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接了,慢慢翻看着,点了点头:“做得好,那朱林留着对咱们有害无益,既是在七杀门手里死的,想必跟咱们就扯不上关系了。你后面的事处理好了吗?”
郭廷便笑:“能便宜了他们吗?我直接将尸首挂在他们宅子屋顶上的,让这小白脸也露露脸,这宁死不屈的名声他可是赚到了,这七杀门的黑锅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赵玄点头,知道郭廷这人虽嘴巴大性子急,但做起事却是个细致的,对他说的便没什么异议。
“那柳四呢?可找到了?”
郭廷苦了脸,挠了挠头:
“这柳四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光是咱们在找她,我见七杀门连黑鹰旗都放出来了,江湖悬赏,如今都已经出到五万两了。照我看,这柳四说不定拿捏了七杀门什么把柄也说不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跑了……”
赵玄皱眉:“这么说,你也没查出来。”
郭廷有些犹豫,皱了皱眉,端了那杯酒喝了才道:“其实也不是全无线索,至少老子比他们还是快了一步,见到了一个人。”
赵玄抬眼看郭廷,那郭廷挠挠头,踌躇了片刻才道:“我查到一处所在,不大确定是不是柳四的地方,但有人看到过她从那里出入过,便想去碰碰运气,倒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但出来时却碰到了一个人。”
见郭廷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儿,赵玄皱了眉:“我认识?”
郭廷眼睛一亮:“你咋知道的?”
赵玄眯了眼:“谁?”
郭廷一拍桌子:“就那个帮老赵解毒的小子,看起来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一直盯着他,看他又是烙饼又是卤肉的,把老子馋得……”
“秦浅?”赵玄实在没想到是这个人。
手指又开始敲桌子了,这是他考虑事情的动作。郭廷一见,也不敢再啰嗦,索性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饭。
赵玄端起面前的酒杯,转了转:“当日我和他一起被人关进仓库,若说是为了接近我也有可能,到后面的解毒,也可说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可之后呢?……他如今可有什么消息?”
郭廷一听,急忙搁了筷子:“说来也怪,我一查到他便去找马倌打听,没想到他们倒是开拔了,等我追上去,听马倌说他因为得罪了小人被人陷害,被告到了朱横山处。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朱横山啊,就那个鼻孔冲天,当年和你抢军功那个废物,如今他倒是能耐了,竟然混到了破虏军,当上了行长了,手里千把号新兵,整日里耀武扬威的……”
“说重点……”
赵玄有些皱眉,这郭廷话痨的性子也不知能不能改了。
郭廷挠挠头,还是道:“我不是在扯没用的,说朱横山,也是因为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赵玄点点下巴,示意他继续。
郭廷这才道:“那小子好像是得罪了这朱横山,竟让他将人弄到了斥候营去。可说也奇了,这调令是去了斥候营,人却是没见去报道,说是直接被一个叫王进的校尉提了,说是出任务去了,就连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赵玄皱眉:“出的是朱横山的任务?”
“那肯定是啊。”郭廷凑近了赵玄低声道:“我没急着走,那朱横山不是跟咱有过节吗?我就留意了下,这家伙的名声可不太好。以前还只是不要脸的抢功劳,现在可好,手底下有人了,直接当上土匪头子了。”
赵玄侧头看看外面天色,将手上的东西收了收:“你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柳四的事儿先暂时放放,本来就是为了朱林的事情,既然朱林已经解决了,咱们就静观其变。至于那个小子……”
他想了想,“再看看,如果是有备而来的,必然会再联系我们,到时候再说。”
赵玄叫了亲兵来照顾郭廷,今夜他得巡营,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处屋舍很大,等他回来随便找一处休息也就是了。
只是,还没等他出院门,却听身后有人急急唤他:“小鱼哥,小鱼哥。”
一听这声音,赵玄就想皱眉头了,可碍着脸面还是转过了头:“明珍姑娘怎么还没休息?”
