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花似霰远去得背影,叶轻舟也是一阵发懵,立在朝阳与梨簌下,好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这boss一走,晓山青顿觉全身得骨头缝都在冒着酸水,叠加已久得涨,麻,痛一股脑的全从脉络里苏醒过来,集体开始作妖。
“我真是个苦命的娃儿呀!”强忍着肌肉得惫懒,晓山青抬手欲接过叶轻舟手里的簸箕。
叶轻舟正瞪着眼睛不敢置信,顿觉手上一轻,便不明所以的转过眼来,又开始对着衣冠不整得晓山青发懵。
若说师尊领着顾汀州来保和堂,他或许会信。
可师尊领着的竟然是晓山青,而且还是一大早就无信而访,饶是叶轻舟见惯了师尊的雷厉风行,也还是接受不了此番松缓的转变。
要知道,云华殿上下,皆不喜晓山青这个人,一是他为人善妒,喜怒无常,二是他道心不坚,私下里有诸多见不得人得勾当。
师尊待他,向来是吝眼冷漠,说不上多苛责,也算不上多体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可是今日,他们二人一身泥土,仪容有损地出现在紫徽峰上,尤其是师尊,墨发散乱,颈侧有伤,显然不是专门拜访,而是不经意走差了路,误打误撞爬上来的。
叶轻舟越想越不解,遂开口问道:“你跟师尊......真的是来瞧病的?”
将手中的簸箕上下颠了两圈,晓山青强装镇静地说:“可不,我昨天又犯病了。”
“可是......”叶轻舟望着他的淡然,又试探地说:“你跟师尊的身上都沾着半干得泥土,不像专程赶来保和堂的,倒像是从山下摸上来的,而且......”倏尔叶轻舟凤眸精亮,恍若已猜晓了大半,“从靴子淤脏的程度来看,你们应该跋涉的时辰不短。”
晓山青被叶轻舟咄咄逼人的语气虎了一跳,连忙辩解道:“这不是我不记得路了嘛,就带着师尊在山上乱窜,结果一不小心跑到山下去了,再爬上来,就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
不敢再继续直视叶轻舟的眼睛,晓山青提着簸箕往前走了几步,错开身子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师尊有洁癖的嘛,望舒有灵不能踩,他又不肯跟我共乘一把飞剑,所以就只能走上来了。”
噼里啪啦的胡扯一通,晓山青攥着簸箕的掌心里已经全部是汗,他可不能让旁人察觉,自己跟boss在山涧里不清不楚地待了一夜,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boss还要脸呐。
叶轻舟心思玲珑,纵使不愿轻信晓山青的话,也将面上的疑惑隐了去,点头称是道:“下次师弟可要好好认得些通往各峰的路,别再向这次一样,害的师尊跟你走了一宿的冤枉路。”
“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晓山青连忙保证道。
叶轻舟在保和堂,也不过是个配药打扫的使唤弟子,跟其余峰调借来的门人并无差别,一样要轧药,烧火,萃取,跟调配,只是叶轻舟出身比较高,会的医道比较深而已。
刘文卿不在,叶轻舟就是保和堂的当家人,不过他为人冷峻,纵使平常谦和有礼,那些来帮忙得弟子也不敢黏他太近,尤其是今日,又多了个活阎王——晓山青。
晓山青在玄华云顶风评不好,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人缘竟然会这么差。
这一路走来,不是见了他噤若寒蝉像见了猫的耗子,就是怒发冲冠,火刺刺地恶瞳矍铄,恨不得冲上前来,掰了他得骨头,再啃上两口。
若不是顾及他的修为高深,想必在这没有掌事坐镇的小药庐,非群起而攻之,打死他不可。
跟着叶轻舟去了萃取室,晓山青一边挨着鼎炉轧着草药,一边苦兮兮地打着哈欠。
实在是一夜未眠,又马不停蹄了赶了一宿的路,晓山青眼下的捣药杵,都影分身了好几个。
“被心魔扰得,一夜未睡?”叶轻舟按照医理,往热气朦胧得鼎炉里添了一把散碎的碧灵芝。
晓山青连忙打完这半截哈欠,睁了睁困倦的凤眼,哑声道:“还好,就是一入睡,便爱做梦。”
“我听文卿说,你误食了魔宗培育的三生莲,可有此事?”
晓山青又打了一个哈欠,此刻眼角含星,鼻水横生,他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在惩戒室的时候,以为每日来送饭的是顾汀州。”
这段离奇的经历,就像一个谎言一样,横亘在云华殿的每一个人心里,虽然这话最初听起来,很像是晓山青在栽赃顾汀州,可他深中剧毒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会蠢到为了泄私愤,而将自己得一生都赔上去的。
于是这个不可能存在的“顾汀州”,就成了萦绕在云华殿上空的威胁,时时刻刻吊悬着众人敏感得神经。
“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以为惩戒室牢不可破,却不想,这有心之士,已经神出鬼没,来去自如了。”叶轻舟略有歉意地说。
听着大师兄无端的自责,晓山青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笑着安慰道:“师兄也是没有办法呀,整日被困在这里做苦力,就是想守护师弟,也分身乏术不是,再者说......”
