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过。而且违法公序良俗的事情我不会做的。”范乾津别开头, 下意识反驳梁辉的“理解”,同时愕然自问:难道我愿意让梁辉来追求吗?
已经给梁辉错觉了。范乾津深刻反省自己:他表现得像在期待吗?也太不矜持了……不对,他根本不想的,这不对。
梁辉有所盘算, 笑意不减, “吃个饭不会违反隔离规定的,还是说……“他骤然压低有磁性的嗓音, “难道你现在就要考虑另外的事?”
“我更没说过。”范乾津咬牙道, “好了,我有个电话会议,请便。”
梁辉拳抵唇边,掩盖笑意, “你先忙。”手表钻珠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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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船前, 范乾津都还在开这个电话会议。停在新加坡港后, 大使出面办了快速集体通道的护照, 一群人被接到国际机场。范乾津第二天晚上降落在北京, 梁辉先有事直飞上海。他们坐不同航班。
范乾津进了贵宾候机室里就全程装睡,感觉得到梁辉在不远处观察他。鉴于范乾津被保镖和秘书围着,梁辉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单独叙话。梁辉并未进一步对“追求”做出更明确的表态,想也是知道这难度高, 却又是实实在在难得的大好机会, 再不可露出轻浮,要回去好好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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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回到宇派顶楼的“家”里。晚上九点,还能听到楼下几层的健身房里, 动感单车和跑步机在“燃烧我的卡路里”背景音乐中响动。范乾津把铝合金拉门关上锁死,任何喧嚣都被隔音墙挡住。
他的“家”也在公司保洁覆盖范围,像住酒店式总统套房。范乾津这里贵重东西多, 每件都照了相,进出都有监控。
范乾津打开冰箱,现在是琳达每天给他买小蛋糕,也负责工作日给他做一顿营养餐。冰箱里还放着粤菜早茶拼盘,在圆盘形的八仙盒里摆成花瓣状:凤爪、水晶虾饺、豉汁蒸排骨、咸水角……那天范乾津赶飞机,倒是大半都没动过。另一个隔层是蛋糕储备,散着些蛋挞泡芙。
范乾津关上冰箱,岳长风说得对,他对食物不太拥有强烈渴望。只要有小理由——晚上十点不宜进食也好,并非最新鲜的食材也罢,都会冲淡他的进食欲.望。
智能识别的系统已经给他自启空调、往浴缸里放洗澡水、开启床头电热毯开关;挂毯式大屏幕电视被调到夜晚柔光模式,继续播放三天前范乾津没看完的那支自然纪录片。
带按摩功能的沙发在给范乾津揉捏了脖颈、后腰和腿肚子十五分钟后,砰砰砰击在后背肩胛上,机械电子音催促:“主人~按摩~已完成~请不要~偷懒躺在这里~~快乐每一天~~智能小精灵~永远陪伴您~”
永远陪伴我?三个月都不错了。范乾津坐起,投向沙发角落那面被蹭破的墙壁,是第一台智能按摩沙发搬进来时候弹簧力度没调好,在墙上打出来的。这是换的第二台。破损墙壁一直用沙发布遮住。范乾津懒得去打理。
最开始,范乾津打定主意和现代科技为伴,让它们的便利成为自己生活的主色调。但此刻他内心莫名有些怅惘。
真安静啊……从来他都喜欢安静,今天却莫名觉得有点太寂了。
是不是,养个小玩意会好些?
