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柔上山到了护国寺, 草草上了香,供奉了香油钱。便往大殿外面走去。
偏偏迎面遇见一个鹰眼大和尚,看了魏婉柔面相一眼, 便上前拦她, 开口说道:
“佛祖有云,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女施主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好。”
魏婉柔听了这话,冷笑着看向那鹰眼大和尚, 低声说道:“这世上若当真有佛祖, 为何不来渡我救我?”
说罢, 便甩袖子冷笑而去。
大和尚看着她的背影, 不禁摇了摇头。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这时,又有一个小和尚近前来, 喊了一声,“师父,可要去拦住那位女施主?”
大和尚却轻轻摇头道:“拦不住。”
另一边, 魏婉柔只觉得那和尚实在好笑得很。这世上,若当真有一人能够救她, 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如今所有事情都做下了, 人也杀了, 却突然有人来劝她放下屠刀?
实在可笑, 这屠刀早已放不下了。既然她活得不够痛快, 别人也别想好好活着。
就这样, 魏婉柔带着丫鬟婆子, 向着女眷们最喜欢的后山来了。一路上,果然看见许多女眷在休息赏景。
魏婉柔一鼓作气,走到一处清静内院。透过院门, 果然见到陈宁宁正和几位心高气傲的贵女,坐在亭子里,品尝着点心。
那几个贵女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说笑笑。
其中,鹿姑娘开口说道:“实在没想到,宁宁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贵。如今倒要唤你一声‘宝珠郡主’了。”
说着,便作势要给宁宁行礼请安,却被宁宁一把拉了回来,又说道:“没得这么笑话我的。当日里,我初来京城,你们几个也不曾嫌弃我是个远道而来的乡下人,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有好玩的,好吃的,也都想着我。
怎么,难道如今我变了身份,你们倒不愿意把我当成朋友看待了?”
鹿姑娘连忙说道:“你这又是哪里的话?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就算你成了郡主,也是我们的朋友。”说着,便拉过了宁宁的手,紧紧握住。
其他几位姑娘,也都笑作一团。
沈姑娘甚至还打趣起鹿姑娘来,“宁宁,你可不知道,小鹿知道你的身份,可是吓了一跳。还怕你今后不同她一起玩耍呢。”
宁宁便笑着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小鹿姑娘事事都为我操心,说是最好朋友也不为过,我哪里又舍得下她?”说着,还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鹿姑娘的脸。
几位贵女见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婉柔见不得她们这般嘚瑟。同时,心里也十分嫌弃这种虚假的情谊。她甚至认定,鹿姑娘沈姑娘之所以这般讨好陈宁宁,无非是因为她当上了郡主,背后有大长公主撑腰。因而十分不耻这些人。
早前,魏婉柔没少受贵女的气,如今积累到一处,一起爆发出来。她便打定主意,要让这些人一起下不来台。因而直接便往院中闯,嘴里还说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如今可算与你相见了。”
只可惜,还没走进院里,便被几个嬷嬷给拦住了。
魏婉柔定睛一看,其中一位刘嬷嬷正是当日里服侍大长公主的,如今竟跟了陈宁宁。
那会儿,魏婉柔作势去给公主赎罪。可没少受这些嬷嬷的冷言冷语。偏偏她还必须在这些老刁奴面前,伏低做小。从未有过一时舒心。
如今正好一并报了仇。
想到这里,魏婉柔也不管那些嬷嬷怎么拦,只是双目含泪,一边往里闯,一边还说道:“不管怎么说,陈宁宁也是我血脉相连的姐妹,难不成你们这些刁奴还非要拦着,不让我们姐妹相认?如今魏家可就只剩下我们孤苦伶仃的两姐妹了。若我们都不能和睦相处,我父亲定然死不瞑目,明珠郡主也不会安心。”
刘嬷嬷一听她还有脸提明珠郡主,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口骂道:
“我家小主子与魏家何干?早些年,你假借公主殿下的威名,四处张扬,散播谣言,说殿下看中于你。那时候,殿下一心礼佛,为了郡主超度,哪里还顾得上与你这种下三滥的女子一般见识?如今可好,你胡乱攀亲还攀上了瘾,居然还敢招惹宝珠郡主?谁给你的胆子?”
魏婉柔这时也不哭了,反而开口说道:“再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六王正妃,也是有品级的皇亲国戚。是谁给你这老刁奴的脸面,让你这般同我说话?来人,把这老刁奴拖下去掌嘴。”
众人也没想到,魏婉柔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连大长公主的颜面都不给了,直接就想处置公主的人。
更荒唐的是,魏婉柔带来那些粗使的婆子,甚至都搞不清状况。一得了王妃的命令,当真便过去拉扯刘嬷嬷了。
这时,月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便把那两个婆子打飞出去了。并且直接断了她们的手臂。
月儿嘴里说道:“谁敢对刘嬷嬷无礼?”
魏婉柔站在一旁看着她,一脸诧异地问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你主子平日里,没教你上京城的规矩和礼仪吗?见了本王妃,你为何不下跪?又为何对本王妃的奴才下手?”
