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钱发钱的一直在发钱。
掏钱掏钱的一直在掏钱。
长期饥饿带给身体的影响不是一时的管饱能解决的。
青年夫妇的体虚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吃了几块大饼可长途跋涉到此体力也是份消耗又站这里忙了许久夫妻二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冒虚汗甚至是有些手抖。
面对灾民背对他们的庾庆没注意到。
找了块木板搭在拒马桩上坐着的守将却注意到了喊了声“兄弟他们两个可能吃不消了不如让他们先进去吧。”
庾庆回头一看明白了。
守将又道:“你要是信的过我我叫几个弟兄过来替他们比他们两个人发的快。”
发的快?敢情不是发你的钱!庾庆腹诽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默许了走去收回了夫妻二人手上未发完的钱一个人各给了七两给完还抱歉一声“只能给你们这些见谅。”
夫妻二人明白每人多给二两的意思加起来四两不超过五两而五两可以多救一个人。
钱不多是一份心意。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双双行礼“谢恩公!”
男子随后问:“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别啰嗦了就当从未见过走吧。”庾庆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他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好。
夫妻二人无奈只能又是欠身一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那守将也起身走了挑帮忙的人手去了。
背对了一阵庾庆才回头目送离去的青年夫妇他真不知道这二人缓过来后彼此间该如何面对。
女的被陶永立他们糟蹋的时候他想帮可他手上没有粮他手上的粮被早先的一批灾民给抢了。而夫妇二人是饥民只想要吃的他拿不出来夫妇二人也愿意和陶永立他们做交换。
他能怎么办?他一路上见了太多的饥民惨况他没办法干出阻止夫妇二人获取食物的事来。
当然他也可以凭面子说服陶永立他们放过那女人然后再凭面子从陶永立他们那拿块饼给他们。
可是又能有什么意义?
受灾的女人很多他拦一次是没用的。
他坐视了不堪的一幕发生。
也并没有后悔自己对陶永立他们下手晚了。
若不是发生了不堪的事情也不会在交易发生的时候听到上宛城就在附近的消息。
他们携带的干粮没办法把那么多人带出灾区也许挑选一些人带出去贩卖反倒真的是在救人至于道德什么的在这人吃人的地方还有道德吗?那些站在局外吃饱喝足了讲道德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畜牲应该让那些人来体验一下的。
他也是获悉了上宛城在附近才下了动陶永立他们的决心。
守将很快带了五名精干人手过来庾庆扔了一些银票给他们五人在桥头站成一排发钱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发钱速度快了如流水庾庆也越发心疼。
心疼是其次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后庾庆眼中渐渐浮现出惊恐。
零钱快发完了可城外聚集的难民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这不可能呐自己的零钱加上陶永立那三位的零钱估计得有上万人进了城吧城外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他所看到的城外难民数量只是城外这个方向的。
城外其它方向也有难民聚集如今这边有了进城的口子于是都慢慢朝这个方向集结了。
明白后他那神情有牙疼的感觉待会儿零钱发完了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
零钱发完了五位发钱人的手上也空了。
面对一群灾民的庾庆下意识慢慢扣紧皮包没了再拿钱出来的意思。
不知有多少灾民因此而心弦一颤。
他们一直不敢出声希望能维持永恒的进度希望能平平安安轮到他们既怕没规矩惹得庾庆不高兴也怕出什么意外一直在盯着那慢慢瘪下去的皮包在祈祷的。
突然一个人对着庾庆跪下了。
紧接着附近的人也都对着庾庆跪下了。
然后现场聚集的人就如同突然退去的潮水一般月光下的人一层层向外波及纷纷跪下了纷纷对着庾庆跪下了。
远处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的灾民短时间内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知道跟着做就不会有错也纷纷跟着跪下了。
这种场面有谁经历过?
是不言不语、不声不响跪下的。
没有山呼万岁没有任何叫嚣哀求只有安静。
数不清的人默默跪下默默看着庾庆眼中满是乞求神色却没人说话零星响起的啜泣声反而令人感觉更压抑。
无声有时比有声的力量更强大。
至少是令庾庆的灵魂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震撼这股无声的力量震撼到令他头皮发麻他能读懂这些灾民的无言表达这些灾民真的是没了办法啊真的是把他当做了唯一能救他们的人!