范乾津泡进超过两米宽的白瓷浴缸,他没有这时候喝红酒的习惯,旁边摆着几颗酒心巧克力,防止头昏。范乾津点开防水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已经变成了勿打扰模式,范乾津回了三个着急的签字事项,可以作为内部走下一步流程的凭证,工作日再补纸质签名。宇派加班的人多,财务管理又很严,周末请示的人还是不少。
范乾津想和岳长风商量摩根公开表态拒绝给宇派做保荐人的事情。但前两天他都没联系上岳长风,岳长风只回了个“先放一放,回来讨论”。估计他女儿病情不容乐观。范乾津便也不扰他。之前他也向岳长风打听他女儿究竟是什么病,范家也有医生资源,看能不能帮忙。岳长风表示谢好意,暂时用不上,他已经找了最好的。
范乾津忍不住点开梁辉白狮子头像,忽然震惊地发现,梁辉朋友圈背景已经换成了那只手表的星盘图。
范乾津赶紧退出界面,头有点晕眩。
怪这热水浴,浴缸上有个开关连通香精盒。每天保洁阿姨都会换新,今天的泡泡是玫瑰香味的。
迷迷糊糊的范乾津,在浴缸里并没有完全睡着,听到客厅闹钟作响就自觉爬出。他换上浴袍正准备进卧室。忽然听到拉好的阳台窗帘外传来一声“嘭”地轻响。
范乾津脑中警铃大作。26层顶楼阳台,所有出入通道钥匙都在范乾津手中,保镖住在楼下,各门窗都安了监控。但范乾津总会设想极端的安全隐患:比如警卫或保洁被收买了,比如蜘蛛人用极限运动设备爬上来,比如安全门的信息被盗窃,配出一模一样的钥匙……他对自己性命价值有正确认识,大把的人愿意花大价搞死他。
范乾津举着电棍来到阳台边,阳台窗子是从里面锁上的,他唰地拉开巨大落地窗帘。洁玻璃上有一点点污泥,一只小鸟躺在落地窗边,成年人掌心一半,不到10厘米,灰背羽,白绒肚,像个会呼吸的毛球。
范乾津拉开落地窗,单手把它捧在掌心,像是捧了一团小脏雪。范乾津的手颇有些颤抖,面对“森林猛虎”摩根代表诘难时尚且面不改色的人,居然会握不稳一只毛茸茸的小鸟。范乾津把它顺到大茶几上。仓促间只能从衣帽间拽出一只冬天的旧毛线帽子,给小鸟垫在下方。
它看上去没有外伤,只是背部羽毛散了,八字般忽然翻起来,又“啪叽”摔滚在原处,不知为何飞不起来。范乾津忍俊不禁,又觉得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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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自诩为幸运的打工人,老板基本不会在非工作时间派活。然而在第二天清早六点,琳达接到了给范乾津担任秘书以来第一个迷惑任务。
买鸟笼、鸟食,还要找一个宠物医生。
大清早的六点发的消息,为了防止她睡觉没看到还直接拨了微信电话,要求她八点带到办公室。
虽然琳达知道老板作息是4点起来看美股,也相应调整自己作息来配合工作,她一般是5点半起床。要挣六十万税后当然要付出些诚意嘛……现在宠物医院或花鸟市场都没开门,正是用到自己的时候。
琳达狂奔在人民公园的熹光中,问到第六个遛鸟老大爷后,成功地拐了他手里那个本来要转卖给鸟友的花木雕大鸟笼。打包票说喂了十几年,什么鸟病一看就知的老大爷,省却了琳达去找宠物医生麻烦。她直接领这位大爷到国贸楼顶。虽然一路上大爷拄着拐杖东看西看,被董事长秘书领去办公室的稀奇样,让内勤员工嘀咕“不会什么关系户”……
老大爷还精神抖擞夸道:“你们公司年轻人们不错啊,这么早就上班了。”
琳达小声道:“那是快要下晚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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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那张宽阔北美黑胡桃木办公桌上,西装外套、帽子领带、橘子皮还有硬纸板毫无美感地堆放着。范乾津正在旁边转圈,看他们来了登时松了口气。办公桌杂物堆成的小王国中间,一只圆润蓬松的小鸟躺在橘子皮里翻肚子。它不到10厘米,羽毛蓬松,肚子圆圆,黑嘴短粗、眼眶红线,可爱的小脏东西。
琳达狂喜:老板这是转什么性?居然开始有乐子了?
老大爷先看范乾津,啧啧:“真俊。”也不知道是说范乾津这个后生还是这只小鸟。
范乾津:“您看这什么鸟,能治不?”
