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是在惠妃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反应过来的。
因着要说的话实在是太过隐秘,惠妃只让小翠一个人待在了殿里,其他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赶了出去。
这才有了秀儿发难的机会。
可即便是她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机会,显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连着好多天的折磨和饥饿让她后继无力,身后的小翠却已经匆匆跑来。
‘嘭!
’巨大的打击声在头顶响起,秀儿压根就来不及回头看,便脑子一疼,身子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快,快将她拖出去,拖出去!”
惠妃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甚至来不及顾虑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么的狼狈。
小翠的手里还拿着一方沉沉的砚台,因着上面有着黑墨的关系,此时,她的手上,身上,也都染上了脏乱的黑色。
听了惠妃的命令,小翠点点头,转身就要跑。
可还没跑出几步,便被惠妃叫得停了下来。
小翠站在殿中,回头望着惠妃。
只见她一转身,从身后桌案上得果盘中摸出来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精致匕首。
“你来,先割了她的舌头,再去叫人。
省得万一中途醒了乱说话!”
惠妃伸直了手,示意小翠接过匕首。
小翠浑身一个激灵,不敢相信地望着惠妃。
“娘,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她不过是个寻常宫女,身为惠妃的大丫鬟,从小贴身伺候着惠妃,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也是从没做过什么粗重活儿。
更不要提拿刀杀生这样的事情了。
小翠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是,刚才她虽然用砚台将秀儿打晕,可那不过只是情急之下救主的行为。
可现在,惠妃让她做的可不是杀鸡杀鱼那样的事情,这是人啊!
活生生的一个人,要自己割了她的舌头,自己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快点!
你若是不割了她的舌头,本宫便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惠妃恶狠狠的看着她,伸出的手臂没有一丁点放下的迹象。
小翠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伸出了手。
她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反驳主子?
为了护着自己的舌头,就算是心里害怕,也不得不接下这份可怕的活计。
秀儿躺在地上,毫无知觉,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小翠在惠妃不断地催促下,总算是蹲在了秀儿的身边。
双手紧紧地握着匕首,不住颤抖。
“快点动手!”
惠妃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让即将出现地鲜血沾上自己的鞋子。
小翠紧咬住嘴唇,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伸向了秀儿的嘴巴。
安静祥和的午后,一声惨厉的尖叫穿过云霄,回荡在整个皇城里面。
自从皇上下令照顾公主的奴才陪葬之后,秀儿便已经被宫里的名册除了名。
她现在是死是活,压根就不会有人追究,也不会有人关心。
于是,当她的尸体被小翠指挥着扔到井里去的时候,甚至连一点水花也没有激起。
除掉了秀儿这个绊脚石,惠妃着实放心了不少,但也有不开心的地方。
那便是自己的宝贝珠子彻底没了下落。
倘若被人找了出来,那也不怕,整个宫中,除了秀儿以外,就是小翠和拓跋云玉知道自己有这颗珠子的事情。
自己的儿子当然不会出卖自己,小翠是自己的贴身宫女,仰仗着自己的鼻息过活。
她是娘家府里的家生丫鬟,一家子的性命都拽在自己手中,她不会,也不敢出卖自己。
而最后一个秀儿嘛,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到现在为止,云霓公主过世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查,都是查不到自己头上的了。
惠妃放了心,尽管有些心疼那颗珠子没了踪迹,但是,总算也是帮自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的不是?
风雨飘摇的帝京,在经历了长公主逝世的悲伤之后,总要迎来些好消息的。
而这个好消息,便是皇位的准继承人,拓跋云齐将要迎娶右相之女上官悠容的这件大事。
原本,云霓辞世不久,作为她兄长的拓跋云齐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娶妻的。
但自从公主不幸离世,皇后便一直病体未愈,皇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任凭流水一般的太医进了凤仪殿问诊,都只能摇头叹息的出来。
皇上爱重公主,但皇后娘娘也是他的心头肉。
在朝中听了有心人的怂恿,便动了冲喜的心思。
当然了,冲喜这个主意可不是皇上提出来的。
而是当朝太史刘大人。
按说这个刘大人的官阶并不算高,但是在朝中的人缘极好,又能言善辩,膝下长女也嫁入了皇家,成了现在后宫仅有的二妃之一的惠妃。
身份地位虽然不高,但在朝中也算是说得上话。
“皇上明鉴,众所周知,右相有一个女儿养在深闺,坊间传言,右相的小女儿天姿国色,极为美丽,最关键的,是她的性子柔顺乖巧,若是她能够进宫服侍皇后娘娘,想来一定能让娘娘快快好转。”
这话,便是早朝时分,从刘大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此言一出,朝中立马便炸开了锅。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右相。
“刘老头,你是不是昨儿个夜里没睡好觉,说什么昏话呢?
