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确定关系就吵架, 不是什么好兆头。那一瞬间范乾津想,果然试用期是有必要的。真的成了正儿八经的恋人,伤害程度就更大了。他和梁辉针尖对麦芒, 会不会荣升史上最快分手的情侣?
但说也奇怪, 隔着电话和电梯吵的声音很大。真见到了人, 范乾津瞧着梁辉等待他晚归, 西装革履的装扮都有几丝褶乱, 略带委屈的表情, 却又一下子没法生气, 就像家里忽然进来只大金毛。再是入侵他的边界,这只毛茸茸的大狗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梁辉亦然,他本来憋在范乾津丝毫不把他当自己人的不爽中, 跃跃欲试要寻衅和他闹一闹。可看着范乾津散会后略青黑的眼垂, 在那张清俊脸庞上添几分惹人怜爱的疲态。梁辉就什么吵架的心思都没了,只想好好疼惜这只累坏的小狐狸。
他怔然想:我等了多久啊, 为这些琐碎事情生什么气。
两人都长长地“唉”了一口气, 四目相对之间, 眼波流转,涌动丝丝情愫, 忽然间就好似心头一轻,不约而同放下那些骄傲的、自负的的输赢计较。他们是聪明的新手,不会在第一天破坏这脆弱的关系。
范乾津走出电梯门的时候有些踉跄,梁辉一把扶住他,顾不上别的,急切道:“怎么了?”
“谢谢。”范乾津撑住梁辉的手臂重新站直,“大概……低血糖?”
今天他真没吃蛋糕,却也捱过去了。不过从午后到现在凌晨都几乎滴米未进, 脚有点软。
“对不起。”梁辉见到范乾津流露的脆弱感,首先服软,“你别生气啦。我下次会征得你同意后再来你家里的。”他心知肚明自己有点……着急登堂入室,才会焦虑钥匙。
范乾津也反省道:“抱歉。我也没处理好。忘记下面办公室会有很多人打扰。确实应该让琳达先带你上来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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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发现梁辉把他家客厅里能开的灯都开了,一棵高大摆件造型的玉兰枝,闪烁出明灭交织的光影,就像投影了个迪厅球。范乾津都从来没开过这东西,没想到自己安静的家里能有这样热闹的陈设。
电视上是CCTV5体育频道,正在转播温网。范乾津基本从来没看过除新闻之外的电视节目,第一次发现这超大屏幕的动态粒子给足了享受感。
宽大沙发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夜宵,今天本来琳达汇报的是做日料豚骨汤面。但看到那一大片红艳艳的,和范乾津想象中清淡养生的画风很不同。他心想这是什么日料拉面?
空气中飘着一股鲜滚脆辣的香味,意外诱人。范乾津第一次发现,这灯光、电视画面还有热辣辣的食物,能把他宽大却岑寂的家里妆点得如此热闹。
“我让你那女秘书做了‘地狱拉面’。”梁辉说。
范乾津这才知道,那一碗红色里面不但有猪骨高汤、虾仁、仔猪叉烧肉、鸡蛋、豆腐、豆芽、海带丝,还有加强版的味噌和特制辣酱。“地狱拉面”算是一道有特色的日料。虽然他吐槽梁辉口味重,却也正如梁辉所言:这刺激色泽和香辣鲜美惹人食指大动,非常适合“深夜放毒”。
范乾津之前觉得这些日子饭菜味道越来越淡,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好。他暗想,原来是菜系限制琳达发挥。
范乾津和梁辉相对坐在沙发两侧,端起古朴的白瓷大碗。范乾津先把料头拌进去,尝了一口汤,只觉得咸辣涓流漫过味蕾,暖了食道直到胃部,再吃叉烧和虾肉,舌尖都似融化,就是煮蛋咬了一口有点淡。范乾津把它泡到汤底充分吸收。
他一抬头,只看见梁辉辣得眼泪都快出来,憋着红脸在那里扯纸猛揩,连灌几口本来准备饭后再饮的莓果酒,大喘气:“……你怎么都没反应?这么能吃辣?”