老大爷凑近了看,碰了碰圆小鸟肚子,“银喉长尾小山雀,没什么伤,飞不了,大概是……太肥了。”
范乾津松了口气,笑:“原来只是吃多了。它食性是?”
“吃肉比较多,杂粮和草籽也能吃,对了,凤仙花那个球,丁香花那颗黑种子,还有果子皮皮,都能吃。要治,先刮点油。”
圆圆的肥啾似有不祥预感,抗议似的叫了两声。
老大爷继续说:“这鸟不好养,吃多吃少都不行,太冷太热不行,没人陪不行,但又只能养独只,不然会打架——难伺候的小祖宗。”
“没事,遇到就是缘分,我养。”
范乾津在老大爷指导下,把鸟笼打整好,用湿纸巾拭净羽毛灰尘,捧着小山雀移进笼。
看到食盘里的第一餐是橘子瓣上的白丝丝,鸟生绝望,埋羽自闭。
范乾津又笑起来,伸手指点在笼子边似想摸摸那小东西,“你得吃减肥餐。”
琳达暗自纳罕,总觉得范乾津气质好像较之从前有变化……
“去花鸟市场买凤仙花和丁香,把阳台稍微布置下。花草看着买。”范乾津给琳达吩咐新任务,“以后你每天做饭的时候,记得给它换食水。”
琳达继续狂喜——老板可算是更有点人味道了,是这小东西的到来,让范乾津看上去温柔不少,还是他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琳达适时问:“对了老板,你那墙壁要不要修一下,安个壁挂装饰在那里?”但那位置不高不矮,颇有点尴尬,有墙纸也不好糊。
范乾津忽然福至心灵:“不然弄个壁挂大热带鱼缸?全遮住?”
琳达立刻拍手:“妙!”
花、鸟、鱼……太神奇了,范董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家里好像盘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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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鱼缸,按照范乾津的意思配置了砂石、水草和假山造景,安好了白炽灯、加热棒和氧气泵。一周后,工作人员把范乾津挑过的,食性相同的热带鱼类陆续放入缸中。游动的斑斓五颜六色中,有孔雀鱼、斑马神仙鱼、头尾灯鱼、三角灯……第一批不算多,皮实好养的新手级别。
范乾津盯着鱼缸:“单,双,单,双……”
琳达觉得奇怪,想知道鱼有多少只,也不是这样数的。她汇报:“第一批是二十八只。”
范乾津恍然被吓了一跳,喃喃道:”真的是双数。”
“双数?”
范乾津:“没什么。”
范乾津前一星期接到了梁辉的邀请讯息,梁辉再次问他愿不愿意出来吃饭——梁辉并没有炮制什么郑重仪式,或施加什么社交压力,只说某处地段好、环境好、又是新开的米其林、他也认识厨师,想去尝尝……
“我点着两人的,那天你随意,想来也成,不来也行,不要有负担。美食或者你,反正那天总有一个让我开心的。”
“你也要开心啊,范乾津。”
“你不回我也没关系。”
“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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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还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先放置了一天。从那天起,前台就开始收到给范董的花束,没有随附小卡片。
刚听到汇报的时候,范乾津心里想:老套路。
他不是没收到过花,经常有人送,匿名的更多。
前台小妹给范乾津拍了照:不是“花束”,是“花树”。一般99朵就可以扎成很大花束了。送来的花店工作人员介绍说,是999朵。“树干”是营养土培实的,要三个人才能搬动。
前台发给范乾津的照片中,鲜艳怒发的红玫瑰树,在大厅烈烈燃烧。
请示该如何处理?
就算要处理掉……也会变成垃圾车中风景最靓的崽。
不是梁辉送的还能有谁?
