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祸福同生，因果难逃

    万灵始生，天地同寿。

    山河永固，海晏河清。

    盈虚有数，祸福同生。

    苍天有眼，因果难逃。

    蓦然。

    一团氤氲的光芒，如笔墨勾勒渲染，点亮了一团迷雾。

    万里无垠的荒野，一株桃树，百里留香。

    风吹雪打，日晒雨淋，巍然屹立，不知多少岁月。

    开垦荒地的流民感其神异，奉为图腾神相，不时祭拜，祈求风调雨顺，无病无灾。久而久之，这株“神异”的桃树便挂满了写着美好愿景的红绸丝带。

    而生活在桃树周围的流民的确少灾少病，像是过往的祈求得到了回应，于是愈加虔诚。

    随着流民的集聚与繁衍生息，从村落到古城，日渐繁荣。

    然而……

    天有不测风云。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雨夜，一道道带着毁灭气息的紫雷轰然而下。

    一夜雷雨。

    因雷击而死伤者，不计其数。

    反观桃树，虽是桃花散落一地，枝干焦枯，可劫后新芽绿意莹然，盎然蓬勃的生机跃然其上。

    平白遭遇无妄之灾的民众，又将桃树视为不祥之物，拎着斧头柴刀、火把干柴，啸集聚众。刀劈斧砍、燃柴火烧，凡所想，皆所用。

    大火烧三日而不熄。

    然后……

    地脉异动，地龙翻身。

    天塌地陷，地动山摇，一座古城夷为平地。

    原来，隐藏在地面下，桃树庞大的根系锁住了地脉。若非如此，地龙翻身的惨案早应该在百余年前上演。虽说一夜雷雨死伤无数，可桃树也确确实实护佑了古城百年。最终一场大火，再无力封锁地龙。

    天灾而后，满地桃花浸着遍地血迹，竟然凝结成了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桃子。

    大地染血，遍地结桃。

    每一颗桃子成熟脱落时，都会在原地凝成一枚淡粉色的桃花印记，像是标记着它生长过的痕迹。

    而后，桃子一一融入到露在地面的桃树根上。

    画面淡去。

    玄秘的信息悠然而至，不闻其声，却其义自见：

    祸福同生，因果难逃。

    ——桃。

    “？”

    李喻轻皱着眉头，心说桃儿？

    什么桃儿？

    还没等睁开眼，李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眼角下。

    刚想伸手去摸，脑海里猛然浮现出“大地染血，遍地结桃”的一幕，心中悚然一惊。

    要遭！

    微凉的触感还没等仔细品味，如针刺一般的微痛感传来，紧接着如鲸吞般猛然一口，直接将体内残余的血涌吞没！

    大量气血流逝带来的虚弱感让李喻手脚无力，全身发麻，头晕脑胀，龇着牙连疼都喊不出来。

    顷刻间，李喻感觉脸上啪嗒一下，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铆着劲儿伸手一摸……果不其然，桃子。

    李喻头疼得厉害，龇着牙咧着嘴，心说小爷受的这罪都是你桃花惹的祸，都怪你！

    心一狠，直接就往嘴里塞。

    鲜甜嫩滑，入口即化。

    第一口，神清气明。

    第二口，灵力翻涌。

    第三口，血脉偾张。

    三口下肚，馨香满腹。

    “嗝……”

    半个桃子，有点小撑。

    肚子里像是燃着一团火，滚烫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严重透支的空虚身体如久旱的大地天降甘霖，恰逢其会。

    少顷。

    思绪复归清明。

    头不疼、腿不虚。力充盈、气悠远。

    从头晕脑胀、龇牙咧嘴到神完气足、目瞪口呆，李喻人都傻了。

    “边军要有这好东西，开疆裂土，必成霸业！”

    此时此刻，身子暖洋洋的，四肢舒展，再不复先前的萎靡之态。

    “这桃树什么来路？”

    回味着山海绘卷浮现的一幕幕，愈发惊奇又万分感慨。

    前有桃树封锁地脉，庇荫百年之福；后有天雷滚滚，殃及池鱼，死伤无数之祸。

    黎民若不予罪于桃树，其实正抵了百年前便应发生的地龙翻身的劫难。痛一时，却可芳百世。

    可惜。

    “祸福同生，因果难逃。”

    李喻细细品味，懵懵懂懂，似有所悟。

    正悟着，忽而悚然一惊。

    “这桃树……活了多少年？”

    苍莽岁月里，桃树巍然屹立。

    至地动山摇，古城沦为废墟，桃树劫后逢生。

    再到如今，人族大地丰茂，被镇封在镇妖宫，其中间隔了多少岁月？

    冥冥中，李喻有预感。

    下次饲诡，又会有新的故事、新的桃子。

    想到这里，忍不住有点心动。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体内猛然一阵撕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开。

    呲着牙、咧着嘴，李喻强忍着疼痛，注意力放回身体。

    嚯！

    这一探视，可了不得。

    灵涌！

    “乖乖……”

    正常修行，炼化天地灵气，开辟丹田气海。

    气海不开，灵涌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先前饮沧霖酒所形成的灵涌，只要酒力消耗殆尽便不复存在。

    只有在气海“扎根”，灵涌才能长存。

    现在，气海已然被开辟出一汪灵力清泉，天地灵气交汇入体，涓涓溪流如清泉流淌而过，润泽四肢百骸，往复循环。

    这是真正的灵涌！

    要记得，老话可是说“炼气十年功，灵涌方可成”。

    半颗桃子，竟然能抵十年苦功。

    李喻打十岁开始跟着军中操练，三年了连灵涌的影子都没见着，结果一颗桃子，成了……

    “要不……”

    “再来一次？”

    感受着肉身变化，气血沸腾间身体状态的迅速恢复，又炼气有成，加上沧霖酒……李喻盘算来盘算去，心说再来一次，应该轻松很多吧？

    四肢舒展，仍是仰躺的李喻伸了个懒腰，睁眼望着满树桃花，有点馋了。

    正当他瞎琢磨着要不要“一二三四，再来一次”的时候，“踏踏踏”踩着枯叶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玉带束锦衣，墨笔缠发髻。

    单手捧书册，眉眼笑眯眯。

    子桑有女，其名不惑。

    迈着如书生吟诗作对时左歪右扭的脚步，不急不躁，缓步而来。

    走到近处，她居高临下，用略带着“麻烦”的眼神随意扫了一眼地面仰躺的李喻，像是因为目光挪开了书册而心生愠怒。

    扫完一眼，确认李喻还出气，刚要收回又立刻望了回来：“桃子？”

    “？”

    李喻眉毛一耸，心说桃子不是山海绘卷给我的奖励吗？

    怎么你也馋？

    来不及回怼，忙不迭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半个桃子塞进嘴里，感受到体内熟悉的澎湃热流，李喻由衷的呲牙一笑：“嗝……桃子我吃了。”

    子桑不惑重新打量着李喻，目光聚焦在他眼角下淡粉色的桃花印记，嘴角挂着的弧度始终让李喻感觉“她喜欢我”。

    只见她从书册夹页里翻开一个小本，拿下穿在发髻中的毫笔，不顾松散垂落的发丝，吐出舌头润了润笔，在李喻的名字下划了一横一竖，小半个“正”字。

    然后往前一伸手。

    “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