“是你不太行?”范乾津笑,“明明吃不了什么辣,还让琳达做地狱拉面。”
“不是,这比正常的辣多了——”梁辉有些心虚,他当时还在跟范乾津赌气,就给琳达狠狠说“再多加些辣酱,对,埋满下面”。琳达还提醒“您确定吗?我们老板这段时间口味还挺重的,但您自己呢?他责怪起来我吃不消呢。”梁辉说:“加加加,我负责”。
本来梁辉想着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两人都吃得涕泪横流,怄气估计就一笔勾销了。但他没想到范乾津面不改色心不跳,居然在喝那半碗都是辣料的汤,也毫无反应。
……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自己,梁辉目瞪口呆,心想,失策了,以前和范乾津只吃过几次饭,上回请客是西餐,竟然没发现他这个隐藏技能点这么高。
范乾津也挺意外,自己其实从小都不怎么能吃辣。家里面饮食都以清淡海鲜河鲜为主。怎么他今天忽然就……好像也没感觉到怎样“辣”,只是普通的咸。不过总算比这段时间的餐饮有滋味了,他跟琳达说了好几次多加些料,但每次都吃起来淡淡的。
饭毕,梁辉在用完三盒餐巾纸、喝空树莓酒又灌了两大杯矿泉水,总算恢复正常。梁辉不停走动,非常热情地帮忙收捡餐具,逗鱼,去阳台看那几大棵“花树”,表情中充满自得,甚至换角度特写拍这些“夜来香”。
一轮疏淡的月亮,朦胧轻纱般笼罩在馥郁的玫瑰、夜眠的郁金香以及摇曳的风信子上。
新鲜照片配四个字:花好月圆。
范乾津迟疑道:“你……你不要公开发朋友圈。”
梁辉道:“知道,就发那个只有你看的分组。值得纪念一下——花是叩开你心扉的敲门砖,现在我自己也进来了。”他兴奋道,“这叫梁辉作战计划大胜利——”
知晓梁辉真有个给自己单独弄的分组,范乾津还有点不好意思,下一瞬间就被梁辉的智障画风搞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消停点——”
梁辉:“我现在晕乎乎的,这些花树香味太浓郁了,又串在一起,特别是这个玫瑰,还好我不过敏。”
范乾津又有些奇怪,他几乎什么都没闻到,转念想:“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也觉得味道浓,但待久了就适应了。所谓的久在芝兰中。”
国贸在一号线附近上,几个地铁站外就是长安街那一片煌煌壮丽的天an门与紫禁城夜景,这栋楼顶景色可谓是得天独厚。梁辉指着远处瑰色夜空中某处:“看,小型无线电飞行器,有几万个在一环内执勤。壮观得像是灯火城市里的暗河。”
“在哪?”范乾津只看到灯火璀璨中闪烁的霓灯和夜空中遥远的星点:“我没看到有东西在半空飞,它发光吗?”
“没发光,那么大,看不见吗?你是不是该配个眼镜?”
“不是,霾很大。”范乾津使劲眯起眼睛,觉得雾蒙蒙的。
“现在北京空气好,没霾了,我看得好清楚的,你是不是今晚太累了?”
范乾津有些困惑,心想自己难道真该配眼镜了?但他也没多想,确如梁辉所说,用眼过度了会疲劳。
范乾津还真觉得有点困,现在已经过了午夜12点,明天虽然是周日,但范乾津既然要找更多的钱来填补准备金的缺口,这些时日都会很忙碌。
“那么,你早点去休息?”范乾津委婉地“送客”,他之前说过不会留宿梁辉。就算“家里”还有一间客房。但梁辉在这里过夜,进度委实太快了一点,起码要“转正”。
梁辉也不多纠缠,心满意足道:“好,那我先近水楼台约一下明天?——别这样看我,明天下午我也得回A省开新西部集团的会。我知道你早晨要处理工作,但中午该出来换换脑子?东单那里有家天然氧高级会所,要会员才能进的,听说里面的泰菜很绝。明天我们去尝尝好吗?”
范乾津问:“高级沙龙会所?可能会遇到商务上的熟人吗?”
比如当初谢荣斌给金融大学那些毕业有为的学长学姐撺过应酬。梁辉一愣,旋即笑:“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包厢,遇到也不怕,现在我们都是大忙人,业务上有往来太正常了。”
梁辉往电梯门走去的时候,欲言又止走到范乾津身前,距离还有半米左右,他的手抬到半空中悬着,期待的表情又收敛回去:“你能不能……啊,算了,当我没说。”
范乾津看他眼珠滴溜溜转,小声:“难道你想跟我……讨个什么吗?”
梁辉笑起来:“你要不要这么水晶玲珑心肝?”
范乾津赶紧摆手:“不行的!第一天!晚安,晚安,晚安。”重要的话说三遍,拦住梁辉某种猴急拥抱或是告别kiss的企图。
梁辉淡笑不语,走过去等电梯,一边大声问范乾津:“对了,这两天网上沸沸扬扬的华尔街狙击你看了吗?我怎么觉得那风格有点像……?”
