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驿馆过道及屋檐下的灯笼还点着。
四合的院子里聚集一群书生模样的士子。
他们卯时未到就早早起来了赶来了这里等詹沐春起来颇有来点卯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平常他们也难得会起这么早。
这些士子都是上宛府的读书人因仰慕状元郎而聚集也是因状元郎的召集而聚集。
还是那句话玄国公杀贪官杀的太狠了杀的连救灾的官员都不够用了连詹沐春这种京县官员都被临时留用了缺可用人手的情况可想而知。
刚好这群士子仰慕状元郎视之为读书人的楷模前来拜会时被新任太守给撞上了。
太守便打了这群人的主意授意詹沐春召集而用。
灾时的城里要想四平八稳要想方方面面理顺也非比寻常需要协调各方力量。
这年头的读书人大多有点家底大多在本地有些名望若有这群分布各街道的士子相助城内的管善情况自然会好很多。新上任的太守为了扛过这次的灾情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于是詹沐春便打着自己状元郎的旗号把这群士子召集在了一起作使唤用讲上一堆大道理每天给士子们派活干。
匆匆出来的詹沐春看到他们发现乱哄哄的动静并非来自他们的小声议论是来自外面。
不等士子们拜见他抢先问道:“外面乱哄哄的怎么回事?”
一群士子立刻聚了过来有人道:“詹大人灾民进城了。”
“啊?”詹沐春大吃一惊立刻分开他们步履匆匆跑到了驿馆大门口。
站在台阶上往过道左右一看果然发现街道两旁坐了许多衣衫褴褛者有人在抱着吃的狼吞虎咽有的靠在墙上睡有人就直接躺在街边墙角呼呼大睡明显都疲惫不堪了。
而街道上依然不断有衣衫褴褛的灾民走过边吃着东西边东张西望貌似在找合适的歇脚地方。
乱哄哄的动静就来自于这些灾民。
詹沐春脸上的惊讶难消能让这些灾民安心睡下能让这些灾民这么平稳显然都有过吃的肚里有粮才能不慌嘛。
“这是怎么回事?”他忙问左右跟出来的士子。
有士子道:“大人听说城外出现了一个大善人正在城外给灾民发钱呢。”
“是真的我家住那边城门附近我过来时顺便往城门口看了眼确实有人在给灾民发钱。一人五两好像从昨晚戌时就开始发了一直发到现在天都快亮了还在发。”
“是啊我们刚才还在说呢整整发了一晚这得发出去多少钱。”
“之前我听城门口换班的守卫说了一嘴说是起码已经进来了两万多人说聚集在城墙下的灾民都快被清空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如此大发慈悲这至少已经砸出了十万两银子吧真正是大手笔啊!”
听着耳畔士子的议论詹沐春环顾街头有吃有睡已经安心稳定下来的灾民有点茫然会是谁在这个时候这样出手救人?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一身泥泞扛着大包引领灾民前行的孤独身影!
他神情猛然一震突然直接跳下台阶撒开了腿就跑直奔城门方向而去连洗漱都顾不上了。
“詹大人…”
“大人…”
一群士子不知他为何如此失态也不知他干嘛去了还没给大家派活呢也许是有什么事?
也不知要不要他们帮忙士子们相视一眼也纷纷跟去了……
城外的灾民确实差不多被清空了至少城外基本上是看不见了放眼看去只有吊桥前还剩八个。
“五”
“四”
“三”
“二”
“一”
端着印泥的伙计口中数着数盖章的伙计在一名灾民的手背戳下章后便停手了。
“一”这个灾民走上了吊桥过去了。
还剩三个还有三个紧张兮兮的灾民眼巴巴看着庾庆因为庾庆没了掏钱的动作。
钱庄掌柜和两个伙计也在盯着庾庆。
守将和其他守卫也在盯着庾庆。
都有点奇怪这么多人都救助过去了剩下最后三个怎么反而犹豫了。
红了眼的庾庆环顾四周很想吼他们两声你们都盯着我干嘛?老子欠你们的吗?
哗!他把大皮包口子彻底敞开了不够又将整个大皮包彻底翻转了过来将里子倒翻到了外面用力抖给他们看在发出无声的怒吼老子没钱了!
懂了守将和钱庄几位面面相觑。
庾庆火大忽指着钱庄掌柜的鼻子臭骂“妈的我给了你这么多钱你还守着一座钱庄这三个人的钱你也不肯给吗?”
