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叙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眼睛斜向陈松,“但愿吧!只是一日未寻到龙纹令,我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宁。” 陈松点点头,“大人的顾虑,在下明白。传令下去,但凡朱老去过的地方,都要彻查。” 陈松转头对邓家宇吩咐道。 陈松的话刚落音,邓家宇尚未回话,下人急行进来禀道:“禀大人,陈亮求见。” 花叙与陈松快速对视一眼,说道:“让他进来。” 下人退出去。 不一会,陈亮进来,先朝花叙拱手欠身见礼,随后又朝陈松与邓家宇拱拱手。 花叙看着风尘仆仆的陈亮,问道:“你这是刚回京?” 陈亮欠身道:“回大人,是,在下刚回到京城,未来得及更衣就来见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听了陈亮的话,花叙心往下沉了沉,正想询问何事,抬头见下人送茶进来,止住问话,待下人退下。 花叙抬手示意道:“先喝杯茶。” 陈亮欠身道谢,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几口,喝尽杯里的茶。 陈松眉头微皱,开口问道:“不是让你盯着朱老吗?你怎么回京了?” 花叙跟着问道:“对呀,你怎么回京了?” 陈亮朝二人欠欠身,回道:“小的从富阳到江南东路,一直跟着朱老,直到朱老从石城离开,小的觉得事情非同寻常,决定回京,亲自向大人禀报。” 花叙紧张的与陈松对视一眼,催促道:“何事?你仔细说来。” 陈亮欠身道:“禀大人,朱老这回离开富阳,带了汪琴,刘光,阮四,阮五,米沉,邓林,韩实,米沁八人在身边……” 花叙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些我知道,说重点。” 陈亮看眼陈松,陈松朝他点点头。 陈亮接着说道:“朱老带着众人,起初并无异常,直到石城。朱老带人进了石城一家黄记豆花饭的铺子。” 花叙端着坐,面色微沉,警觉的看向陈亮,问道:“这家铺子有何特别?” 陈亮欠身道:“在下在黄记看到花哲与苏捷。” 花叙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惊问道:“你说你见到谁?花哲与苏捷?” 陈亮抬头看向花叙,肯定的说道:“正是,花哲与苏捷。如今花哲改名黄宵,苏捷改名苏敏。” 花叙将手重重的拍到桌上,“原来是躲到石城去了!老东西与二人一直有联系!来人……” 陈松忙起身拱手阻止道:“大人息怒!” 花叙转头看向陈松,满脸怒气的问道:“息怒?你要我如何息怒?你休要为他俩求情,能让他俩多活十年,便是便宜他俩了!” 陈亮看看花叙,又看看陈松,“小的还有一事要报。” “何事?”花叙与陈松转头看向陈亮,同时问道。 “朱老将刘光,汪琴,阮五,米沉留在石城,汪琴如今在石城素馨胭脂铺做掌柜。”陈亮接着禀道。 花叙看向陈松,问道:“这老东西想做什么?” 陈松摇摇头,吐出两字:“不知。” 花叙离开书桌,踱步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庭院,半晌,转身问道:“难道龙纹令在花哲手里?” 陈松摇摇头,否认道:“不可能,当年事发之时,花哲并不在京城。” 花叙追问道:“苏捷呢?万氏有没有可能让他带着龙纹令出京?” 陈松再次摇头,“不可能,事发时,苏捷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而且,苏捷并未在花府当差,一直住在苏府。 花府走水突然,万氏没有时间将龙纹令交到苏捷手上。” 陈松的话让花叙的疑虑消了不少,心跟着安了许多。 “花哲与苏捷留不得,必须尽快除去。你带些人,与陈亮走一趟,记得处理干净。”花叙朝邓家宇吩咐道。 邓家宇看向陈松,陈松点点头,“去吧,多带些人。此二人确实留不得。” 邓家宇欠身领命,与陈亮一道退出书房。 二人离开后,花叙说道:“老东西为何突然去石城?十有八九与龙纹令有关。” 陈松端起杯子抿口茶,放下茶杯,慢吞吞的说道:“就算龙纹令现身又能怎样? 当年的宫变,早将龙影卫从暗处推到明处,而你是皇上任命的龙影卫统领。 