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居家

    她居然来探病, 是后怕？是想洗脱嫌疑？又要克服多么巨大的羞愧？

    傅望书的目光躲闪移开：“食物、鲜花、化妆品……”

    怕被无情丢出去，毕竟都很容易添加点什么。可不能生物碱中毒第二次。

    “我，我都买不好。”傅望书小声道, “买买电子产品, 还算拿得出手。”

    孟杉杉挑眉：“太高端了，我又不会配台式，好叫我转手给薛闲？”

    薛闲似才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迷惑地看着两个女孩, 大概在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生活中, 觉得她们关系还挺好的。

    傅望书道：“我可以帮你配。“

    “现阶段我没有台式机的需求。”孟杉杉冷淡道。

    傅望书浮出更羞恼的神色，深吸一口气：“那就……反正，随你处置都行……没拆也可以卖……不亏的。”

    她说着往病房门口退去，瞥到旁边沉默打量她的范乾津，登时表情更惭——自从那天晚上范乾津敲打她们后，她就没敢跟他说过一句话。

    孟杉杉见傅望书同手同脚往外退, 忽然道：“慢着, 跟你没关系。”

    傅望书似获得了解脱, 哽道：“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也没参与……我都，我都惊呆了……我再也不要和她来往了。”

    孟杉杉嘀咕道：“就你这一根筋……谅你也做不到。你当然不会和她来往，除非你也想铁窗泪。”

    这时候薛闲才后知后觉般“草”了一声, 眼神凌厉起来，似乎要质问他的前队友，这个娇.小的计算机学霸姑娘。

    孟杉杉瞥了要发作的薛闲一眼，忽又对傅望书道：“你等着。我有其他需求。你能帮我黑个网，改个上传时间记录吗？”

    傅望书一愣：“什么网？”

    孟杉杉把链接发给她。

    傅望书打开道：“这种政务下属子公司外包网，防火墙一般不怎么样, 但要试。”她瞪大双眼：“是你商务部实习相关？改个什么记录时间，就有希望再去报道吗？”

    孟杉杉脱口而出：“刚才组织部回邮件说，如果我的申诉信是在今天报道结束的下午五点前发的就好了，但我是晚上六点发的，他们不好打报告。让我自己想想办法，他们当不知道。”

    说完她神色有点复杂，似觉自己有点草率轻信。

    “你……”傅望书轻声道，“如果我调整那个申诉时间的痕迹，我，我就会看得到你的材料，上传改不了，但我可以拷下来，或许用在别的不该用的地方。你要让我来做吗？你还，愿意相信我没有恶意吗？”

    孟杉杉沉默片刻，嫣然一笑：“如果你把我材料扒下来，琢磨怎么掐头去尾搞事情……说实话，我觉得你会边看边哭的。我信你，给你机会也是给我自己机会。”

    傅望书脸色惨白，旋即握紧拳头，怔怔落下两滴眼泪，哽咽道：“好……好，果然是你，输给你我不冤的。”

    薛闲好半天总算搞清楚了，低头对范乾津吐槽：“她们怎么一个在笑一个在哭？女孩子之间真奇怪……前一秒还是仇人，现在好像又变好了。”

    就在他低声和范乾津聊的这几句话功夫，那边傅望书擦干眼睛：“你不要太得意，我可是要申MIT的。你要是来不了马萨诸塞州，就等着被我光明正大嘲笑。”

    孟杉杉哼了一声：“帮我保住这次实习后再好好求我，让我帮忙弄个商务部的推荐信，某人才有点摸到MIT的希望呢。”

    “商务部有什么稀罕的，我弄到云神学弟的推荐了……”

    薛闲迷惑地看着她们关系似乎又好回来了，懵逼：“果然只有我是咸鱼……”

    范乾津离开病房的时候，里面还嘟囔着工作挣钱或深造，养病或实习。

    云神学弟？范乾津回想着，云江本科是清华出来的，后来也去了MIT，开发了一门语言，可不就封神了。云江已经很多年不会给人写推荐信了，计算机圈都是找“云神学弟”“云神徒弟”“云神同门”之类的，芯软马上出事，他得去赶紧捞这位“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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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乾津回到寝室已经晚上9点了，他看见欧阳山和刘宁天都在桌边开着台灯看书，一副发奋苦读的架势。范乾津问：“期末是6月底没提前，我有错过什么教务处的新通知？四六级和计算机也已经考完了啊。”

    刘宁天佯装悲痛道：“我平时就这么学渣吗？看个书还被范范大惊小怪。”

    “你不学渣。可今天是周六晚上？”范乾津很清楚室友的生活习惯，就是正常学习和娱乐的大学生。上学期离期末一星期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刷夜复习。最后成绩也还看得过去。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金融专业除了高数和计算机要一点平时功夫，其他的科目，以他们高考分数的智力水平，届时用力抱佛脚都有希望低空飞过。金融大学的教授知道很多学生都有留学深造的绩点需求，也基本不会在分数上太为难。

    “这几天，很慌。”欧阳山感慨道，“读着那举报信，看那些网上的议论，就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能啊……梁主席那样的人，都能遇到这种事，我这种没后台的战五渣真到了商业战场上怎么办啊。请学校帮忙我都开不了口。脑子就是糊的，那报表和那招股说明书，别说发现问题了，觉得自个什么都没学清楚。”

    刘宁天道：“我爸也是个小集团董事长，要是他忽然心脏病过世，我脑袋里就是一张白纸，写什么举报信，和什么高管斗，我就算再长两岁也顶不起来……唯一庆幸的就是我老头子年年滑雪冬泳身体棒极了。他还关心我这身肉得不得心脏病呢……”