掌柜的脸一苦“老兄不是我不给而是钱庄有钱庄的规矩一文钱都不能乱动的哪怕有一文对不上账都是个麻烦。钱庄也不是谁一个人能开的是有贵人入股的未得允许是不能乱支出的。我就一个守柜台的也是帮人干活的真做不了这个主。”
“就十五两银子的事换你一堆屁话给老子闭嘴!”庾庆破口大骂转头又问守将“就三个人你放不进去吗?”
守将一脸苦涩“兄弟灾时一切从严定下的法令谁都不敢违逆我若抗令我也吃不消。放他们进去容易他们没钱进了城为口吃的就得偷、就得抢一旦被抓住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一看真没钱了那三名灾民彻底慌了噗通都跪下了。
这次都开口了因为就剩他们三个了。
“大善人您救救我吧!”
“大善人城外活不了的!”
“求求您了!”
他们也不指望别人就一个劲地朝着庾庆磕头哀求。
“你妈的…”早已急红了眼的庾庆满口脏话不断伸手到衣服里面一阵掏掏出了把散碎银子还夹杂有七八枚铜钱加起来都不到三两银子掌心里亮给了守将和其他人看“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继而转身快速将三两不到的零钱大致均分给了最后三名灾民并吼了他们一嗓子“别给老子磕头老子受不起老子就这点钱了连根毛都不剩的全给了你们!”挥手指向守将和钱庄几位“给他们磕去求他们去!”
此并非虚言他这下真的是连一文钱都没有了都快疯了!
十六万两多的银子都送了人他还要这几辆碎银子做甚留着伤心看吗?
不要了连个铜板都不要了就算再给他一锭金子他也能当臭狗屎扔了。
不要了彻底不要了心态崩了!
三名灾民听了他的当即转向磕头哀求。
那几位顿被搞的一脸尴尬。
庾庆一把将那装银票的大皮包摔倒了守将脚下“你看这个能值多少钱拿去换钱去!你再看看老子身上你觉得哪样值钱你尽管拿去我有半个不舍就是你孙子!”张开了双臂怒吼不但是急红了眼嗓子都急哑了任由搜身的样子。
守将好无奈的样子很想告诉他你跟我发火有什么用?如今灾情一来物价什么的都飞涨了下面很多士兵养家糊口最多也就混个温饱这还是四大家族不敢让守军饿肚子的原因。
明白人都清楚这趟灾情之下这城里的财富都要往少数人手里集中对某些人来说大灾就是发大财的好机会而许多普通人都要靠高利债才能活下去灾后不知多少人要卖儿卖女卖房产。
同样是人口买卖人家的手段可比外面那些做人贩子的高明多了坐在家里等人家主动把妻女送上门还不用担什么道德污名。
“掌柜的你把他们三个带下去领钱吧剩下的钱算我头上!”
守将无奈挥手一声。
他其实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做这样的事面对如此灾情他连自己士兵都关照有限如何好关照外人?
然而没办法被庾庆逼到了这个份上。
经由这一夜他对上庾庆确实没了脾气服了!
“诶!”掌柜的应下当即让两名伙计领上三个灾民走人。
三位灾民除了磕头感谢一番还能有什么。
“草!”守将忽看向远方唉声叹气道:“又来一批!”
庾庆回头顺势看去只见朦胧光景下确实隐隐约约又有一批人来走的很慢猜也能猜到是灾民也不知是从哪逃难来的估计得有个数百人的样子。
有大风吹吹的城墙上的火把火光乱摆吹的城下篝火烈焰熊熊乱卷火星四飞。
看到再次出现的灾民庾庆满眼茫然又嗅到了自己杀人后制造的血腥味也感觉到了风吹在自己脸上时点点血迹带来的凝固抓力。
他真的是陷入了茫然突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发现自己就算吻遍血雨也救不了所有人…
守将:“不行我要下令收起吊桥了否则这些难民疯起来我只能下令屠杀。兄弟你也熬了一宿了先进城歇着吧我请你喝酒。”
庾庆回头摊手“我没钱能进去吗?”
“呃…”守将哭笑不得“你情况特殊我保个把人没问题。”
庾庆冷笑:“算了老子穷的有骨气不让你难做!”
嘴硬的很转身就走。
进城干嘛?
这是他的伤心城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破城宁愿夜宿水灾涝地也不想进城看满街的难民在花他的钱。
“这四处水涝的你能去哪?喂兄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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