧家早就听说了这个流言,但是自古流言伤的都是女方而非男方。
更何况,这流言对萧梓铭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坏事。
就是萧梓铭在听闻之后,特地去找了一次萧雯雯。
“那流言是你让人传的。”萧梓铭问道,但是语气十分坚定。
“哥哥在说什么?雯雯听不懂。”萧雯雯睁大眼睛,一幅无辜的样子。
萧梓铭直言:“不必跟我装,那王家公子,前几日还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就是那位在花街柳巷吟诵“采莲曲”的王公子,外人不知的是,最开始那个说自己“在萧府有个老相好”,老相好“亲眼见到李姑娘把自己的帕子送给萧公子”的人,就是王公子的小厮。
将这一切连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究竟谁是幕后之人。
只不过就连萧梓铭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能够避开李家,还有那么多与李家交好的世家,将这件事情办得如此滴水不漏。
萧雯雯见萧梓铭知道了,也不再假装,但她却也没有直言,只说:“那还请哥哥,替我拦下那位王公子了。”
萧梓铭淡淡道:“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想好怎么圆谎了吗。”
他指的是那个定情信物的帕子,毕竟他跟李芳菲是真的一点交流都没有,又从何拿到李芳菲的帕子呢。
萧雯雯羞涩一笑:“妹妹可没有说谎,李家姑娘的帕子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呀。”
这话就是说她手上的确是有李芳菲的帕子了。
萧梓铭听了也就没说什么,既然这慌能续的下去,那就最好不过。若是因此能娶到李芳菲,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萧雯雯目送萧梓铭离去的背影,心里盘算着时机是否成熟了。
如今她靠那首“采莲曲”成功在一众才子里刷了名声,将来嫁给太子后,能替他在拉拢才子上使上力,这算是她自己的一份加成。
而李芳菲跟萧梓铭的婚事,则是她的第二份底气。
皇城守卫司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保皇党,不参与太子或五皇子的阵营,只要萧梓铭娶了李芳菲,那身为萧梓铭唯一的亲妹妹,萧雯雯的身价也会直线上升。
想要嫁进东宫,那就是一份大大的砝码。
至于李芳菲的名声?那不重要。
原本上辈子李芳菲就是嫁给了萧梓铭,成了她的嫂子的,今生她只不过是将二人的婚事提前了一段时间,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萧雯雯吐了吐舌头,在心中对李芳菲说了一句抱歉。
对不起啦嫂子,你就当帮帮小姑子我,虽然损了点你的名声,但是等我嫁进东宫,我必定千百倍的报答于你。
等萧梓铭与李芳菲的婚事成了,那萧雯雯的身价就有了,出身虽然低了些,但若是她能有十里红妆,那太子想必也不会拒绝这么大一笔财富的。
想到这里,萧雯雯又想起了自己那半死不活的奶茶店,烦躁不已。
得想个法子弄点银钱了,她咬着自己的指甲,开始把脑筋打到了旬玙的身上。
你一直同我抢,我现下只是从你那儿拿回一点,这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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