来人果然是云明珍,满天飞雪之间,她穿着一身火狐皮的大红披风,衬得一张脸更显莹白,此时月已中天,灯火照在她面上,更显出几分娇美来,在这漫天的乱琼碎玉间盈盈而立,显得十分娇柔,人可堪怜。
她微微低了头,露出一截修长颈弯,娇怯怯道:“换了地方,我,睡不着。”
赵玄心中叹气,不得不走进了几步:“边地苦寒,不如明日我派人送你回肃州……”
“我不回去。”云明珍答得斩钉截铁,十分干脆。却抬头望向赵玄,语气娇嗔:
“我亲手给你做的饭菜,你却送给别人吃。”云明珍撅着小嘴很有些委屈。
赵玄低咳一声,有些尴尬:“郭廷不是……”
“我知道他是小鱼哥的兄弟,可我一片心意,就想着小鱼哥今日在黑河边吹了一日的冷风,特意给你熬了补汤,就算你不吃饭,喝两口汤也是全了我的心意……”
赵玄有些招架不住,揉了揉额角:“秀才也是胡闹,怎能让你跟着来宛城,这儿哪里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待的地方……”
“你待的地方我就待得。我早说过了,我学了医术,可以来做你的军医,我能帮你的。”元明珍的脸因为激动有些泛红,更增了几分艳色,可赵玄如今无心这些,他只想早点将这人送走,以他和西凉王的关系,元明珍最后只能是个牺牲品,再无其他可能。他不想害人,自然也不想被连累。
只可惜这人是个倔强性子,根本不听人言。
“那汤我晚上回来会喝的,今日大军才刚刚驻扎,我得去巡营了,天冷路滑,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待元明珍说话,赵玄扬声喊来了亲兵,吩咐将这位大小姐送回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出了门去,气得元明珍眼圈泛红,一跺脚跑了。
门里的郭廷挑挑眉,半点不受影响的将那锅汤端到了自己面前,一口喝下去,苦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怪不得殿下逃了,原来要灌这苦汁子……”
苏浅没想到追击的人来的这样快,正如她所料,他们带着鹰犬,将他们这些人当成了猎物。
一共是两队人,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带着一身和牛马牲畜待久了便会染上的腥臭气味。
即使离得还有些距离,苏浅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
她几乎是和对面的那个受伤男人同时喊出的“敌袭”。
两人隔着一群虽惊却并不慌乱的人群,彼此对视,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默契。
如今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苏浅自是不会小气。如果对面人说出要她帮忙的话,她也不会推辞就是。
男人们却很有风度,当然,也可能是怕这帮娘们拖他们的后腿,让她们护着那个领头的先走。
他们则快速隐匿于林中,想要给偷袭他们的人一个迎头痛击。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没少干。
苏浅有些佩服那个领军的人物了,能弄出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怎么也不该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如今苏浅不是一个人了,在苏石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她没有逞强,而是选择了和大家一起撤离。
因此,这第一次的阻击战她并没有参与。
但没想到的是,后面那些人却像是跗骨之蛆般就此黏了上来,一波波的偷袭追缴像是噩梦一样没完没了,哪怕苏浅他们做再多的掩饰和遮挡也阻止不了后面追兵的脚步。
“娘的,得把这些人的狗先弄死,这样下去没打死我们也要累死我们了。”吃饭时,春杏的大嗓门先爆发了出来。紧接着,就连对面的那些男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就是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大家的精神都很差,食物也没有之前的那么丰富。最讨厌的是不能生火,这对冰天雪地下没命逃亡又无片瓦遮身的大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很多人生了病,和受伤的人一样都得不到很好的照料,伤亡开始增加,颓丧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今日我留下,你和我一起。”
突然,周唐点了点对面正在给小晞乘粥的苏浅。
今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生火的隐蔽所在。所有人都凑在这一处火堆边,围着大锅里的粥水,汲取着那点可怜的热量。
苏浅瞄一眼对面那又在用讨厌的表情看自己的人,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周唐,是原来朔方的守将之一,游击将军,似乎还是个英雄。
她沉默的点点头,没做声。
周唐没听到她反对,似乎还觉得无趣,挑挑眉扶着自己亲兵的手到了一旁,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肖沉松跟着他,熟练的将药箱打开,开始动手给周唐换药:“你这伤口愈合得不错,再有半个月便无碍了。但若是打架肯定会裂开,你确定要自己动手吗?”
周唐看了眼自己只剩下二十几个囫囵人口的队伍,心疼的滴血。
这些人都是他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很艰难才凑了这么些,怎么能就这么窝窝囊囊便栽在了这些北狄人手里,他不甘心。
他目光越过人群又落到了那个小个子少年的身上。仍是觉得这个人像是个巨大的谜团,总免不了让他的视线屡次被他所吸引。
“你,去请那秦浅过来,好好说,就说我请他喝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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