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桩婚事,便在两方都不大情愿,又不能不办的情形中定了下来。
甚至连郝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被皇上当庭给‘卖’了。
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楞是郁闷得把自己关进房中一整天。
那个传言中天姿国色的女子究竟好不好看,他一丁点也不关心,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是那么的体贴入微。
想过去求皇上的,但是这个消息是在早朝的时候,当朝定下来的。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现在再让父皇出尔反尔吗?
郝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做得到,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做。
他有些后悔,那天早晨只顾着扮作孝顺儿子去照顾皇后,而没有来得及去上朝。
郝枚躺在床上,尽管心情精神都不好,但眼睛却没瞎。
看见小茹脸色有异之后,总算是将她嘴里的话问了出来。
当小茹犹豫着将事情说出来的时候,郝枚只是沉默。
她不关心自己的身子需不需要冲喜,甚至不在乎是不是在云霓的丧期。
她在乎的,只是郝帅幸不幸福。
“娘娘,听说皇上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公主逝世才不久,宫里就操办喜事实在是太不敬了。
可是,为了你的身子,也不得不试试这个法子。”
小茹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面小心翼翼的说。
“冲喜这样的事情,本就是无稽之谈。
若是冲冲喜就能好了,那还要大夫来作什么!”
郝枚有气无力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听说那姑娘是出了名的孝顺听话,娘娘,若是她进了门,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的,多看着年轻的面孔,多少也能让你心里舒坦些!”
小茹想了想,说道。
郝枚摇摇头,眼光虚弱却澄澈,“她若是孝顺,那也只会孝顺生她养她的父母,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既没有照顾过她,也不曾对她好过,她凭什么会对我尽孝呢?”
“娘娘,你别这么说,做儿媳妇的孝顺婆母是应该的。”
小茹一本正经的宽慰着郝枚。
郝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实在难看的笑容。
权当她说的是对的,郝枚没有心思跟她争辩。
沉默一阵,小茹终于说出心里的担忧。
“娘娘,你是不是不赞成这门婚事?”
郝枚轻轻的蹙了眉头,随即,点了点头。
“是因为公主的关系吗?
害怕冲撞了?”
闻言,郝枚只有失笑。
“霓儿的故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能冲撞得了什么?
这些担忧,不过都是活着的人心里的牵挂,说白了,也都是心理作用,倒是不打紧。”
“既然是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右相的女儿,也不算是辱没了咱们殿下啊!”
小茹有些不明白。
这门婚事,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不错的。
更何况,人家右相还愿意让女儿以冲喜的名义进宫,那便是十足十的诚意了啊。
人家的姿态都已经摆得那么低了,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郝枚叹了口气,转过身不再说话。
“娘娘......”“我累了,先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宫里不平静,右相的家里却更不平静。
传言中温柔婉约的右相幺女,此时正站在木凳之上,在她的脖颈前,赫然悬挂着一条打着结的白绫。
“小姐,小姐你赶紧下来!
不要闹了好不好?”
围了一圈的丫鬟仆从们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
上官悠容胡乱的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大声喊道:“谁跟你们说我在闹了?
我就是要死给爹爹看。
凭什么要我去冲喜?
那冲喜娘子是什么人干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吗?
他们难不成不知道吗?
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有送心肝宝贝去冲喜的父母吗?”
“小姐,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冲喜,事实上,你的夫君是二殿下,二殿下啊!
皇上亲口册立的储君,将来是要当皇上的,你只要嫁过去了,将来就是皇后。”
丫鬟们苦口婆心,这些话,都是从右相的嘴巴里面听来的。
要是让他们自己来想,他们可想不到这一层。
本来嘛,当朝一品大员最疼爱的女儿去给人家冲喜,说出去,谁能信?
不给笑掉大牙才怪!
上官悠容可不吃这一套,自小到大的骄傲让她压根就低不下头颅。
“皇后又怎么样?
那可是冲喜!