然而梁辉却没听到范乾津回话,疑惑看去,范乾津正在归拢沙发坐垫,似乎浑没听到他在说话。
“范乾津?”梁辉又大声喊。
范乾津依然毫无知觉。
“男朋友!”梁辉鼓足嗓门大喊。
范乾津这才吓了一跳般抬起头,露出无奈神色:“别乱喊。”
正这时电梯“叮”到达,梁辉表情有些疑惑不放心,道,“我走了?”
范乾津的听力是怎么回事?
“慢走。路上小心。”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梁辉总觉得今晚美好的夜色中,有几缕小插曲分外不和谐:
喊很大声没回音:听力。
看不见黑夜中颇明显的无人机轮廓:视力。
在浓烈的花香中毫无所感:嗅觉。
面不改色喝着半碗辣酱汤:味觉。
出电梯的时候踉跄绊倒了一下:体力。
梁辉决定明日弄清楚,范乾津体质一直就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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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拉我出家窝”小群。
小乾:[仓鼠忽然出现.jpg]
小乾:我好像,有一点点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切换第二个号:
爸爸:要乖一点,对人家好些。
切换第三个号:
妈妈:小宝贝总有这一天的,长大啦。
切换第四个号:
爷爷:想得美,打死他!
切换第一个号:
小乾:但我有点迷茫、害怕。
小乾:第一个他,总是让我很放松很欢喜。第二个他,却让我心里很疼。
小乾:我会不会……上辈子,斯德哥尔摩了。
切第二个号:
爸爸:不开窍二十多年,一开窍就喜欢两个,步子迈得太大。
切第三个号:
妈妈:“爱”是既让人欢喜,又让人疼的。
切第四个号:
爷爷:这不就是一个人?有什么纠结的?
切第一个号:
小乾:……我不知道是不是,所以我害怕。
小乾:我怕我轻率,怕我不够成熟,怕我想不清楚。
小乾:我怕这辈子的他会难过。
小乾:[仓鼠忽然消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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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范乾津如约在中午11点半,来到这家“君安银泰”咖啡会所的停车场。花园洋房似的一排小建筑,最高只有两层,是一种无声低调的炫耀——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划这么大片地,而且不修高楼。
“先生,请问您的会员号是?”
范乾津递给她一张卡:“可以查完资产流水后,给我新办一个吗?”
梁辉发过来一个会员号,但范乾津不太想用。
“可以的,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礼宾恭恭敬敬捧着卡和小礼物回来,引范乾津往订座去。每栋小楼外观都是类似的欧风洋楼,是建筑上的统一要求。但礼宾介绍说里面风格完全不同,适合多次打卡。热门标签的别墅已经预约到三个月之后去。范乾津一路走过来看到至少四组人在做直播。
梁辉订的这栋小别墅是简中风,范乾津跟着礼宾走过一楼热闹的台球桌。上楼之后走廊两边十分安静,尽头处礼宾推开门,梁辉已经等在里面,菜也上桌了。
房间陈设雅致,似是专门的两人空间,显得小而温馨(当然小只是范乾津的空间感,实际这里有八十多平,不能算“小”)。桌上的泰菜有冬阴功、椰汁嫩鸡汤、炭烧蟹、九层塔炒鸡、青木瓜沙拉,芒果香饭、沙嗲肉串,空气中药草的清香不绝。
范乾津舀汤喝了几口,暗想难道这就是养生会所?看着酸辣汤红红一片,居然如此清淡?
梁辉:“你好像很喜欢吃口味重的。”
范乾津微觉诧异:“……这些菜,味道很重吗?”
梁辉关切问:“你感觉不到?”
范乾津皱眉想了想:“大概人在劳累的时候,吃东西会比较没味道。”
梁辉欲言又止:“你要不要,约医生来体检一下?”
范乾津从来都只信任吴医生,但吴医生年纪大了,又在C省,范乾津不想让他奔波,“等我下次回C省的时候,找我家的医生查。”
梁辉:“那你可别耽误了。”
“我经常回去。”范乾津道。
梁辉依然目不转睛,范乾津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梁辉柔声,眼里蕴满柔情,“好看。”
“谢谢。”范乾津有心理准备,礼尚往来回敬,“你也好看。”
梁辉被逗笑了,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开启一个他今天约饭的主要目的:“我们可不可以讨论……一些细则?”