月儿也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魏婉柔。
这时,陈宁宁突然上前说道:“六王妃,你就算想见我,也没必要拿我的人撒法子。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便是,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请教六王妃呢。”
魏婉柔一见陈宁宁肯出面了,倒也不折腾下人了。反而,红着眼睛看着她,一脸怀念地说道:“宁宁,你终于回来了,妹妹呀,好妹妹,这些年,我实在想你想得紧。”
陈宁宁淡淡地看着她,挑眉说道:“还请六王妃不要把姐妹挂在嘴边。当今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我与魏家并无半点关联。莫非,六王妃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魏婉柔皱着眉,有继续说道:“俗话说,国法不外乎人情,当今圣上之所以会下那样的旨意,定然是不知道当日里发生的事情。妹妹呀,那时候你年纪尚小,大概也已经不记得了。
当日里,魏家为了寻你,可把上京城都给翻过来了。母亲也是因为思念你,才一病不起。最终还是去了。”
说到这里,她故作感伤地擦了擦眼角。
偏偏,陈宁宁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反而问道:“当日里,不是你亲生母亲陆氏,买通下人把我送出后花园的吗?至于我母亲明珠郡主,不也是因为魏家把你送了过去,想要用你冒充于我,却被我母亲识破了,这才被活活气死。
我只是想不明白,魏婉柔你有什么脸跑到我面前,堂而皇之地唱大戏?你该不会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吧?便可以跑来跟我胡乱认亲了,然后在光明正大从我身上捞油水?魏婉柔,作人不能无耻到这份上。”
这时,鹿姑娘和那群贵女也坐不住了,纷纷围上前来,对宁宁说道:“早说了,宁宁,你要提防她。你还为她说话,如今可算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吧?”
“她若是当真有半点自知之明,就不会一直打着公主殿下的名号,假称自己是殿下认下的外孙女了。”
“她若是有些廉耻,也不会故意陷害六王,跟她一起掉入河中。六王可是被她给害惨了。”
魏婉柔也没想到,这些贵女非但没有因为魏氏血脉疏远陈宁宁。反而一直帮着陈宁宁,来踩她,羞辱她。
这些贵女居然还像从前那样,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还把她当作病猫呢?
魏婉柔怒从心头起,刚想叫手下的婆子去掌那些贵女的嘴,却见月儿正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瞪眼看着她。就好像她这边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月儿也要下死手了。
刚刚魏婉柔便看出来了,月儿是会武的。她这边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们并不是月儿的对手。
魏婉柔为了不吃亏,只得暂时把这口气先压下,又继续对陈宁宁说道:“妹妹,你莫要听外人的挑拨。咱们魏家发生那些事情,又岂是外人能知道的。她们分明就是挑拨咱们姐妹不和。若是父亲母亲泉下有知,知道咱们闹成这般,定是会伤心难过的。”
陈宁宁看着她,倒像是透过魏婉柔这层人皮,看看她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似的。
她到底还是摇头说道:“我这些姐妹根本不屑提起你,也没有提过魏家。方才我所说之事,都是我外婆亲口告诉我的,还有魏轩留下的亲笔书信。魏婉柔,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当日里是魏轩写了声明,我与魏家彻底断绝关系。我不是魏家人,你也不用跟我攀亲。你若实在有意同我亲近。我倒想问上一句,魏婉柔,当日你给魏轩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逼得他当晚就自尽了。
你总是说,魏轩死不瞑目,魏轩会不甘心。我问问,魏婉柔,你逼死了你的亲生父亲,就不会良心不安吗?若魏轩当真在天有灵,他不会去找你吗?”
听了这话,魏婉柔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在魏轩书房中的景象。一时恐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魏婉柔是在心虚。偏偏她自己却一脸强硬地说道:“怕是陈姑娘误会了,父亲出了意外,我也十分痛心。只是此事与我并无关联,陈姑娘莫要含血喷人。再说了,你又不是魏家人,又以何种身份质问于我?”
众人也没想到,事到如今,魏婉柔又转变了口风,还想以此刺激陈宁宁。这其中有个陷阱,宁宁若是当真因此承认了她是魏家女,反而是中了魏婉柔的圈套。
偏偏陈宁宁此时并未被激怒,反而开口说道:“即然如此,六王妃莫要再来见我,咱们本就不相干。只是有句话,倒想说来给王妃听听,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
她还没说完,便被魏婉柔给打断了,她又说道:“既然不是姐妹,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宁宁不急不恼地又说道:“还望六王妃多珍重。”
说着,便带着几位朋友,转身往院里走去。看上去还要继续喝茶吃点心。
看着她这不痛不痒的样子,魏婉柔倒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跳起脚来便骂道:“陈宁宁,你别以为你会好到哪里去。就算不承认,你身上也流着魏家人的血。魏家早就被诅咒了。所有姓魏的都逃不了。陈宁宁,你也别想好过。你会不得好死的。”
说这话时,魏婉柔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语气中还带着一股自信。她早已经重金买了杀手,很快就会取了陈宁宁的命。
陈宁宁回过头来,看着她,淡淡地说道:“我姓陈,与魏家何干?我曾听说过一句话,最后送给你。心中有佛你见佛,心中有屎你见屎。魏婉柔,你总想诅咒别人下地狱,却不知,你其实早已身处地狱之中。”
听了这话,魏婉柔越发气得发狂。她甚至失控的,想冲上前去抓住陈宁宁,却不想又被那些嬷嬷拦住了。甚至还有人唤来了一队官兵。
魏婉柔当场便发飙道:“我是六王妃,是皇亲国戚,如今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对我无礼。”
这时,那队官兵却上前说道:“咱们找的便是六王妃魏婉柔。如今六王侧妃刘玉芝,联合赵淮安,陈广升状告六王妃魏婉柔谋杀亲夫,谋害侧妃赵氏,妾氏陈氏,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责令顺天府定彻查此事。”
说着,官兵便想上前拿人,完全就是对待人犯的那种方式,没有半点尊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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