再说了,我都听说了,现在进宫了,还要去伺候皇后那个病秧子,我自小就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怎么能去伺候别人嘛,端茶送水,锤肩捏背那样的事情,你们说说,我能做得下来吗?”
上官悠容说得恳切,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伤心难过。
是啊,自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让她去伺候别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哎!
可惜啊,主子家的事情,当奴婢的也没有说话的份儿,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好生劝慰自家小姐,希望她不要冲动之下,做了傻事才好。
“不管怎么说,小姐,你先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右相为您撑腰吗?
右相这么宠爱你,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小姐,你先下来好不好?”
“才不是呢,我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是爹爹同意了的,爹爹不是说过吗?
现在在朝中,他就是最大的,就算是皇上都要敬他三分,倘若爹爹不愿意我嫁,皇上他......”上官悠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满脸阴沉如水的右相站在门口。
上官悠容寻常是刁蛮任性,可是在面对自己老爹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畏惧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即便见到了爹爹发怒,她也不能就这么软下来。
哼了一声,脑袋朝着一旁转去。
刚刚伸进绳圈的脖子往回缩了缩,便立即停了下来,双手死死的拽住绳子,大有一言不合就撒手的架势。
“胡闹什么?
赶紧给我下来!”
右相气得满脸发红,伸手指着自己那淘气的女儿。
是谁说的他女儿温柔贤淑,孝顺有礼?
眼睛瞎了吗?
还是说,只要是他的女儿,都是温恭贤良的?
上官悠容看也不看右相,只是哼哼唧唧的踩在凳子上不肯下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小姐抱下来?”
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右相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找奴才撒气。
别看他堂堂右相,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回到家里,也不知是欠了这小丫头什么债,这辈子要给她当牛做马。
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在自己的肩膀上面骑牛牛也就罢了,现如今长大了,是越发的不听话了。
别的不好好学,偏偏学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更完蛋的是,自己还真是拿她没辙。
想骂舍不得,想打下不了手。
于是,天长日久下来,将她养成了这么个娇纵的性子。
站在周围的侍女仆从们,听了右相的训斥,自然是连忙上前。
七手八脚的想要把小姐抱下来。
可惜上官悠容打定了主意不下来,恶狠狠的朝着众人一瞪,麻利的一脚踢倒了凳子。
冲动的结果,便是脖子被狠狠的套住。
上官悠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逼自己的爹爹就范的。
可当绳子勒住自己的一瞬间,她便后悔了。
什么叫做痛苦,这才才叫做痛苦。
纤细的脖子在一瞬间被勒紧,窒息倒是其次,关键是痛啊!
她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全身上下的感官,便只剩下脖子伤那道剧烈的疼痛。
那一晃神的生不如死,叫她害怕极了。
不过,现在害怕的可不仅仅是她,在场的人,谁不是惊讶得叫出了声。
右相甚至都来不及叫人,便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上官悠容的双腿。
奈何他毕竟年老,要将一个十五岁的闺女抱下来,显然是力不从心的。
于是,站在边上的侍女仆人们连忙上前帮手,折腾了一小会儿,才总算是上官悠容给救了下来。
窒息片刻,是不会让人昏迷的。
上官悠容现在便是这么个情况。
被人救下来之后,她好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双手放在脖子上,只觉得脖子也疼,脑袋也疼。
“你是不是疯了?
在犯什么傻呢?
上吊是好玩的事情吗?
你知不知道,要是爹爹再晚一会儿,你就没命了!”
右相暴怒,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有这么大的胆子,真敢上吊。
上官悠容心头说不出来的苦。
她也不想的,不是一时间冲动嘛。
原本想着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是吊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可哪知道,会让人这么痛?
一委屈,眼泪便迅速在眼底聚集。
幽怨可怜的盯着右相,上官悠容就算是一个字都不说,便都能把右相瞧得心底软成一片。
“不是爹爹要骂你,上吊这样的法子实在是太蠢了,也不知你是在哪儿学来的。
你说说,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爹爹怎么办?
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知不知道?”
伸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抚摸着,右相心疼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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