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缕微风，从敞开的砖房里吹进来，带起了风零垂在两边的发丝，也让她心底涌出一股清凉。
凉意瞬间遍布了全身。
从醒来之后，再到现在所发生的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都让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没听说过星际里还有这样充满着混乱、野蛮的星球！
难道说……
她把最可怕的猜想压到心底。
风零抿了抿唇，开口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为什么成了你的所属物？”
路杓看着她的表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眉头微蹙“你真不知道？”
风零只是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并不说话。
路杓微微一怔，他撇过头喉结滚动，不知是从胸腔还是从哪发出的闷闷的低吼，烦躁了抓了下头。然后兽耳一动，再扭头盯着她“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风零刚才还有些紧张，不确定他会有什么动作或者反应，还预想了一遍如果要跑路线该怎么走，但在他转过头来之后，又莫名的落下了心。
这个人的眼睛，跟她先前遇到的那两个兽人都不一样。她在这里面，感受不到要伤害她的意思。
“我认识的人都没有告诉我。”风零想了想，撒了个小谎“所以我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们这里贫民窟是怎么回事？不能离开吗？为什么我看到外面那些大厦，明明离得很近，却感觉离得很远？”
“还有……精神力和精神空间又是什么？”
路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随意地撕下一条生肉，放到嘴里嚼了嚼，余光瞥见风零一只手捂着肚子，拿起树枝点了点她脚边的熟蛋。
风零被提醒后，才想起来还有这颗蛋，道了声谢，连忙把蛋壳拨开，香味和热气扑鼻而来。
她咽了口唾沫，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只感觉自己手里的是加大好几号的鸡蛋，双手捧着蛋开始大口吃起来。
饿扁的肚子里被填入了热乎乎的食物，一时间，她差点忘记自己这短短几小时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幸福得仿佛都在冒泡。
路杓就在她边上，单手撑着下巴默默看了全程，在看到她吃到东西后眼睛里像是映出了星星，才意外地挑了下眉。
一个蛋就吃得这么香？
他斜睨了一眼手里的生肉，又用树枝去戳了戳边上的人。
风零抬起眼“怎么了？”
路杓伸出一手“给我点。”
“……”
风零掰了一块放到他手心。
路杓扔进口里，接着表情复杂了一瞬。
这蛋，还不如生的好吃。
风零不懂他为啥吃了蛋之后，表情跟拧了麻花一样，不过跟他一来一回熟悉了，她胆子也大起来“你现在能解释了吗？”
路杓舌头抵着牙，把口腔内那股怪味的蛋给全部消化，才回她“这里是贫民窟。”
楼房外高高的显示屏上切换了广告，黄色紫色交错的光线洒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上面，才是高等星区。”
“头顶有一层保护罩将贫民窟隔离，你看到的景象都是投影。”
风零惊住好一会儿，回过神问“那怎么离开？”
“离开贫民窟只有一个办法。”
“参加地下比赛。”
“每年举办一场，获得第一名的人才能离开贫民窟，进入高等星区。”
“地下比赛……”风零咽了口唾沫，“都是，你这样的人参加吗？”
路杓看了她一眼，点头。
风零回想了自己对比他们兽人悬殊的力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精神力和精神空间是怎么回事？”
路杓这回解释得很快。
“每个人类都会分化出精神力，精神力的强度代表他的价值。”
“每个兽人都有自己的精神空间，每过三个月有一次返祖日，返祖日那天……”路杓迟疑了一会儿说，“会很痛苦，只有人类的精神力才能安抚。”
“在高等星区，人类受保护，在贫民窟，弱小的你们只会被瓜分。”
“之前流放进来的人类已经被其他人平分占有。”路杓表情冷下，嫌弃地说“有几个精神力使用太多，承受不住，已经快死了。”
风零手指颤了颤。
“所以，我不会把我的人分给别人。”
路杓走到风零身边，蹲下身来，金眸盯着她“人类想出去，也只能靠兽人参加比赛，你听话，我就把你带出去。”
