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后的问题,皇上没有回答。
丢下手中布帛,皇帝便重新躺回凤榻,紧闭双眼。
见他没有了再说话的兴致,皇后也有些兴趣缺缺。
将密诏收藏妥贴了,皇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刚刚还晴朗万分的天气,此时又已经变得有些阴沉了。
皇后最讨厌这样的天气,微微皱眉。
“娘娘,恭喜娘娘得到密诏,娘娘,咱们的计划,就要大功告成了呢!”
宫女跟在皇后身边,捂嘴轻笑。
皇后前行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回头看她,冷冰冰的直叫她心头发慌。
“娘娘......对,对不起,奴婢说错话了!”
虽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在宫里生存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当主子生气的时候,你最好赶紧认错,不管知不知道自己犯的究竟是什么错,总之,直接认就是了。
果然,在看见她的诚惶诚恐之后,皇后紧盯着她的眼神,移开了。
不发一语,抬步便继续往前走。
明白自己暂时安全了,宫女暗地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呼!”
还好,皇后娘娘没有跟自己计较呢,现如今的娘娘跟重前已经不一样了,往后说话,一定要更仔细着些,宫女叮嘱自己。
得到皇上的密诏,皇后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操作立储的事宜。
等到她觉得一切都安排妥贴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十月初一,循例,是大夏祭天的日子。
天色将明未明,皇后便梳洗换装完毕。
看着铜镜里面盛装打扮的自己,嘴角轻轻一勾,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皇后有些诧异的盯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笑颜变成了这样了呢?
“娘娘,您今天好美!”
一边为皇后戴耳环,宫女一边用甜丝丝的声音夸奖。
隔着铜镜看着她,清秀的脸袋,谄媚的笑容,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才露出的刻意的笑,竟然也如此耀眼。
自己曾经,似乎也是如此呢!
这就是青春吗?
那自己的青春呢?
消失了吗?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让皇后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带好了耳环,看着铜镜里她靠在自己旁边,笑意盈盈地脸,皇后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扎眼。
“娘娘,您怎么蹙眉了?
是奴婢挑的耳环您不喜欢吗?
娘娘放心,您的容貌倾国倾城,不管戴上什么样的饰品,都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宫女一直以来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这会儿,这千年不变的道理似乎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皇后微蹙的眉头没有散开,反而,还有些越皱越紧的架势。
“娘娘,若实在是不喜欢这耳环,那奴婢现在就给您换,娘娘,您喜欢哪一副?
这副紫苏鎏金明前玉落的好不好?
这是娘娘生辰的时候,皇上特意送给您的,娘娘,您从前不是最喜欢了吗?”
“够了!”
皇后粗鲁的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胸中的那团火似要烧起来,皇后站了起身,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宫女见状,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
尽管心头暗暗叫苦,但自己终究是个奴才,除了小心谨慎,还能做什么呢?
祭天仪式在宫外,帝京西郊一座宏大的宫殿里。
这座宫殿,便是皇祠,大夏自建国以来,历代祖先的牌位都供奉在这里。
当皇后乘着轿撵来到皇祠时,文武百官已经在殿门外等了一阵。
看见皇后来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谈天说地的大臣们连忙站好队列,朝着皇后行礼。
“都起来!”
皇后抬手示意。
“娘娘,敢问太子殿下是否和娘娘一道来的?”
礼部尚书走上前来,小声问道。
如今皇上病重,大夏朝廷的一应事宜全都是太子在暂代。
这祭天地礼节,自然也是由太子主导完成。
“太子还没到来吗?”
皇后有些不开心,轻皱着眉头看向在场众人。
今天怎么事事都不顺心?
就连一向谨守礼节的太子都迟到了。
“皇后娘娘,这祭天可是大事,半点马虎不得,要是耽误了时辰,惹得上天怪罪,那可如何是好?”
礼部尚书很是着急。
眼下,离着祭天地时辰已然不远,文武百官更是早早的到场等着了。
就连姗姗来迟的皇后都来了,最重要的太子还没到,自从皇上重病之后,这大夏的朝廷是越来越没有规矩的样子了。
“叫人去瞧瞧,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现在还没出现。”
皇后很是不快,冷着脸对身旁宫女吩咐。
得到了皇后的命令,宫女不敢耽搁,行了礼就要转身。
却在这时候,看见远处太子专用轿撵疾驰而来。
到得近前,慌慌张张的从轿撵上跳了下来。
“母后!”