十年了,龙影卫早已不是当年的龙影卫,那些不听话的,要么死,要么老,实权,早已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松的话让花叙的心定下来。 花叙坐下身来,边倒茶边说道:“你说得是。 此一时彼一时,龙影卫早不是当年的龙影卫,没什么好忧心的,不过,龙纹令还是得找到,我要让那帮老家伙俯首诚服。 对了,过几日,便是雪儿的及笄礼,待雪儿及笄后,咱们该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陈松看向花叙,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事,家主与夫人、文德说过了?他们可愿意?” 花叙见陈松笑不及眼底,且听出陈松话里有话,开口问道:“怎么?你还不信我?” 陈松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干笑一下,说道:“在下怎会不信大人? 不过,前些日子,蔡氏与夫人在江相府上赴宴时,听夫人说起文德的婚事。 蔡氏说,夫人看好江府六姐儿江欣源,准备请英国公府上的李夫人去江府探口风。这事,家主不知情?” 花叙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将柳氏暗骂一通,难堪的说道:“柳氏从未与我提过,这事,我是真不知情。陈松你放心,回头我给柳事好好说说。” 陈松微微点头,说道:“儿女亲事是结两姓之好,大人还是与夫人商量一二,咱们再作打算吧。” 说完,陈松起身朝花叙欠身道别,“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花叙跟着站起身来,朝陈松保证道,“你放心,我花叙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当初咱俩有约在先,我定会遵守约定。” 陈松停下脚步,笑着回道:“在下自是信大人的,在下告辞!” 陈松离开后,花叙扬声叫道:“来人!” 下人应声进来,欠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花叙沉声问道:“夫人在府里吗?” 下人察觉到主子的怒气,紧张得将头低下去两分,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老爷,夫人未曾出门,这会儿在后院。” 花叙抬步往后院去,一路上步伐匆匆,沿途的下人见着,慌忙避到边上欠身见礼。 花叙穿过月亮门,进到统领府后院,直奔柳氏的香岚苑。 柳氏正带着丫鬟婆子在后院里巡视,花叙扑了个空,站在长廊上朝打扫的丫鬟吼道:“让夫人赶紧来见我。” 丫鬟惶恐的曲膝,退两步,转身急步离开香岚苑。 一盏茶的功夫,柳氏带着贴身的丫鬟婆子回到香岚苑。 “老爷,你寻妾身的有事?”柳氏气喘吁吁的问道。 花叙看眼柳氏身后的丫鬟婆子。 柳氏会意的挥了挥手,丫鬟婆子识趣的退到屋外。 “老爷,你的脸色很不好,出了何事?”下人退下后,柳氏开口问道。 花叙用手敲了敲桌面,瞪着柳氏说道:“何事?文德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与我商议?” 见花叙寻问儿子的亲事,柳氏悬起的心放了下来,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事呀!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妾身便未告知老爷,妾身打算有些眉目再与老爷商议的。” 花叙沉着脸说道:“商议什么?文德的亲事我另有打算,你别掺和。” 花叙的话激怒了柳氏。 柳氏脱口说道:“老爷另有打算?什么打算?老爷的老算就是让铭哥儿娶家仆之女吗? 老爷不为铭哥儿着想,我这个做娘亲的不能不为儿子着想。 老爷可曾想过,老爷让铭哥儿娶家仆之女,往后,铭哥儿有何脸面见人?你我有何脸面见人?再有,铭哥儿的前程不要了?” 花叙反问道:“咱们说文德的婚事,你提什么前程?” 柳氏轻笑道:“老爷有武学在身,可以担龙影卫统领之职。 铭哥儿呢?铭哥儿武学一般,他日,皇上会让一个武学一般的人担任统领? 铭哥儿不能继老爷的位置统领龙影卫,铭哥儿的前程在哪里?这些,老爷有想过吗?” 