风零不死心地问“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路杓“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压低声音说“看你被他们平分，撕碎，痛苦地死去。”
他这双竖瞳的兽眼，让眼神里的嘲讽更加直观的、冷飕飕地射在人身上。
风零注意到他说话时，无意间露出了两边的虎牙，她只是出神了一秒，就听到最骇人的话，令人汗毛直立，瞬间回到现实。
她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兽人在蹲下来说话时，两只手攥紧了裤子，捏得皱皱巴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只要她下一刻说了什么叛逆反抗的话，就要立马把人打晕。
然而风零只是吸了口气，垂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在寂静的等待中，再次出声“我身上都是伤，附近有药店吗？”
路杓松开手，冷漠道“整个贫民窟只有一个商店，需要购买或交易，只能找他。”
“哦……那现在能去吗？”风零不小心碰到伤口，嘶了一声，眼巴巴地问。
“不能。”路杓站起身，“晚上是猎杀时间，不适合你这种人行动。白天可以。”
风零再次吸收新的内容，脑子里一片混乱，正在理清楚各自细节时，路杓把她一把拎起放到干草垛里。
“睡觉。”路杓眼神往外扫了眼，说，“我出去一趟。”
他裸露在裤子外的小腿眨眼间化成兽腿，轻轻一跃，就蹲到了旁边的板砖窗沿上，爪子牢牢地抓住。
路杓侧头，对着风零说“不准乱跑。你在我这里才死得没那么快。”
“……”经过这一晚，风零勉强认可他这话，点了点头，朝他挥手“早点回来。”
兽耳动了动。
路杓回过头，一跃而下。
风零靠近窗沿，就看到一道身影，迅速在地面上闪过，再眨眼就看不到任何痕迹。
这就是兽人。
她内心感叹了一声，独自一人时，揪紧的心脏才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他现在是个好人。
就在风零准备回身坐下休息时，底下的绿藤铁门处多出了几道人影。
“那个人类就被路杓关在这里？”
其中一个兽人说“真的假的，那你们快抓出来看看！”
另一个兽人推了推铁门，嘎吱一声响，他立刻缩回手好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地甩了甩“就是啊，说那么多我们没见到人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另外两个就是风零眼熟的，那个绿眸兽人和黄毛。
两人嚷嚷道“就是见过才把你们喊来啊，怎么样，大家一起进去把人抓回来一起用呗？”
另外两个人坚持说道“不行，你们先把人带出来，见到人我们再跟你们合作。”
双方拉扯半天，绿眸兽人猛地一脚踢了下铁门，“哐当”一声，他怒道“你们俩就是不敢！谁不知道路杓鼻子好，就我跟他进去，人没了，他到时候准找我俩！”
另外两个兽人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却还是硬着脖子说“那不然呢？你让我们合作，总得让我们看到诚意吧？”
绿眸兽人“你们是不是傻，四个人进去还打不过一个？！等把人抢回来，人到手上了还怕被拿走？”
两兽人冷笑一声说“然后路杓回头再一个个找上门？你真以为我们傻啊。”
黄毛试着说“不然再多叫点人来？”
绿眸兽人低吼道“滚，再叫人来，没过多久就会跟上个人类一样，又浪费了！”
另外两个兽人见状，一个便说“得了吧，你们俩连点表示都没有，还想叫我们帮忙？走了走了走了，再来个人类又怎样，咱们这的人类说实话也没有缺到这种地步，花点钱去找人共用就是了，犯不着为了这去惹上那家伙。”
另一个人也说“就是，也就你们还想就这点能耐，自己占着一个人类，笑死了。”
两个兽人说完，最后看了一眼绿藤铁门里的楼房，一抬头就见到某个身影站在房顶上，再眨眼那人影便消失了。
“……走了走了走了。浪费时间，趁着还是晚上，去别地抢点货。”两个兽人脸上的肉颤了颤，不等绿眸兽人和黄毛多说，转头就跑了。
“等等！哎——你们！”剩下两个兽人眼睛一瞪，再一回头，还想着要不要就他们两人试试看，结果看到了跟刚才那两兽人一模一样的画面。
千万句脏话憋出一句“……我去。”
四个人都灰溜溜走了。
风零露在窗台的眼睛悄悄收了回去。
路杓在屋顶上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往外探头，也没有要出去的迹象，于是顺着房顶侧面跃下，从后面离开。
“啧。”
养个人类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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