护城河边的守军们也瞬间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皆怔怔看着这一幕也同样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们见过无数跪地乞求的灾民但没见过这么多灾民无声跪盼的场面。
从来没有此生是第一次见到!
有军士用力咬紧了嘴唇。
有军士面庞泪下无声。
渐渐的守将及所有军士们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庾庆那一动不动的后背不知道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当然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抉择都不会有人埋怨他。
因为没有资格。
没任何人有资格去责怪他连那些饥民都难得清醒知晓的所以无声。
因为没人比这个人做的更好。
面对跪着的无数目光庾庆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守军也在盯着自己现场似乎被冻住了摇曳的火光也被气场压抑了动静般。
庾庆慢慢抬头看天心里暗操老天大爷!
众目睽睽下他手动了忽扯开皮包抓了一把银票转身挥舞着朝坐在拒马桩上的守将怒吼道:“没零钱了你他娘的告诉老子该怎么办?”字字啼血般的怒吼红了眼眼球在这瞬间充斥了血丝要跟人拼命似的。
他希望守将说出一个能让他合上包就能扭头走的理由来。
守将深呼吸慢慢在拒马桩上站起知道没零钱确实有点麻烦给一群难民大额的银票让他们自己去分肯定要出事交给官兵去负责的话现在的官兵还值得信任吗?
他突然扭头亦怒吼道:“老鬼你去一趟钱庄以最快的速度把钱庄的人带过来!”
那名叫老鬼的军官大声道:“大人钱庄这个时间肯定关门了啊!”
守将再次怒吼“那就多带几个人去把钱庄的门给我砸开了只要人没死就给老子带来!”
“是!”老鬼大声领命赶紧招呼上一小队人跑了。
火气都有点大。
其实整座城里最受煎熬的就是这些守军从他们几乎都黑着的眼圈上就能看出。
有些事情城里的百姓可以只在背后议论官员可以居府衙做决策可他们这些守在城墙上的人却是每天都能亲眼看到城下人吃人的惨剧在发生。
哪个正常的人能受得了这个。
每天看着城下的不断哀求却什么都不能做。
听到守将大喊的解决办法跪在地上的灾民顿时哭成一片也许是喜极而泣却没人站起来继续在那跪着等。
被一群人跪拜着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庾庆无言仰望星空攥紧皮包的手似乎快要攥出水来。
老鬼不负所望没让这边等太久把钱庄的人紧急带来了。
钱庄的人办这种事显然比庾庆他们老道的多赶来后先在城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开张掌柜的则亲自带了两个伙计到了桥头与庾庆和守将沟通后立刻摆开了架势向庾庆伸了手“银票!”
庾庆咬着牙掏出了一张面额一千两的给他。
掌柜的拿着银票稍作鉴定后唱道:“整一千两银票一张无误兑两百人通过。开始吧!”银票纳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庾庆立刻挥剑指了一路灾民先过来。
两名伙计一个捧着印泥一个拿着印章。
一个给灾民手上盖章一个点数。
掌柜的不时唱上一声“盖了章的去城门口桌子前凭盖章领五两银钱进城。”
一个个通过的灾民到了城门口的桌子前照做一个钱庄伙计提笔涂抹掉印章另几个伙计则发银子领到钱的灾民直接进城就是这么一整套的流畅。
这进城的速度可就比之前快多了吊桥口子上啪啪不停盖章就放行那叫一个快。
“整一千两一张兑两百人通过……”
人通过的快庾庆再次掏钱的速度也快了。
“整两千两银票一张无误兑四百人通过……”
“整五千两银票一张无误兑一千人通过……”
庾庆掏出的银票面值越来越大他此时的心情无人能知……
城中驿馆。
“大人醒醒詹大人到了时辰该醒了。”
被交代了定时过来喊起的衙役在一张榻旁催着。
“啊…”詹沐春突然惊叫坐起喘着粗气看清眼前人才松了口气摆手示意其退下。
这一夜过的做了一晚的噩梦。
他这一天天的太累了倒下就能合眼只是这不敢去见的士衡兄却在梦里跟他相见了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拉着他去看灾民的各种惨况他在梦里拼命向士衡兄解释。
两人在梦里纠缠到他刚刚醒来。
醒了醒神后忽侧耳倾听发现原来不是梦里的声音而是外面真有乱哄哄的动静。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成?
他赶紧穿上鞋袜匆匆穿戴后跑了出去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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