被柳氏戳中要害,花叙心虚了几分,面上依然强硬,“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柳氏半分不让,直言怼道:“妾身不懂?老爷最懂!老爷的懂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娶家仆之女?” 花叙“啪”一巴掌拍在桌上,手指着柳氏道:“你别左一句家仆之女,右一句家仆之女。 当年,倘若没有陈松助我,我能得到今天的一切?做人得讲点良心,得说话算话,对不?” 柳氏嗤笑道:“老爷不是糊涂了吧?老爷得到今日的一切,不该是妾身娘家的助力吗? 若不是妾身娘家众人的相助,老爷凭一个家仆,能坐上龙影卫统领的位置?” 花叙被柳氏问得答不上话来,气恼的拍桌道:“行,你有理。但你也不能让我失信于人。” 柳氏倒杯茶递到花叙面前,缓下声来说道:“老爷喝口茶。” 花叙看柳氏一眼,柳氏朝他笑笑,手往前伸了伸。 花叙伸手接过茶杯,低头抿口茶,说道:“你也知道,龙影卫的事,全凭陈松搭手,否则,我哪能坐得稳统领的位置? 你别家仆长家仆短的叫陈松,陈松早脱贱籍了,他如今是我的幕僚,不是家仆。” 花叙将杯子放下,柳氏边为其续茶边说道:“幕僚家仆的,虽差不多,往后我会注意的。 不是妾身说老爷,老爷在统领的位置上十年了,真不该事事假手于陈松,老爷该尽量亲力亲为,在下属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 花叙叹口气,“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龙影卫内部的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陈松这里,我还不能得罪。所以,文德的亲……” 不等花叙说完,柳氏将其话打断:“老爷,别的事,妾身都听你的,但铭哥儿的亲事,妾身决不退让。” 花叙瞪着柳氏,气急败坏的说道:“哪你说该怎么办?我跟你说,陈松不能得罪。” 柳氏脱口道:“妾身不关心陈松如何,妾身只关心铭哥儿的亲事,铭哥儿的前程。 老爷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老爷大可以让你别的儿子娶陈雪儿。” 花叙靠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雕绘道:“这怎能一样?别的儿子不是嫡子。” 柳氏看眼满脸愁容的花叙,心里极为厌烦。 柳氏强忍着心里的不满,温言劝道:“妾身知道老爷是重情重义、说话算话的人。 这也是妾身极敬重老爷的地方,老爷待陈松,身边的人谁不说句好? 有什么好事,老爷首先想到陈松,有危险的事,老爷最担心的也是陈松。 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见得像老爷这般细致!” 听了柳氏的话,花叙的脸色缓和许多,坐直身子说道:“陈松待我也很好,我与他情同手足。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文德娶雪儿。” 柳氏本想让花叙明白,他给陈松已经够多了,陈松应该知足,却不想花叙会错了意。 柳氏忙说道:“老爷,铭哥儿的亲事关系他一辈子,也关系咱们在京城的地位,咱们得慎重。” 花叙头痛得搓了搓脸,“这些厉害关系我自然知道。陈松这边…… 唉,要怪,只怪我当年太轻率,将话说得太满,今日才会如此被动。” 柳氏好奇的问道,“老爷为他许了什么诺?” 花叙摆摆手,“你一个妇人家,不懂这些,不用多问。文德的亲事,得听我的,你不能掺和。” 事关宝贝儿子,柳氏怎会妥协,据理力争道:“别的事,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绝不多言。事关铭哥儿一辈子,请老爷赎妾身不能同意。” “你……”花叙抬手气急败坏的指向柳氏, 柳氏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郑重的说道,“老爷,铭哥儿的亲事,不是你我能作主的。” “你什么意思?”花叙盯着柳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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