“什么叫整日被困在这里做苦力?”
一道嗔怒浸着寒凉猛然插|进二人中间,生硬地打断了晓山青的话。
叶轻舟身形一顿,恍然回头,却见一身紫衣的刘文卿不知何时提了一只烧鸡回来,正神情恼怒,凶巴巴地杵在萃取室的门口。
晓山青闻言也是神情一凝,甫一回头,便见如霜似玉,冷冽动人的刘长老正怒气冲冲的对着他,发射霜箭。
顿觉一阵大事不妙,他好像,得罪人了。
刘文卿虽是保和堂的长老,可他师出叶轻舟的母亲,二人自幼一道长大,算起来,这刘文卿还是叶轻舟名义上的师兄。
师兄与师弟,虽然道心不同,但是凭借着往日的情分也算不上谁压榨谁,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这话从晓山青的嘴里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道,到好像他贪图省力,平白奴役叶轻舟似的。
刘文卿气纠纠地走了进来,一脸霜冷的对着叶轻舟说道:“他怎么在这?”
叶轻舟侧眸剜了晓山青一眼,又撞上刘文卿含怒的眼睛,对着他说道:“二师弟夜里心魔发作,被折磨的睡不安稳,所以我师尊便带着他来保和堂瞧一瞧,顺便让他留在这里做做苦力,就当是磨炼道心了。”
晓山青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
刘文卿显然是不大欢迎这颗臭鸡蛋,蹙眉不悦道:“是云华殿主吩咐的?”
“是。”叶轻舟认真回答道。
“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刘文卿毫不客气地说。
晓山青闻言,当即倒抽一口空气,凤眸微眯,回瞪上刘文卿明晃晃的厌恶。
叶轻舟在晓山青面前当惯了和事老,连忙对着刘文卿笑道:“你不喜欢他,我二师弟还不喜欢你呢,大家都是一门同宗,嫌隙这东西,能免则免。”
“你就是话说得漂亮,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别扭呢。”刘文卿终于将视线从晓山青挑衅的俊颜上收回,斜昵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习惯了刘文卿时不时得教育,叶轻舟只是垂头笑了笑,再无其他得表情。
药劲浓郁得萃取室,又重新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叶轻舟拿起搁置在案台上的施药簸箕,翻了翻里面的药渣。
晓山青侧眸凝视了叶轻舟干活的侧颜良久,才直愣愣地问了一句:“大师兄也很讨厌我吗?”
经过此番插|播,晓山青已经全无睡意,他望着神情温和的叶轻舟,有点别扭,又有点心慌,跟承受不住真相似的。
叶轻舟是他穿过来遇见的第一个人,虽然一开始的相处就足以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好,可晓山青还是不希望在这个本该早夭的师兄心里,他是一无是处的。
叶轻舟在剩余的药渣里挑挑拣拣,嗓音循序地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既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
晓山青:“......”
将几颗混入药材里的草杆子捡出来,一一丢掉,叶轻舟抬起眼来,对着晓山青继续说道:“之前,你心地不善,独来独往,又傲慢自负,确实很惹人生厌,但那时的你,很真实,也很随意。”
“可如今!”叶轻舟顿了顿,表情开始认真,“你就像套了层琢磨不透的壳子,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可里面的灵魂却不是从前的了。”
被叶轻舟当场剖析,鸠占鹊巢的晓山青当即面色惨白,脊背暴汗,凌厉的凤眸里淬着些零零散散得慌乱。
他是不是发觉出什么了?他知晓自己不是原主了?
然而叶轻舟接下来的话又将他几欲蹦出来的心脏又强按了回去,阵阵擂鼓般的心跳,恍若在胸膛里揣了千百只兔子。
“咚,咚,咚咚咚咚......”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不像从前那般凌厉肃冷,琢磨不透,虽然小心思小脾气依旧很多,但却能让旁人接受了。”
“呼”的一声,在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晓山青目视前方,神情肃然地说:“人总是会变得,一成不变的,那是死人。”
叶轻舟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愣神得他,透着火光的凤眸,不易觉察地泛出些笑意,只是很快,便又隐去了。
两个人又兀自轧了些草药,淬了些灵液,叶轻舟便携着晓山青去给刘文卿瞧瞧,而这一瞧,刘长老又夹枪带棒地贬损了起来,搞得晓山青气得像只离了水的河豚,似乎一指头戳上去,就能爆|炸。
好不容易将两个祖宗劝分开,叶轻舟又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们二人,去了膳宗用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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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再磨一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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