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赵氏过往
赵伯听王禅问起,也是看了看李悝。
毕竟这些事也是旧事,而且涉及很长的历史时期,所以本不该提。
可王禅此人若是一旦有了兴趣,你若不说,怕是他会天天纠缠于此。
李悝面色难堪,因为他自知赵府衰败,直接原因就是因他而起,所以赵伯看着他,他也只得点点头,并不回避。
“小公子,这列国纷争由来已久,就像你刚才所说,无所谓善恶。
我可以跟你讲一讲,但你知道之后,不可因此有什么仇隙之情,你可知道?”
王禅自然知道,猜也能猜出,况且刚才李悝的话已经说明,赵府当年有可能就和现在的张氏一族一样,处在两国之间。
“赵爷爷,你放心,列国盛荣,并非一时之争,况且你们所说,并非直接与我有关。我也只是想通过赵府之败落,了解一些实情而已。赵爷爷与李伯伯不必忧虑,我自然不会有偏见之举。”
王禅到是聪明,从刚才两人的对话,还有相互的眼色,就可以看出一此端腻。
“早上我跟你讲过在百年前,楚庄王时期,庄王贤能,四处征伐,在列国之中强盛一时。
庄王非池中之鱼,所以兵出洛邑之外,阵兵待伐,意图取周而代之,故才有庄王问鼎之说。
那时的楚国可以说盛极一时,其它列国无与出其之右。”
王禅一听,细想早上赵伯跟他讲的历史,心里也清楚。
“赵爷爷,你说过,当时周天子派了个大夫与楚王相商,知道楚王问鼎,意图取周替之。
而他却与德来代鼎,言之在德不在鼎。
意思就是让楚庄王明白,当年周天子代商立周非因九鼎,是以德行服天下,并非因九鼎之功。”
赵伯听王禅说完,接着道:“不错,楚庄王明白此理,也回楚细思。
此理虽浅,却少有人知之。
若楚代周,试必引其它列国共同伐之。
以楚国之力,能灭周,却不能灭列国。
所以庄王退而求其次之,受周天子之封,独为王候,从此楚既为王,共受其它列国之尊。”
王禅此时知道,楚庄王当时并非觉得自己德行不够,实则是有自知知明,反而成其王候。
若真的兵出大周,那势必引为列国共诛,那时不仅楚国灭,反而会引发列国更大的纷争。
时至今日,周天子虽然势弱,列国难尊,可却是一个列国无可逾越的凭碍,约束列国。
虽纷争不断,却相安无事,一直保持着大周天子的尊严。
“晋国本也兴盛一时,算起来在列国之中,就连楚国也难与匹配,
一百多年前,楚庄王围郑,而郑国求救于晋。
晋处于景公执政之时,出兵救郑,却不想郑因惧怕于楚,却联楚攻晋,以至于在邲大战,晋国大败。
景公深虑,经营北方,不与楚国争霸,先后在北方取得几次大胜,实力大增。
后晋国攻郑,而郑求救于楚,庄王再次出兵,晋国再败。
两国之隙更加深了。
至景公十八年,我赵家一族,本是赵国大族。
三个儿子,为争族长之位,兄弟生隙。
当年景公为图日后与楚国争霸占得先机,未雨筹谋,说服赵家三子,赵括,以死明志。
但其子家眷,及其它人族人都得以续存,全部迁入现在的虎踞镇。
赵府之人都是当年迁入,可都有一个延续目的。
那就是作为晋国在楚国边缘的前哨,为晋国刺探楚国情报甚至买通楚人,这晋国服务。”
赵伯把赵氏一族迁入此地的原因粗浅讲出,王禅听来也是有些意犹未尽。
他知道,当年晋景公高瞻远瞩,借赵氏一族内争,而流放赵括遗孤,来到虎踞镇充当晋国的前哨,可以探察大周天子情况,同时也时刻探察楚国情况,算起来谋略之远,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在那个时候,无人会在意一个因内斗而受罚的落迫家族,反而会拢而优之。
这或许也是赵氏一族能在虎踞镇长存的原因之一。
“这期间赵氏一族因与晋国联系,所以在晋国物产生意,都十分顺畅。
同时也为晋国后其它国君提供楚国情报。
直至上午所讲,晋国为牵制楚国,暗中扶持吴国。
而楚国在平王时期听信佞臣费无极之言,残害忠良,而晋国则煽动吴国攻楚。
至昭王时,吴国在柏举攻楚,以至于楚国险些灭国。
幸得当时的惠王有勇有谋,得李相国支持,出使越国说服越国攻吴,再说服秦国出兵抗吴,这才保得楚国存续。
而惠王才得以执政楚国,这一段过往,李相该十分清楚。”
赵伯说完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李悝,意思是让李悝亲自讲一讲剩下的过往。
王禅现在听得清楚了许多,赵府之败必然与当年通报楚国的内息有关。
而晋国探得楚国实情,却并不出兵,而是依靠一直扶持的吴国来攻楚,想作渔人得利,却不知遇上有才的李悝,破解了这一困局。
李悝一看,也是长叹一声道:“前几年,也就是你出生前一年,我助惠王夺得大位,被封为相国。
而吴国晋国欲图楚国,当时楚国空虚,无力相抗,却有朝中之人建议,联吴抗晋。
我知道联呈抗晋实是引儿狼入室之举。
当年庄王攻郑,而郑求救于晋,原本晋国出兵,两国不相上下。
可郑国之内却有人出谋,反而联楚攻晋,出尔反尔,已让晋国上下视为奇耻。
若楚国受晋国攻击而求救于吴,可能的结果是晋吴共同攻楚,这样楚国纵是有秦国与越国相助,也无力支撑。
而且我曾联越,若是再弃越联吴,自然为君子不耻。
所以当时我也是顺藤措瓜,才找到了朝中之人与晋国相通的证据,也就是虎踞镇赵府。
晋国与楚国通谋者为切断联络,在我紧逼之下,不惜牺牲了虎遗踞镇赵家。
以至赵家在晋与楚都不能立足,几百人无辜而亡,只余赵光诚一人。
赵光诚与你母亲本有婚约,你该知道。