看见皇后的脸色不好,太子连忙行礼。
“你还记得有本宫这个母后,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竟要放在今日这么重要的时候来做!”
皇后疾声斥责。
“母后,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太子正欲解释,却听见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小心翼翼地询问:“娘娘,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赶紧的,咱们进去!”
有了礼部尚书来打岔,皇后满腔地怒火也消了大半。
“走!”
冷冷一哼,皇后转身走在前面。
祭天的仪式复杂繁冗,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依着礼部尚书的指示行着该行的礼仪。
老半天过去了,仪式才算是走到了尾声。
接下来,便是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在历代祖先的牌匾前许诺从今往后会怎样为大夏效力。
由于皇上没有出席,那么这个重要的任务,也便落到了太子身上。
其他的事情不要紧,但在祖先面前许诺这件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
对祖先许诺,代表的便是让祖先承认江山的归属问题。
除了皇上本人,便只能是储君来做这件事情。
若是在往常,太子来做这件事情也不是说不过去,但坏就坏在现如今朝堂上面对储君的选择有争议。
礼部尚书宣读着仪典,当读到让太子站上前时,右相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了。
“等一下!”
右相原本就站在百官的最前方,这一出声,便引得所有人的眼光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接下来的仪式,是不是该由皇上来完成?”
右相冷哼一声说道。
“自然是的!”
礼部尚书的头上冒着冷汗,脸色极不自然的说。
“那为何是太子?”
右相冷笑一声,转头看着礼部尚书。
“这不是,皇上大病未愈,太医说,现在还不宜见风嘛。”
礼部尚书陪笑着说。
“嗯,皇上来不了,那储君总是可以的!”
右相点点头,捋了捋长长的胡子。
“储君?
这不是,太子殿下在这儿吗?”
礼部尚书的声音一抖,暗道怕什么来什么,右相这老哥,果然是要在今儿个发作啊。
“太子?
若是没有储君,老夫自然不会出声,平白无故的惹人嫌。
可眼下不一样啊,放着好端端的储君在一旁看着,让太子来僭越,你们礼部的人是这么做事的?”
右相沉下了脸,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和风细雨已经有了暴风雨来领的征兆。
对于这个右相,礼部尚书实在是没有办法。
人家身分地位高,脾气还出了名的耿直不阿,就算是在皇后面前,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他面前,自己算个鸟。
尴尬的看了眼皇后,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听见右相的话。
再看看处于风暴中心的太子,太子的神色倒是有些变化,就是尴尬得不太明显。
“呃,右相大人,这,太子殿下,可不就是储君吗?”
礼部尚书不太确定得小声说着。
“是吗?
太子是储君?
礼部尚书是不是有些健忘啊?
皇上的儿子有好几个,清醒的时候,并没有立下储君究竟是谁啊!”
右相理所当然的说:“既然皇上没有立下储君,那么便是没有储君。
既然没有,那么所有的皇子便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右相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皇后,脸上尽是挑衅。
“皇后娘娘,你说,微臣说得对不对?
若是皇上立过了太子殿下当储君,那便把圣旨拿出来看看,若是没有,大夏将来的天子,变得由大臣们推举才行。”
之所以这么理直气壮地问皇后要圣旨,就是笃定了皇后没有这样的东西。
两人在储君问题的对决上早已经趋于白热化,只是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大家各凭各的手段,在暗处拉拢朝臣,清除异己。
表面上风平浪静,可私底下,早就已经暗流汹涌。
对于这一切,太子这个当事人知道一些,但是不尽然。
但即便是知道了,他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应对。
每天,照样依旧兢兢业业的上朝。
皇后,也如同往常一般,安静坐在他身后,只有遇到重要决策的时候,才会开口发言。
现如今,右相已经明明白白的将她推了出来,让皇后即便是想装做什么都不参与,也不能了。
“右相什么意思?
你是说,太子不能做储君?”
皇后冷眼看着他,最然知道事情最后的走向,但现在必定还是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愿意让出储君之位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