    范乾津懂了：“梁辉让你们觉得，那些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忽然近在咫尺。”于是他们把一腔焦躁感发泄到学习上面。

    “范范，你不是注册了那公司吗？肯定也很难。”欧阳山道，“我之前看你天天五点起床，很难理解，但我现在好像慢慢明白了。”

    “我确实有压力。”范乾津不再多言。

    以及害怕的事情——上辈子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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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把芯软倒台和星谷退市对宇派影响降到最低。星谷集团牵动的是中实地产，中实地产在宇派有7000万，要做好最坏的动荡打算。

    范乾津不想再找大亨巨鳄填进来，为了分散风险，他觉得引十来个新的小合伙人来融资更有利。这样，他就可以让这些小合伙人归集表决权——签订授权委托书，约定一致行动，由他来代理。

    至于芯软倒台辐射的高新科技悲观效应，造成创始团队士气低迷的影响，范乾津想要设立期权池来化解，未来给予中高层与核心骨干激励，提升他们的干劲。和鑫工那边相似的操作。但宇派比鑫工的资本关系，要复杂多了。

    范乾津觉得他像是捏着一团软泥，一开始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在捏扁搓圆，但它逐渐在风中变硬变干变成沙，细小地从他指缝漏下。

    宇派的项目都还在研发阶段，股权就不得不开始稀释了。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口。但范乾津没有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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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乾津给梁辉发消息：“明早我来一下北苑。”

    周末这两天他要去找云江和新的小股东，要以防万一，让情绪保持绝对稳定。

    梁辉明知故问：“来吸我的信息素？”

    白纸黑字写过那么糟糕的合同，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范乾津埋在枕头里回：“晚安。”调了静音。

    在告白失败后，他们还能这样相处，放在正常社交关系里简直匪夷所思，但范乾津和梁辉确实在这方面都比较“奇葩”。他们都不约而同没有改变现状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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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7点半，范乾津敲开北苑小房的门。

    他们昨晚约的时间是早晨七八点，白天还有不少事。

    范乾津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焦味，梁辉的运动衫前滴了油渍。

    梁辉垂头丧气：“被你见到了。”

    范乾津换鞋进门，暗自好笑：“你在做早餐？为什么不叫外卖？你还去买菜了吗？”

    就梁辉这种家里有专门厨师的人，学校里食堂又那么丰富。他哪有实践下厨的机会，不把厨房烧穿就不错。

    梁辉道：“昨天用app买的，只是储备着。我也不想出门露脸。本来是想叫外卖的。但早晨居然没有一家能在10分钟送来煎鸡蛋的店……我就想吃个煎鸡蛋。早上特别饿。”

    范乾津看着厨房流离台上还有蛋清，说不定刚才还是梁辉第一次琢磨该怎么敲蛋壳呢。锅里那团焦黑已经铲出来了，旁边油盐调料盖子也没合上。砧板上有切了一半的黄瓜和西红柿。

    “擅长户外运动不该有很强的动手能力嘛……”

    “我又不是在厨房户外运动。”

    “你应该雇个人。”范乾津吐槽。

    “不雇，空间太小了，有第二个人转来转去总觉得怪——除了你。”梁辉补充。

    “那你是怎么和萧典洋住一个寝室的。”

    “他几乎一半时间不住寝室，我也几乎一半时间不住寝室。我和他共处一室你很介意吗？”

    范乾津背过身：“我介意什么？”

    梁辉连忙转移话题，期待地看着范乾津：“你……会煎鸡蛋吗？”

    范乾津无奈地撑着头，扳过脸拿起锅铲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算你运气好。我只会做鸡蛋。”

    梁辉露出钦佩神色：“除了煎鸡蛋，炒鸡蛋也会吗？”

    这值得崇拜吗？范乾津扶额：“鸡蛋是最好做的菜。”

    梁辉立刻指着砧板：“范大厨，我申请点三个菜——除了煎鸡蛋，还要黄瓜炒鸡蛋和西红柿炒鸡蛋。你自己吃过了吗？”

    范乾津忍住额头的青筋：“我吃过了。别把我当你保姆。”

    “我哪敢。”梁辉笑，“这是一饭（范）之恩。”

    范乾津把鸡蛋调炒好，梁辉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动作。范乾津谈不上熟练，他也不是个会经常下厨的人。算上现在敲的三只鸡蛋，勉强达到两位数。

    他检视着被梁辉弄得乱七八糟的流理台，一想到梁辉为了煎个鸡蛋弄得那么狼狈，嘲笑之余心底又有些怜意。

    鸡蛋葱花的油盐香飘在厨房中，范乾津吃惊地感觉到，他和梁辉的信息素分子又开始舒适协调，小规模融洽着，慢慢彼此吸收安抚。

    似不需要刻意催动情.欲，在温馨或情感充沛的场景中，也能达到相似的效果。在梁辉那天诉说他父亲情况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

    范乾津思忖，如果比起被梁辉刻意逗引触碰，给梁辉炒个鸡蛋就能解决他的假偶情绪躁动问题，当然后者更方便。他也不必那么尴尬了。

    但只是这样想的时候，信息素分子却又乱窜起来。

    时灵时不灵，看来“场景效果”并不能完全当做“情.欲”的替代物。

    范乾津皱着眉头。他瞥见梁辉也若有所思。信息素这点真不好，他情绪偶尔平缓稳定下来，梁辉也能同时知道。

    依照梁辉的头脑，大概也猜得出来范乾津在打什么主意。梁辉似笑非笑的，就像在对范乾津说：稀罕事，你天真了，没有其他法子彻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