求助于王家遭拒,又郁闷于胸,最后郁郁而终,以至赵家无有传人,才至今日之况。”
李悝简单的把赵府之败的原因说出,王禅听来,却也正常,并非像其它人一样,心有怨恨。
以他来看,李悝之为,也如同刚才所讲,并无善恶之分。
他为楚国着想,把这安置在虎踞镇暗探除掉,并没有违背常理。
只是现在反而维护赵氏,怕也是心中有愧,才有心如此。
“李伯伯,你不必自责,赵氏一族,本来是晋国之人,身在虎距镇,为晋国谋事。
你作为楚相,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己之举。”
王禅看李悝面色难?,也是适实安慰。
“禅儿,若要纵横列国,就势必要摈弃一切私念,包括地域之分。
列国之争,说来说起,也只是利之诱也。
当年若不是我想出人头地,站稳脚跟,本来也有其它办法处之。
可却一时贪功,造成不解的形势,导致赵氏灭败。
虽然非我直接杀了那几百个无辜之人,可却是因我而起,势在而行。”
王禅猜想当年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要不然此时李悝不会如此痛苦,可他现在也不会再问。
因为李悝虽然情势所逼,却也为赵氏复兴做了自己该做的,而间接得利的就是他与母亲王彩霞。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案子的的复杂。
张氏一族很有可能像当年的赵氏一族一样,若是把案子做实,那张氏一族一定会被楚国朝中之人舍弃,同时吴国之人,也不会放过张氏一族,惨案就会再次发生。
“李伯伯,那楚国朝中之人,难道你就不想扳倒吗?“
王禅还是有此一问,也想知道此时李悝的选择,是否会和当年一样。
“禅儿,只要此案你作得圆满,不必考虑于我。
朝中费大夫与我,也斗了这许多年。
若是我不计此事,他自然也不会忌惮于我,那我也可保自己安全。
日后在朝中也可相处,至于联吴与联越之争,怕一时也难分高下。
但也有助于楚国安定。
况且我也不想重重蹈覆辙,让张氏与翠花楼一众,夹在吴楚争斗之中,夹在我与费大夫之中,再无辜丧命。
于此,你也知道此案该如何处理了?“
王禅一听,心里也明白,为何李悝会如此选择,也知道为何李悝要问自己如何处置此案的原因了。
此案绕了一个大圈子,却又回到当初里正的处置办法。
那就是把它当作一起意外走水。
于楚国费大夫来说,已作出了断臂牺牲,接下来就看李悝。
若李悝不再纠结此事,那两人回朝,虽然政见不一,可却还可以相敬如宾,同朝为官。
而且李悝也不会再受到危险。
王禅再细想昨日李悝那些护卫,非是因其它原因。
而是因自己一时冲动,把案子推来官驿,怕引起吴国与费大夫的误解,而对李悝不利,这才逼于无奈增加防卫,其实一切都因自己而起。
若自己不强出于头,那么李悝不问,费大夫自然领情,就不会危及李悍的性命。
想到此王禅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李伯伯,是禅儿一时贪功逞强,险些酿成大祸,殃及伯伯还有翠花楼其它余众以及张氏一族数百人的性命。
现在知道此事,该还有补救之策,待禅儿回去再思虑思虑,自然会妥善处理,还请李伯伯放心。”
王禅此时脸色十分难堪,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未曾想自己的一时逞强,会牵连甚广,险些成为间接的杀人凶手。
“小公子,你不用难过,其实李相国早就已有对策,而且让你查此案,已向对方表明态度,不会过多纠缠,你可知道?”
王禅一惊,再一思虑,恍然大悟。
李悝身为相国,在此官驿,本可以亲自处理。
他让王禅一个六岁孩童来处理此事,别人看起来听信儿戏之言,所作的玩笑之举,其实已是深谋远虑,早就谋算在先。
而王禅为李悝所算,有惊无险,却也不幸言中。
此时虽然案子又回到原点,那七个人说是妄死,其实并非妄死,只是在斗争之中,作为牺牲的棋子,目的是保其它更多人的性命。如此此案算是走水,由张家给予安抚之资,也算死得其所。
王禅的脸色又开始变得愉快起来,经此案一番周折,也让王禅懂得一个道理,真正的懂得善与恶。
就像是前两日王禅问赵伯,里正糊涂办案,到底是善是恶,赵伯并不明言。此时看来,王禅当初的判断却是有失深思。
里正糊涂办案,却可保一众人不死,若王禅执意查清,反而会让更多人无辜妄死,那谁善谁恶,还真是难与判别。
“小公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赵伯知道上案对王禅的影响,也不想他过于难受,就直接问起王禅,让王禅早点回去。
王禅一笑,对着李悝一揖道:“谢谢李伯伯指教,让我有此机会,真正认识,也懂得这其中之理,禅儿告辞。”
“你回去之后,就可找开第三个锦袋,只需深思即可,明日还是来此。”
李悝说完,王禅一楞。
心里想着,为何李悝竟然不像前两个考验一样,可等王禅慢慢细虑,心里有些怅然。
不过王禅再一想,或许是因今日的考验过得容易,所以以王禅之能该可以轻松完成第三个考验。
心里想着又恢复孩童本性,一高兴,这脚步就会蹦跶起来,像是踏着春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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