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十分像金鱼在水中换气时那软嫩嫩的鱼鳃。
我每日守在三清供庙之内,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甚至连身上的皮肉都白嫩了不少。
以前的我,身体胸膛,脸颊大都是土灰色。就像那种典型的黄土地的颜色。
我从前在上西村时,每天到了烈日酷暑之时便去抗尸。将那男女的尸体置于担架之上,然后担上肩膀。任凭炙热的太阳在我的脸上放肆的暴晒着,直到晒出了一脸一头的油脂。
这油脂在我的身上烤的滋滋作响,然后将我一个原本白嫩细软的婴孩儿,烤的焦着成了一个土黄的青年汉子。
年轻的姑娘们大多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因那一个人白嫩的脸颊看起来便显着贵气。
就像古时候的官老爷,或者是土地主们,一个个必须要是大腹便便,然后脸上的肉要往横着长,嘴角每天泛着油花,一双粗大的巨手,上头要用紧实的皮肉把手上的纹路撑开。这样的身材样貌,才是一个人有钱有势的象征。
反而像我们这种干瘦土黄的庄家汉子,尽管一把子都是力气,可是那弯曲如同虾米的脊梁,就已然把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的辛苦暴露无遗。
现如今,我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身上也长了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散发着酸臭的汗味,和臭脚丫子的异味儿。
虽然自古便有那么一句老话,英雄脚臭,好汉屁多。
可是,在这世人的审美眼中,最不屑的便是那些英雄好汉。最向往的便是达官权贵了!
我伸出一只手,摸着自己日渐发福的小肚腩。在随意的捏一捏自己的脸上,软鼓鼓的双下巴。心里瞬间惬意了许多。
只不过我的心中仍有一丝空洞与愁思,倘若我没有见到那本《罗织经》该有多好。没有见到,便不会多做妄想。
现如今,这本经书让我见到了。我便愈发的惦记起来,久久的再也不能忘怀。
转眼又过了三天,今天是丹鼎司第一次考核,据说这丹鼎司的考核总共分为三大项,背汤头歌,按病开药方,最后一项便是实际操作。
我对这些寻医问药诊病救人之事是一概不懂,本也不想着去瞧什么热闹。
可是一想起那本《罗织经》,我的心中便隐隐的想去看一看国金刚。
于是,我再次请求大脑壳,让他拍一个手下的杂艺,帮我顶一顶三清供庙的位置,我一个人便可溜到那考场之处,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
转眼便是正午时分,大脑壳派来顶替我的小杂役已经就位,我交代好他一些基础的琐事。大抵就是哪里有灰,做一下清扫。然后供庙之中的三清像集了灰。要拿着干净的抹布,将这三清像从头至尾好好擦拭一番。
最最主要的,便是守着那三根地黄香。万万不可以让风丝把香熄灭,等待这香燃绝之前,一定要把新的香给换上。
那小杂役连连点头,应和的十分殷勤。我便也放下心来,将自己的裤腿打好绑腿,然后一瘸一拐的跑到考场周边去看热闹。
今日考的是汤头歌,我想着,这一项国金刚定然没有问题。
上次我与严七崖为他搬箱子之时,哪怕是走在回卧房的小路上,国金刚仍旧不忘口若悬河的背诵着。
从什么治表证的开始背诵,据说,这烫头哥一共有三百余首,国金刚全部可以倒背如流。
我刚刚挤到这考试现场,这现场和我当时在节义堂出新弟子时,那满一个月之后的考核如出一辙。
都是在我们阴山的大院之中,室外完成考试,最前方的台阶之上,摆了几个工工整整的长条木头桌,自由小弟们一人扛了一个锅圈儿椅在肩膀上,然后将这些椅子摆放整齐。
最中间坐着的是丹鼎司的六位长老前辈,由他们负责对每一位弟子进行汤头歌测试。
这六位长老前辈,看起来便是有身份背景大学问的。
易经里面有一段话说的好,观其面,知其性。以貌取人也绝对不是没有道理。
丹鼎司的这六位长老,或者可以称之为老先生。一个个穿着整齐的中山装,身上干净整洁,发丝一丝不苟。
虽然高矮胖瘦,形状各异。但从他们的面庞之中,纷纷都可以嗅到那么一丝两丝的儒雅之气。
尤其是坐在最中间的一个羸瘦老头儿,年纪大约已过六旬,满头的银发没有一根是黑色的,那洁白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好像珍珠宝石一般。
他脸上的皱纹十分的明显,每一道皱纹都是又深又局促。看起来像是一张反复碾压,最后粗暴的揉成球的白纸。
他的身体已然不再硬朗,即使是坐在有着靠背的罗圈椅上,那清风徐徐的吹过,他的身板便跟着不自觉的前后摇晃。
同样围在考场附近看热闹的自然不止我一个人,也不止这些阴山簿的弟子们,因为今天有丹鼎司的六为长老坐镇,就跟徐虎诚和六师伯都只能作为陪衬,坐在座椅位子的一左一右最边上。
大师伯身体不好,这又不是我们阴山簿之内的事情,他便没有现身。到时放任自己身边常伴的弟子鹏安,也挤到这考场的附近看热闹。
不仅如此,就连我们阴山簿八大堂的堂主和副堂主们也纷纷聚齐。他们同样没有地位的,连个椅子都轮不到。和我们一样,站在考场的左右两边。抻着头来观看这一场三年一次的盛事奇景。
张大哥既然也来了,我自然要凑到他的身边去。
平日的我,就如同一个浑身长满吸盘的八爪鱼,只要见到张大哥,必定会把自己身上的触角如数全部盘附在他的身上。
我依靠在张大哥的身边,反倒把栾平安和严七崖挤去了旁边。
我指着台阶上正襟危坐的那六位长老,询问张大哥道。
“这些人来头一定不小!看起来便是我爷爷活着,也比不过他们岁数大。黄土埋半截的年纪,还蛮喜欢出来凑热闹的!”
张大哥闻言,立刻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边撞了一个嘘的动作。
“施现,不得胡言!”
张大哥做事从来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不会让旁人留下半句话柄。
“坐在这上头的,是丹鼎司的六位长老,全部都是世外高人,妙手神医。
从最左边往右依次是。灵丹妙药范仲玉,神丹金指苏玉文,妙手回春钱潇幕,秀手仁心徐大仁,药到病除朗布尔,神医现世屈左云。”
我问。
“那最中间的那个,年纪最大的,觉得只要一阵风吹过,骨头架子都会散掉的是你方才说的哪一位?”
“那个是秀手仁心徐大仁,他可是丹鼎司响当当的第一位神医,你瞧着他该有多大年纪?”
我回。“看着估计得80左右,至少也得有75!这个年纪的老者,在我们上西村都是要做太爷爷的,或者是太祖爷爷,至少该是四世同堂,或者五世同堂。哪里还会让这么大年纪的人,出来抛头露面呢!”
张大哥摇摇头,估计是我的回答有些太小家子气,并没有得到他切实的满意。
“就咱们所说的这位徐长老,今年已经106岁了,别说是五世同堂,据说他们徐家的子孙后代,旁支末节加起来,拢共已经有三百多人。分布在全国各地。
据说这位徐长老每次过大寿的事,他的子孙后代,一代一代的齐聚请来给他磕头,都要整整的磕上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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