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知是深夜几许,周从凛怕晚霁在外着凉,便准备带她回去。
晚霁倒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她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从凛松开她,转而牵着她的手,耳朵隐藏在黑夜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红了。
他面上一本正经地答道:“那日你刚走,后脚我就回了府。我骑了马去寻你,可通往齐国有两条道,我不知晓你们走的哪条。”
“可想了想,多半盛将军舍不得你吃苦,应该会走大道,我便追了上来。”
“但奇怪的是,我一直都没见着你们的踪迹。我甚至还想,你们是不是走了另外一条道。”
晚霁跟在他慢慢往前走,有些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黢黑一片,周从凛从身上摸出火夹子,做了个火把,微红火光照得他侧脸沉稳冷峻。
她略微失神,那一日,她去了尚书府后又转而去看了阿月。
可能是在那时候,两人就错过了。
周从凛以为他们先走,但其实是他先出城。
“那后来呢?”她又问。
周从凛握着她的手,柔软小巧的手乖乖放在他手心,他心情愉悦,盯着前方的路说:“后来我比你们早一步到了这个镇子,可能只早了一日。”
“我本来也是打算今日就启程的,心想着不管如何,就算我追到了齐国,总能见上一面。”
“可我遇到了一个算命的,他说让我再待一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他说,我一定会等到我想见的人。”
晚霁也唇角微扬,只是想着那个叫齐泷的人,她蹙眉道:“那个算命先生是叫齐泷?”
周从凛摇摇头:“这个倒不清楚,瞧着年岁不大。”
她想了想,大概就是了。
“我后来倒也就听了他的话,晚上我实在难以睡下,本来是准备上屋顶赏赏月的。”周从凛又继续说:“可竟然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力道忽然大了一些,仿佛是有些后怕:“当时确实也没多想,只是不忍袖手旁观,于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武功委实了得,我竟也险些跟丢。”
“后来我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打斗声,于是就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周从凛停住脚步,得意地笑了笑:“等我到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跑了,可我在那洞口不远处发现了我送你的紫玉梅花簪。”
晚霁闻言一怔,她倒是没发现自己簪子掉了。
周从凛放开她的手,从怀里拿出簪子,他郑重地,再次递到了她跟前。
他眼里像是铺满了漫天星光,闪烁晶亮,连声音也是低沉温柔:“拿好。”
晚霁接过,簪子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温暖得刚刚好。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眉眼弯弯地点头。
思及那个没有伤害她的人,晚霁不免有些奇怪。为什么说她像,到底是不是因为她像娘亲。而且那个人没有下手,可为什么还是将自己掳走。还有他的弟弟,那样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总觉得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了?”周从凛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低头问道。
晚霁没说,她复又牵上他的手。明明有些害羞,却装作不在意,就像过去的每一个日夜,温和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正要迈开脚,她忽然蹙眉,谨慎着问:“那二人可是追出来了?”
周从凛淡定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开口:“出来了又如何,正好一并收拾了。”
若说功夫,周从凛自然是不差的。周老将军亲自带出来的,在别人手里从未吃过亏。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以及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的嘎吱声。晚霁丝毫困意也没有,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周从凛忽然笑道:“出来了。”
二人出了林子,往她所住的客栈而去。只是尚且未走到,刚刚到镇子口就碰上了盛炳。
“窈窈。”他眼睛一亮,大踏步到了她跟前,连忙皱着眉担忧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刚落,他就瞥见了一旁的周从凛,视线往下,看到了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盛炳霎时间眸色沉沉。
晚霁下意识就挣脱开了,她有些不自在,垂首拨了拨鬓边碎发。
周从凛现在却是心情畅快着,对着未来的大舅兄笑了笑,整个人悠悠闲闲站着。
盛炳心下一惊,面上却不显露。
晚霁耳尖发热,她稳了稳心神,温声回道:“大哥放心,我没事。”
“哟呵,还真是在这儿。”齐泷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拿了块罗盘,煞有介事道:“我这东西可真灵。”
***
几人回了客栈,围着那八仙桌坐了下来。晕黄的光照亮整个大堂,客栈老板和石木站在一旁,他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周从凛,心头叹气。
怎么现在到处都是达官贵人。
想着不免又觉得惊奇,那位姑娘竟然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果然都是个中高手,也不知道那疯子有没有被解决掉。
“你到底什么人?”盛炳声音沉沉,先行打破了这份安静。
目光一下便聚在了齐泷身上,探究和防备。他迅速提起茶壶给自己斟茶,咧嘴笑道:“你们这搞得跟审犯人一般。”
“少搁那胡说。”周从凛敲了敲桌面,理直气壮道:“咱们还没动刑。”
他语气太认真,甚至带着点点冷意。
齐泷讪讪一笑,捧着茶杯小小喝了一口,这才清了清嗓子说:“我真就是个看相算命的。”
“继续。”周从凛微笑。
晚霁瞧他一眼,适时开口:“捉我去的那贼人似乎也姓齐。”
“好吧。”齐泷放下茶盏,认命似地告诉他们:“我呢,算命先生不假,但并不是真的靠这个养家糊口。我这么多年来在江湖四处游荡,是为了找我的亲人。”
“准确的说,是我的父亲。”
客栈老板本来觉得困极,他刚刚偷偷摸摸打了哈欠,突然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齐泷意味不明地扫了晚霁一眼,轻声说:“也就是捉你去的贼人,店家口中的疯子。”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恨恨指责:“那你父亲也太不是个人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都干,还强抢良家妇女!”
