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一刻,晚霁正要去王妃院里,盛炳就已经来寻了人,盛霖跟着在他身后,一脸的不乐意与嫌弃。
“李三公子找上门了。”盛霖挠了挠头,有些愤愤然道。
晚霁眉间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要见我?”
盛炳颔首,先是看了盛霖一眼,而后神色有些奇怪地说:“是齐泷。”
齐泷,是那个他们来齐国时途径小镇遇到的算命先生,也是之前晚霁想让盛炳打听的。
“怎会是他?”晚霁愕然。
“什么齐泷?”盛霖把脑袋凑过去,东瞄一眼自个儿大哥,西瞄一眼自个儿小妹,他嘟囔着:“那是李三公子。”
堪堪说完这句话,他猛然顿住,瞠目结舌道:“你们是说,李三公子叫齐泷?”
怎么李姓都变齐姓了?盛霖这头却是想不明白的,转而又想到厅堂里见到的那人面容,暗暗道:管他是谁,反正长得不怎么样。
出神间盛炳已经领着晚霁往大厅去了,她变走边问:“大哥确定是他?”
盛炳负着双手,肯定地说:“的确是他。”
二人往前走着,盛霖站在原地想了想,他眼珠子一转,直接牵了匹马,翻身一坐就扬鞭出了府去。
齐泷这会子还在悠哉悠哉喝着茶,喝得那叫一个随意舒坦。
“竟然真是你。”晚霁一脚迈进厅堂,扬声说。
齐泷瞧见她,不慌不忙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衣襟,十分有风度道:“见过盛三小姐。”
他忽然又停住,微微一笑:“哦不对,见过彤悦郡主。”
盛炳打量他一眼,淡淡开口:“名姓也是作假?”
齐泷诶了一声,他现在没有那布幡,只好把玩着手中折扇道:“齐泷乃在下真名。”
既然是见过的,倒不必讲究那些虚礼,盛炳稍一抬手,他便也就坐下了,又接着说:“至于李三公子这个身份么,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晚霁还是不解,遂又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齐泷看了盛炳一眼,也不理会他冷淡警告的神情,嘿嘿一笑说:“郡主莫要着急,你听我细细道来。”
这齐泷,是他真名,只不过他并不是李尚书真正的孩子,至多算个养子,但还是挂了个李三公子的名分。他打小没见过自己的爹,他娘也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自他记事起就是流浪在江湖上,勉强混个温饱。
后来他娘带着他投奔了李尚书,这其中有什么渊源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李尚书对外宣称他生得跟个仙人似的,出门也得里三层外三层地罩着。
齐泷脑子精,也嫌那般麻烦,于是后来为了方便,他就做了一张假面,那是一张能哄骗过府上许多人,更不要说外头人的假面。
他真正的面容就是现在这般,没有多么仙人之姿,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齐泷也不喜欢那些个公子哥儿生活,于是时常混迹在街头巷尾中,替人算卦看相。
关于他之前说他是大燕人士,这一点不假,他和他娘,确实是从大燕边境处来的,而亲生父亲的事,他也是实话实说。
齐泷说完这些笑了笑:“我回了齐国之后,听说永雎王府的小郡主回来了,刚开始没想过是你们的。”
“后来有一日我又在城西坊摆摊儿,碰巧见着了外出办事的大公子,心血来潮算了一卦,这才明白过来。”
“所以你就假意送果子来,故意来逗弄我?”晚霁扬眉。
齐泷摆摆手:“那倒不至于。”他咧咧嘴,一派诚挚:“果子是真的好吃才送来的。”
触及两人平淡如水的目光,他脸色一垮:“你俩没吃啊?”
盛炳不想听这些废话,他又皱眉问:“你父亲也被接回来了?”
齐泷叹了口气,垂眸将那折扇开开合合,轻声道:“他不肯回来,说什么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一时之间厅内一静。
“那你父亲的弟弟呢?”晚霁想到那人的面容与目光,下意识有些不舒服。
这事之前盛炳也在打听,石木去了一段时日了,暂时还未回来。
“我那日连夜奔赴了那山洞,去时父亲已经制服了那个人,将他绑了起来。我瞧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是我父亲的兄弟。”
“也有问父亲关于那人的事,他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齐泷耸耸肩,“不说我也不好继续问,但我反正能肯定他不是我父亲的胞弟,生得贼眉鼠眼的,一点也不像我父亲。”
晚霁凝眸道:“那你能不能算出他的一些过去?”