“比如?”
梁辉:“比如,称呼。能不能叫男朋友……”
范乾津:“暂时不行,叫名字就好。”
梁辉:“范乾津,你名字,太硬了。给你算八字的人是知道你要当大老总,起这么个霸气名字?”
范乾津:“不是,我生下来身体很弱,长辈请了人,算出我会遇到一些坎坷,起这个名字镇住。乾是周易首卦,津是隰地水文。根据五行来的。”
花大价钱请来的卜师,还能大胆直言孩子未来不顺利,一点都不照顾那对富贵父母的心情。临走前醉醺醺嘟囔着:
“亢龙有悔……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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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辉:“意思是好的,但这样叫着,总觉得有点生分。”
范乾津立刻警觉:“不许叫我小名!”不小心被梁辉听到的,范乾津姑姑唤他的“甜甜”。
梁辉又乐了:“你不这样强调,我还不会主动提你那小名呢——行行行,那我看你室友和你发小都叫你‘范范’?”
范乾津有点迟疑:“那是哥们叫的……也行,你可以叫。但真的需要吗?像你的名字也挺硬的,我就叫你全名,也不觉得哪里怪啊。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小名。”
梁辉也骤然警觉:“没有!”
范乾津却发现了梁辉的欲盖弥彰,笑起来:“看架势多半是有的,我问你大姨,她肯定知道。”
范乾津多半在开玩笑,他怎么会搭上刘盈风而且那么熟,梁辉仍然夸张拒绝:“我们不能互相伤害,忘记这件事。”
看来不但有,也是个不太能见人的小名。范乾津暗自更好奇。
梁辉又继续商量“细则”:“既然是‘试用型’,我们是不是该约定一下包括哪些方面?”
架势宛如在草拟合同。
范乾津沉吟:“我认为,前三个月,先考察的主要是道德品质、价值观和性格喜好这些……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
梁辉:“这些东西,我们还不够相互了解?”
范乾津:“那你要,要什么?”
这话说出来,空气就有点热,范乾津继续埋头喝汤。
梁辉清清嗓子,微赧:“有荷尔蒙参与的关系,只考察精神,就成圣人柏拉图了……我成不了,我是凡人。”
范乾津沉着反击:“哪有第二天话题就往这方面带的,你着急吗?这不够绅士哦。”
“着急呀。”梁辉厚脸皮笑道,“我身上,动物性是很重的,我怕当不了绅士,什么时候突然把你吓跑了。所以得提前说清楚。”
范乾津:“别说这个,我心里乱得很。”
梁辉一愣,旋即低问:“什么意思?”
范乾津:“我又不是Omega——”
梁辉:“你当然不是。”
范乾津:“所以这,这没有意义。信息素依赖症的治疗,是心理情绪方面疏导。确实该提前约定清楚。我认为——”他咬牙,“跟你说实话,直到这段关系结束之前,我们都不必有,有什么肉.体关系。”
梁辉听得有些懵:“你说‘这段关系结束之前’是什么意思?是‘结束这个阶段之后,转入下个阶段’的限定时间?”
范乾津迷茫:“……什么下个阶段?”
梁辉脸色大变,深呼吸:“你把话说清楚。”
范乾津:“我以为昨天说得很清楚,看来有必要重申?或许你误解了什么?”
梁辉难以置信:“你和我谈恋爱,难道,难道想的不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范乾津这才发现他和梁辉认知差异很大。
范乾津:“一直在一起?梁辉,我说过了,我是来治疗你指数型信息素依赖症的。等你不用吃几百片药后,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就,走了。”
梁辉颤声:“使命?谁给你下达的?范老板不会还受人驱策?还是说你自发的行为,就是来拯救我这个病人吗?南丁格尔?你还真是来做慈善的?救我很有成就感?”
梁辉昨天说过“没达成共识”是最费劲的,现在他深刻感受到了。
范乾津:“我没有否认你的魅力。梁辉,我只是……心疼你吃苦。”
“心疼?在你脑补里,我症状发作的时候会满床乱滚吗?”
“并非如此,是因为某些理由……”范乾津道,“我就想,在这个问题上面,帮帮你,渡过去。”
梁辉:“我不需要你施舍的恋情。你说过喜欢我!是骗人的吗!”他愤怒起来眉宇都微抖,“原来你,你觉得我们不会一直走下去?”
只渡一时,算什么救出苦海。
范乾津:“我本来不想这么快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你非要问……“
梁辉:“你也知道煞风景?所以你是早就想好了的?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说喜欢,是不是在骗我!”