空气凝滞一瞬。
众人没说话,静静听着他继续道:“我生来就对相术十分有天赋,只是自记事起就未曾见过父亲。母亲告诉我他已经去世,我一直也深信着。”
齐泷顿了顿:“直到两年前,我悄悄占卜了一次。”他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深邃:“卦象显示父亲并未去世。”
“在那之后我就离开了家,来寻找父亲。”他笑了笑,“找了许久,直到半个月前我顺着找到了这里。”
晚霁蓦然蹙眉:“可我当时见着了两个姓齐的。”
她回想了一下那二人模样,倒不觉得齐泷和其中哪个生得像。
老板一愣,两个?不是一个吗?
“这我便不知了。”齐泷也有些奇怪:“但我父亲决计是在这里的。”
“小娘子可能带我前去?”他忽的伸长脖子,凑到晚霁眼前,眨巴着眼睛笑嘻嘻问。
周从凛看着心烦,伸手推了他脑门一下,冷笑道:“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齐泷捂着额头,啧啧叹气:“这位公子,若不是我,你这会早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他得意地扬眉:“否则还能跟这位小娘子欢天喜地地坐一块儿喝茶?”
盛炳抬手打断:“既然事情解决,那便各不相干了。”
齐泷连忙摆手:“小娘子还没带我去寻父亲呢。”
“就在镇子往东那座山头。”周从凛眼底闪过不耐,“拿着你那什么罗盘去。”
“当真?”齐泷眼里亮晶晶地。
晚霁也是笑着点头,只是想到之前两人的对话,心底到底觉得有些放不下。于是又试探性地问:“你可知你父亲从前是做什么的?”
齐泷本来准备收拾着走了,冷不丁听到晚霁的话,他思索了片刻道:“母亲并未仔细说过。”
晚霁望向他,见他模样并不像撒谎,她抿了抿唇,轻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也不管现下是深夜,挂起了布包,握着木杖就朝几人辞别:“那我便先走了,几位保重。”
齐泷脚下生风地朝门口走,堪堪一直脚踏出门槛,他忽然动作一顿,微微偏过头来,目光在晚霁和周从凛身上转了一圈。
他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戏谑道:“我瞧着这位小娘子和公子十分般配。”说着眼珠子直转,稳稳接下了盛炳冷刀一般的眼神,淡定开口:“只是你二人,似乎有些坎坷。”
周从凛一听这话,瞬间就沉下了脸,他锋利眉梢轻挑,警告道:“看来你今儿是不想出这道门了。”
齐泷嘿嘿一笑:“我这可是实话实说。”说罢好心奉劝了一句:“我观你二人皆人中龙凤,只是这世事无常,可得小心啊。”
说罢不再逗留,哼着曲儿消失在了晦暗夜色中。
齐泷一走,客栈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那老板站在一边,清晰地感觉到暗流涌动,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打着商量道:“不如,几位客官进房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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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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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没有小天使给我评论(大哭)
单机狗卑微怒吼:来一发啊集美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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