“郡主,我还没到那种通过去晓未来的本事。况且就算有,那也是老一辈的事了。”齐泷无所谓道:“我反正找到了我爹,知道他活着就成。其余的,我也懒得去管。”
晚霁可不能不管,这事儿还关乎她娘。
正想再说些什么,石木进来禀报。
“哟,是你啊兄弟。”齐泷眼睛一亮,连忙朝他招手:“来来来,来说说话。”
石木木着一张脸,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到了盛炳,附耳禀报了自己探听的消息。
“说什么悄悄话呢。”齐泷挠了挠耳朵,嗤笑一声,十分大度道:“兄弟,来我替你算一卦,看看你最近运势。”
“你放心,不收钱。”他补充说。
盛炳听完石木的汇报,眸光闪烁。
“哪位是李三公子?”一道洪亮声音传来,冷冰冰地,没有一点笑意。
永雎王大刀阔斧地进来,脸黑得能滴出水儿来。
齐泷略想了想,这会子应该是刚下朝回来,见永雎王还穿着朝服,脸上带着隐忍的嫌弃,他就明白了,人王爷不待见他呢。
“在下李泷,见过王爷。”他恭恭敬敬起身行礼,姿态挑不出一分错来。
永雎王冷着脸,心想我昨儿晚上还睡不着觉,担心着周从凛的事。今天一大早就有狼崽子都爬进我屋了,是不是想趁我不在叼走我闺女?
他往上面一坐,气势威压散开,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听说李三公子生得芝兰玉树,风流倜傥,怎么今日一见,倒也如此?”永雎王皮笑肉不笑道。
和探子带回来的画像,根本不一样。那岂止不一样,简直是换了一张脸。
“传言不可尽信啊王爷。”齐泷不知道永雎王已经暗中查探过自己,他懒洋洋开口:“晚辈生成这样,已经是万分艰难了。”
永雎王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晚霁身上,他有些不自在,飞快移开视线瞪着盛炳。盛炳会意,略坐了片刻就领着晚霁告退。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怎的能大大咧咧,直接就来见这个外人了?虽说如今民风开放,但永雎王还是觉得不安全。
晚霁跟在盛炳身后,她不禁询问:“方才石木同大哥说什么了?”
盛炳抿了抿唇,目视着前方道:“齐泷的父亲齐晤端确实没有兄弟,那个叫齐锵的,是他捡到的乞儿。”
“时间太久,许多事都无从查起。即便是当时找到了娘,爹立刻就派了大批人前去查探,也是一无所获。”
盛炳声音忽然有些低沉,眼底闪过冷意:“但按照你的说法,窈窈,齐晤端应该是曾经救过娘的人。”
“至于齐锵——”
当年那些事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如今想要查,也是不可能查得清楚了。
但晚霁和王妃分开,王妃最终又患了疯疾,应该是和齐姓兄弟也有些关系。至于这里面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说不清了。
盛炳停住脚步,两人在长廊下站定,他望着园子里的假山道:“窈窈,事已至此,还要查吗?”
晚霁眸色深了深,轻声说:“那便不查了吧。”
查明那些东西,也不过是那晚的事终究是让她心里不大舒坦,想要得到一个从前的真相而已。只是她失忆,王妃疯病,这里面的故事,除了亲自去问齐姓兄弟,怕是想查也再查不出什么了。
“对了。”盛炳忽然收回目光看向她:“我已经送信给周公子了。”
晚霁一怔:“为何?”
盛炳淡然一笑,略有些戏谑:“他再不快点,你就得嫁给别人了。”
“大哥。”晚霁无奈,耳尖都微微一红。
他放缓了语气解释:“送信给周公子,只是想让他知道,他要来娶的,是我们盛家女,那不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姑娘。告诉他那些,也是想给他点压力,才能成长得更快。”
晚霁紧了紧手中绣帕,不放心地问道:“大哥可还说了别的?”
盛炳挑眉:“你希望我说些别的?”
她顿时没话说了,复又垂下头去。
“窈窈,你那衣裳准备什么时候送出去?”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晚霁脸烧了个通红,盛霖不知道,盛炳却是清楚她和周从凛的事儿的。做衣裳,也亏得只有盛霖才信,还傻乎乎地要跟她分享自己珍藏的宝贝。
“大哥,我——”她话还没说完呢,盛炳就摇头失笑打断了她。
“大哥知道,等过段时日,大哥会差人给周公子送去,放心吧。”
晚霁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皮轻轻点了点头。
只有可怜的盛霖和蒙在鼓里的王妃不知道,这位贴心小棉袄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情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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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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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从凛:媳妇儿心里想着我,难道这就是我好几章不出场的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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