我养在深闺里的闺女,你怎么能瞧见?
还什么天姿国色,性子柔顺,你是哪知眼睛看见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长的好看又听话了?”
说完这句话右相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激动过了头,而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抹黑自家女儿的意思?
后悔是有些后悔的,但他更多的却是生气。
那刘太史不过一个区区芝麻小官,也敢当庭说出这样的混账话,这背后,定然不会没人撑腰。
很快,便有了结果。
原来前一天晚上,皇上秘密召见了刘太史,两人说了好久的话,至于说的是什么,不用想,便也知道了。
右相位高权重,自然是不把刘太史放在眼中的。
可皇上坐在龙椅上,他不能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尽管心里委屈气愤得紧,但还是忍住了上前打人的冲动。
“右相,咱们同朝为官,在下的官阶虽然不如你,但咱们对于皇上的牵挂是一样的。
眼下皇后娘娘病重,追根究底就是因为失去了女儿,倘若现在将你的女儿送进宫,做她的儿媳妇,每日勤勤恳恳的照顾之下,定然能让皇后娘娘的病情好转。”
右相原本是勃然大怒的,但在听见刘太史故意咬重的‘儿媳妇’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的愣了愣。
是啊,让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进宫去照顾一个病病歪歪的皇后,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若换个身份,做皇上的儿媳妇嘛......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研究的。
“皇上是打算赐婚?”
右相 狐疑的看着皇上。
“云霓公主丧期还没过。”
刘太史机灵的提醒着右相。
是的,云霓的丧期还没过,这个时候断然是不能赐婚的。
“所以,令嫒进皇宫不是出嫁,而是冲喜。”
刘太史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右相。
身为右相的女儿,将来的夫君,除了皇亲国戚,那还会有别的可能?
即便是现在不冲喜,将来,也是风风光光的嫁入皇家的。
出嫁与冲喜,不过是说法不一样,实际上做的也是同一件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两个字的差别,那地位和意义却是云泥之别啊。
右相紧皱着眉头,一时间拿不下主意。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也沉着脸不说话。
平心而论,他是不愿意的。
云霓是他的亲生女儿,自己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
现在她才刚刚去了,便要接着操办她亲生哥哥的喜事。
这对皇上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伤害。
可是,当他一想到病榻上的郝枚......对云霓再多的心疼,也终究会变成歉意。
“云霓公主在世的时候孝顺母亲,想来现在为了让皇后娘娘的身子好起来,也不会计较喜事的冲撞。”
这是刘太史的原话。
皇上就是被这句话打动的。
捂着心口疼了整整一夜,总算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这件事不能由自己来说,刘太史是整件事情的策划人,当那只出头鸟的,自然是他。
只见他在朝堂之上,对着右相不断地使眼色。
“大人啊,为了令嫒地前程,即便是现在受一点小小地委屈也是不要紧的。
只是名头上不好听而已,但终究是要嫁给二殿下的。
二殿下,储君啊!
你可要想想清楚,若真的不愿意,在下......”“你怎么了?
哼!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膝下三个全拿都是儿子,哪里来的女儿。”
右相哼了一声,先前浓浓的不满已经淡了不少。
刘太史缩了缩脖子,笑着说:“在下虽然没有女儿,可是有一个侄女儿倒是生的温婉可人,进宫冲喜是绝对愿意的,只是在下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二殿下啊!”
“哼!
你知道便好!
二殿下人中龙凤,也是寻常女子能够配得上的吗?”
右相是有着骄傲的。
自己身份位高权重,满朝众臣,谁能和自己相比?
看着他得意的神情,刘太史便知道事情能成。
偷偷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才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让他来办这件差事。
她自己在宫里安安静静的当她的惠妃不好吗?
为什么要来操心右相和皇上之间的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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