范乾津沉默片刻:“搬上来。”
正好阳台还非常空阔。琳达天天都在烦恼怎么贯彻落实范乾津“布置一下”的意图。她绝望地发现,阳台实在太大了,随便填满肯定不行,但要是仔细规划,怕是一年半载都弄不完。
第二天,前台小妹又给范乾津发消息:花树又来了,这回是999朵粉百合,花树扎得更大,客梯都装不下。
范乾津:……
真的很符合梁辉的张扬风格,虽然没在花树上留下任何个人信息。但他就是要范乾津知道:我送你的,你不会错认。
范乾津告诉前台,让他们用货梯运上来。恰好那天货梯在运载装修材料,粉百合大树就在前台摆了一下午。国贸大厦进出来往那么多人,每个都要凑过去围观一下,问一声送给谁的(“原来是范董,啧啧,明白了”),问一声是谁送的(“不知道诶,没写”“谁这么牛逼”),不少人还拍了照片发朋友圈。
晚上货梯有闲,粉百合大树运上来摆好,和红玫瑰大树一排。范乾津阳台上的“小花园”骤然变成了“小城堡”风格。
在确认过阳台能承重后,接下来每一天的999朵——郁金香、风信子、波斯菊、紫罗兰、剑兰——他照单全收,居然快要把阳台一角填满。范乾津也专门请了人来料理花树,围成个鲜妍的小花圃。
范乾津按兵不动,只默默收着花。一周过去,梁辉丝毫没提送花之事,只问:“来么?”
无论去不去,范乾津觉得是时候做出回应,恰好这时候鱼缸也差不多放置够天数,可以往里面装热带鱼了。
范乾津生平第一次没有在心里权衡关系、得失和输赢,只听天由命想着,如果这批鱼是双数,他就去。
刚才琳达汇报有二十八只鱼,范乾津仿佛轻松了很多——是老天爷让他去的,而且只是吃饭。
那就去。
琳达忽然指着角落:“哎呀,那只雌孔雀鱼是不是在产小鱼,居然是卵胎生的吗?啊,好小一群,一、二、三……七……!老板,现在你有三十五只鱼了!”
范乾津的脸沉下来:“……单数。”
为什么老板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瑰丽的雌孔雀鱼忽然抖了一下,最后一只幼鱼才从它尾部落出,浑身黏黏半透明,没怎么发育好,在水里呆呆转圈。
“嗷!三十六只!太可爱了!”
琳达看着他们老板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盯着那只最小最丑的小孔雀鱼,露出他自己浑然不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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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东,某CBD,某商业街。
米其林二星的服务员给雅座的两位客人端上主餐时,在视线可及又不会失态的范围内,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对帅哥,逼人窒息,夺目又没天理,多看一眼赚一眼。
能来这种格调的店里消费的自然少不得追求情调,可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点了烛光晚餐,桌上还放着一大束露珠欲滴的粉色郁金香花束——这年头,怪道帅哥不好找啊。服务员心有所悟地明白了什么。
那个低调奢华的盒子又是什么?匆匆一瞥看到商标,倒也不是戒指那么夸张的程度,但……卡地亚的领带夹也好贵,是土豪的新的秀恩爱方式吗?
虐瞎眼了,烧死你们。服务员领班精神恍惚地想,踏着虚浮的步子离开了气氛不适合单身狗留存的雅座包厢。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她看到点单记录的时候就烟消云散,轰隆隆一个惊雷震下来。
“梁??梁辉??这好像是我们股东之一的名字……”
怪不得觉得那么眼熟呢。只是包厢光线太昏暗,她也完全想不到年轻的东家之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大堂经理和领班的都没告诉她,只有前台收银员和她一样边抖边惊。
“完了刚才我上鱼排的姿势特别蠢。你说人家会不会注意到?”
“谁去看你啊。快说说和他共进晚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但是好帅。帅惨了。那眉毛,那眼睛,那脸,简直像明星!”
两个服务员正窃窃私语着,经理从旁走过,皱了皱眉,训斥道:“上班时间瞎聊什么,干正事去,不要在东家面前丢我们餐厅的脸,知道吗?”