范乾津还没见过梁辉这般火冒三丈又伤心的模样。这和当时父亲逝世时的梁辉又是不同的。那时候的梁辉有一个能宣泄的憎恨口,这时候的他却好似只能自己咽下苦水黄连。
范乾津叹了口气:“那就说清楚。我没有骗你,挺喜欢……的,但喜欢又不能当饭吃。恋爱都还在试用,凭什么你就觉得我们能一直走很远?而且客观事实就是……隔离限制确实摆在那里。动物性是自然的生理法则的,是人没法控制的部分。鱼离了水就要死,AO需要配对来保证安全。否则,会很难受,那对你也是煎熬。所以我确实只规划了短暂的恋爱关系……”
梁辉豁然站起,沙哑嗓子:“范乾津,你现在闻不到了。但我还能闻到信息素。我告诉你,隔壁那栋楼里,现在就有个Omega在发情,好像是哪个有钱人包养的,带来陪酒。你看我狂躁了吗?”
“冷静,你好像是有点激动。”范乾津道,“那是什么味道?很香?理论上Alpha感应到附近在发情的Omega,不应该有冲动吗?你一方面要对抗这种冲动,维持在我面前的尊严。难道不会觉得委屈,不会想‘我喜欢的人为什么没有Omega信息素’?”
梁辉:“某种甜到好像快腐烂的水果味道。是有某种吸引力,也同时让人有点想吐——范乾津,你有没有信息素,我都无所谓!我可以控制,我管得住那种——”
“但你现在确实感觉到难受。”范乾津道,“这一次能扛,以后呢?”
梁辉一字一顿:“这些年,你觉得我不难受吗?我是为了什么在坚持?我喜欢的人,就算有身份性别阻碍,我还是想在一起,这才是喜欢。你的喜欢又是什么?是‘喜欢你就要替你觉得难受’?”
范乾津:“好,你奉行不切实际的唯心论。我则更认同存在高于意识。这大概就是我们没法转正的原因了。谢谢你的喜欢和招待。”范乾津说着开始收拾东西。
梁辉惊道:“等一下!你主观断定我不切实际,那也很唯心!”
范乾津:“有能彻底阻断Alpha发情,又保持着体力优势的新技术问世了吗?”
梁辉沉默了两秒:“没有。”
范乾津:“你会做割腺体手术吗?”
梁辉太阳穴青筋抖动:“……我不想。”
范乾津:“那你的空中楼阁怎么落地?就这样。”他提起公文包。
梁辉转攻为守,总不能把大本营都丢了:“忘记刚才说的。范乾津,我不在乎你要和我走多远了。请你继续帮我。我们不要在此时此刻此地结束这种关系。”
梁辉妥协,幽幽叹息。
范乾津又坐回去:“好,但你要调整心态。接受我们终会在某天某地某时结束这种关系的心理准备。而且如我所说,直到结束,我们都不能发生任何肉.体关系。”
梁辉不置一词,低头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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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餐饭吃过后,梁辉乘直升机回A省参加新西部希望发展公司董事会议。在飞机上,梁辉的保镖把这几日收集的资料给他看。梁辉自己也联系了美国哈佛那边的几个校友打听情况。
梁辉的社会关系渠道网中,七拐八绕也有人能接触到威斯康辛工程的董事,口头证实确实是宇派的海外准备金账户,发动了对沙美石油的闪电突袭。
不过,因为信息差的缘故,国内大部分人不见得知晓。交易又不会公开,网上再是沸腾议论,也鲜有人能扒清楚,并无实据。
本来伦盛就在为是否要在上市时套现争论不休,梁辉多方在金董面前力保,说宇派的长期价值更值得关注,不要目光短浅……
可这消息如果公开,伦盛所有利益方,都会害怕宇派为了慷慨理由,烧掉他们放在里面的钱。李鹿那堆鲨鱼又有理由和梁辉唱反调“这就是你看好的高科技优秀企业?这么把投资人的钱当儿戏?”
十几亿的救市,宇派的资金缺口,现在应该很大。
梁辉皱紧了眉头,想着校庆时候范乾津请自己系领带时的“调.情”……当然,那时候范乾津确实遭遇了危险,可以算是变相求助。
梁辉心情复杂,怜惜的同时又有些难过:这次你……你这种“委曲求全”,是不是也是变相地寻求保护?所以你假意答应我“谈恋爱”?以此来换取未来的支援?对你来说,这也是可以交易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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