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里，银生铜生跟铁生都没睡。 三兄弟趴在炕上抽烟，全光着膀子。 杨大年一点都不客气，抬步而入。 “大年叔，怎么是你？”银生跟铜生吓一跳。 “我不找你俩，找铁生。”杨大年说。 “叔，您有事儿？”张铁生赶紧坐起，递给他一根烟。 “不客气！铁生，叔厚着脸皮，是来提亲的。” 杨大年不得不亲自来。 他不相信媒婆。 就刘媒婆那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弯的能说成直的，满嘴胡话，还不如自己靠谱。 “跟谁提亲？”铁生问。 “你！我想把巧玲许配给你，今年就让你俩成亲！” “啥？！” 不仅张铁生打个冷战，银生跟铜生也吓一跳。 “叔，您开玩笑吧？”张铁生差点没吓晕。 重生回来，他发誓再也不娶巧玲，必须改变命运。 大年叔怎么又来提亲？ 没天理了！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给个痛快话！” 杨大年等不及，巴不得立刻将女儿嫁过来。 好担心徐福贵抢在自己前头。 “叔，您喝多了吧？”银生在旁边问。 “闭嘴！我没跟你说，就问铁生。” 张铁生不知道怎么回答。 答应了，自己遭罪一辈子。 可不答应，让杨大年的老脸往哪儿搁？ 因此，他只能推诿。 “叔啊，我也稀罕巧玲，可俺俩年龄太小了。” “小个屁！当初你爹跟你娘成亲，还不满十八岁！” “现在是新时代，有婚姻法的！ 法律规定，男人的结婚年龄是二十四岁，女人的结婚年龄是二十二。 要不然就是早婚早育，要罚很多钱的！” 张铁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有搬出法律。 “你家那么有钱，罚得起！那些罚款对你来说就是猴子身上拔根毛！你是不是不想答应？” 老爷子眼睛一瞪，抡起烟锅子。 瞧那样子，要把张铁生暴打一顿。 这哪是提亲？分明是逼婚！ “叔，早结婚不好。” “哪儿不好？” “女孩年龄太小，会影响身体发育，胎儿成活率低，你不想将来的外孙子是个白痴，或者傻子吧？” 张铁生立刻又找到新的理由。 杨大年闻听楞一下：“真的？” “骗你就是小狗子！你没见咱村的孙瘸子，王二傻子？他爹娘就是成亲太早，孩子发育不良！！” 一句话不要紧，杨大年沉默了。 他毕竟没上过学，识字不多，是个文盲。 铁生不一样，上过高中，还考上了复旦大学。 虽说撕掉通知书，可这孩子啥都知道。 “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是为巧玲好。” “那中！我要你俩先定亲！定亲以后，年龄够了再成亲！不准推辞，不准有意见！” 杨大年虎视眈眈，瞧那样子，不答应就会拼命！ “叔，那可要等五年啊？” “五年就五年！事情就这么定了！告辞！” 说完，杨大年起身离坐，拎着烟锅子走了。 “哈哈！铁生，你老丈人走了，还不快去送送？”银生在旁边笑道。 “我是绝不会娶巧玲的！”张铁生怒道。 “为啥啊？巧玲那么俊，人家喜欢你，再说你还亲过她，全村人都知道！” “那也不行！总之我不答应这门亲事！” 张铁生吓得不轻，也气得不行。 三十年的夫妻生活，让他早对杨巧玲产生了厌恶。 有时候还会从噩梦中惊醒。 这天晚上他又做噩梦了。 睡梦里，他看到巧玲让他跪搓衣板，跪键盘，脑袋上还顶书本。 女人拎他的耳朵，揪他的头发，甚至搜他全身的零花钱。 堂堂身家百亿的董事长，出门十块钱都不准带。 忽悠一下睁开眼，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抬手擦擦汗嘘口气：“感谢老天，还好没有跟她成亲……！” 外面的天亮了，刚刚穿好衣服走出屋门，忽然发现院子里有人在忙碌。 竟然是巧玲。 今天的巧玲来的很早，又是扫院子，又是烧水。 姑娘的腰里系着围裙。 “巧玲，这么早你来干嘛？”张铁生打个冷战问。 “帮你和大栓叔做饭啊，彩玉没在家，小凤嫂又陪着金生哥守在农贸市场，以后你的饭跟衣服俺全包了……。” 巧玲说这话的时候仍旧羞答答。 小蛮腰扭来扭去，害羞的样子跟一朵摇摆的花儿似得。 “别！你放下，以后这些活儿我来干。”张铁生赶紧过去夺扫帚。 “你干嘛？是不是嫌弃俺？”巧玲问。 “不是，你的任务是管好那些家禽跟家畜，别的不用操心……。” “俺不！俺爹让俺来的，他说你答应了咱俩的婚事，俺以后就是半个张家人，张家的活儿就该俺来干！” 巧玲十分执拗。 张铁生却叫苦不迭。 这丫头还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跟膏药似得，黏上不撒。 正在说话间，院子门打开，又进来一位姑娘。 是喜鹊。 喜鹊也来帮张家烧饭，洗衣服。 走进门，她同样很忙，烧火下米，煮饭的功夫，又忙着洗衣服。 张铁生差点晕倒，赶紧阻拦。 “喜鹊，你以后也别来了，现在是老师，管好那些孩子就行……。” “俺不！俺爹说了，你家男人多，没女人，他让俺帮你家干活……。” 徐福贵也不示弱。 早上起来，就得到杨大年去张家提亲的消息。 奶奶个腿的！跟我抢女婿，你杨大年也配？ 于是他立刻招呼喜鹊：“去！给铁生做饭洗衣服！以后每天在张家吃！晚上回来住。” 喜鹊巴不得天天见到铁生哥，考虑也没考虑就答应了。 两个姑娘各展厨艺，一个煮饭洗衣服，一个扫院子烧菜，忙得不亦乐乎。 银生跟铜生傻了眼，兄弟俩呆愣半天。 唉……俺俩咋没这福气？老四牛掰啊。 张大栓也起来了，准备上厕所。 喜鹊跟巧玲同时扑过去搀扶他。 “大栓叔，您慢点！小心看路……。” “大栓叔，俺去帮您拿草纸……。” 两个姑娘如此巴结未来公公，张大栓吓得不敢上厕所了。 “我自己来，自己来，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那您慢点……。” “一会儿饭做好了，俺招呼您！” 果然，张大栓从厕所出来，喜鹊跟巧玲已经将饭端上餐桌。 玉米面粥十分香甜，菜的味道得也特别可口。 老爷子感叹一声：“有姑娘真好！有儿媳妇……真好！” 张铁生却在旁边气得直跺脚。 “造孽啊……！老天，打个雷劈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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