包厢是在餐厅顶层,临窗的是一整块落地的玻璃墙,视域广阔,将城市灯火直收眼底。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商业圈花里胡哨的LED灯陆续点亮,将天鹅绒般的深蓝天幕也渲染出了流光溢彩。
梁辉放下刀叉,替两人杯中又注了红酒。他的姿势优雅雍容,似红酒在高脚杯影里晃得醇醉。
范乾津坐在他对面,玉白手背搭着刀叉,以没有丝毫瑕疵的西餐姿势进食。
如果有所谓的“淑女名媛教学班”,要学的就会是这样一副端庄态势。但范乾津做来叫人丝毫不觉得娘气,反而像个画里走出的名家绅士。
如果忽略自范乾津进这个包厢,看到布置后就一言不发,这几乎可算得上教科书级别的完美西餐约会。
梁辉在包厢里等他,本来很自信地打招呼:“嗨?”
那种下一秒就要沙雕自信地“嗨老婆?”的语气,看到范乾津冻住的表情,梁辉自觉心虚地闭嘴,只用手势邀请他入座。
调暗的灯光、桌上的花束、三角枝台的烛光,法语的香颂音乐,空气里桔梗味的香氛味。
梁辉在邀约里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有可无似的,像是要先放松范乾津的精神。等真来到这个每个细节都张扬着“约会”,布置得简直宛如浪漫订婚现场的包厢里……范乾津头皮阵阵发麻,后悔了。
但一只脚迈进这笼子,教养让他没法抱怨或一走了之,沉默是他无声别扭的态度。
……太直接了,节奏太快……
仿佛只要不开口说话,“约会”就不成立。
梁辉见他虽蹙眉不言,却也没拂袖而去,而是坐下来,把注意力转移到前菜。梁辉殷勤道:“银背鱼,北海道空运,尝尝?”其实餐盘旁边的电子小屏幕有显示产地。
范乾津点头,默不作声叉了一点,他没有去看梁辉的眼睛。真害怕一抬头,梁辉眼睛里的星星,就咕噜咕噜往外冒。
不抬头,目光不对视,梁辉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他倒好拉菲酒,举杯:“你今天来,我很高兴。”
第一杯酒,是不能不碰的。梁辉想,范乾津总会看自己了。而且必须说点什么,请客吃饭约定俗成的道理。
范乾津抬头举杯,准确碰到杯沿。但是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他居然转向了窗外,也不忘说举杯词:“谢谢,都在酒里了。”抿了一口,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微张的浅粉色唇瓣流入口中。
梁辉失神看着,懊恼想:为什么世上有“都在酒里了”这种万金油的酒词?
一计不成,梁辉晃着红酒杯,噙笑道:“拉菲不是这样喝的。”
范乾津果然转过脸来,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波澜,眼瞳倒映着手里的红酒杯,还是没有直接看梁辉的眼睛。
“第一步,先举高一点。”梁辉指示道。
范乾津便也虚心求学地,把酒杯举到空中,看着酒杯。
“第二步……拿过来喝。”梁辉带笑伸出手,在范乾津没反应过来前,把他的酒杯勾到面前,转到刚才范乾津碰过的杯沿边,唇碰上,喝了一口。
范乾津手还悬在空中,终于目瞪口呆,目光箭一般刺向梁辉,与他四目锃然相对。
“梁辉!”
可是他怒火对上的,是梁辉如释重负的表情。眼里有大片的,藏不住的,漫山遍野的喜欢。
“不舒服,你就说。唐突布置成这样,是我的私心,也是我想传达的……”
范乾津羞恼道:“传达什么?你想唐突我?”
梁辉看着他,眼中炙热丝毫不减,他露骨道:“是啊。”
范乾津难以置信,他还以为会收到一通努力掩饰的辩解。哪怕他从来都对梁辉的醉翁之意,心知肚明。
结果梁辉这样承认了?
他以为还在和对方冷兵器试探阶段,结果梁辉不讲武德,直接轰了个原.子.弹?
范乾津瞪了他足足几秒,才低声骂:“你再瞎说,我走了。”
梁辉那边却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范乾津居然没有直接掀桌?也没有动手扇他两耳光?
兵行险着,不按常理出牌,一贯是梁辉的风格,但他也深知会付出代价,比如这回,梁辉已经做好给包厢赔偿的准备。
笑容逐渐在梁辉脸上蔓延,这回真的……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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