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石默默陪在一边,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小姐之前拿出来的那解药,可否让奴一观?”
苏浅吓了一跳,急忙道:“石叔您别这么说,您是救了我弟弟的恩人,可别再这么自称了。”
苏石却是笑了下:“奴本就是侯爷买回来的奴隶,侯爷看中给了奴姓氏,已是天大的恩典。还许奴进了军营做了奴最喜欢的事情,让奴体会到了为人的尊严和被人尊重的滋味,奴一辈子感激侯爷。”
苏石停了停,这才继续道:“之前是不得已,为了掩人耳目才让少爷喊奴一声叔的,如今少爷找到了小姐,实在是天之大幸,奴便不可再厚颜担这个叔字了。小姐就叫奴一声大石。”
苏浅有些感慨,却仍坚持道:“石叔,咱们苏家如今已然凋零至斯,您能不离不弃,我们已是十分感激了。何况您如今已是将官,入了军籍的,再也不是从前的大石了,我年轻,经验也浅,加上小晞还小,还需要长辈的教导,您就还做我们的石叔,容我们多个长辈关心成吗?这样我才能安心。”
苏浅一脸的希冀恳求,看得苏石心头一热,不知怎的便点了头。可立即便意识到了不对,但想要反驳时,苏浅已一脸欢悦道:“谢谢石叔心疼我们。”
说着伸手进怀里,将自己的小药瓶摸出了一只来。
她之前在丁家村又将要用的药丸制了些出来,只可惜要用的药材不全,解药也就只得了两小瓶。
“石叔,这瓶解药你便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不顾苏石反对,将药瓶直接塞进了苏石手里:“您还记得父亲给我弟弟请的那位武师傅吗?就是送去上京的杨师傅。他可是一位很有本事的人,不但教导弟弟学武,还教了我好些本事,这药丸就是他教我配制的。这一路来,多亏了他教的本事,不然,我这条小命老早就交代了。”
苏石倒是记得那个人,侯爷为了请到他,可是很费了一番功夫,也是为着这个,让柳姨娘十分委屈,进而误会了上京城的主母,现在看来,多亏了那时候的无心插柳,才有了如今的报答。
“那七杀门的毒是他们的杀手锏,据说中者很少有能活过三日的,想不到竟是被杨师傅破解了。”
苏浅也有些奇怪,她不是奇怪杨师傅能破解那解药,而是奇怪杨师傅怎么会那么有先见之明的,就将这解药传给了自己。
苏石看苏浅发呆,知道她可能是在想着解药的事情,有些心疼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担起了这么大的责任,便笑道:“能得了这保命的东西也是咱们的机缘,不要多想了,赶紧休息。我去看了对面那人的伤势,今日怕是走不得。但晚上一定会安排人守夜,咱们现在是这边唯二的男人,自然是要守夜的。”
苏浅闻言点了点头。听话的躺在了小晞身边闭上了眼,苏石便也靠在了石壁上闭了眼休息。
另一边的周唐听闻了对面的消息却是勾了勾唇角,冷冷嗤了声。
他这人生得俊美,即便做这么不雅的动作也看不出猥琐来。就听他自言自语道:
“这新来的三个倒是有点意思。”
却听金乌在一旁低声道:“便是那少年之前打伤了我们的人。”
“哦?”周唐越发起了兴致:“张苟虽然不济,身上到底是有把子力气的,就这么被人给捶瘸了腿?”
说完不待金乌说话,自己先呵呵乐了起来。
“有趣!有趣!”
苏浅这一向紧绷着神经,如今又是宿在虎口之下,自是睡不安稳,天刚擦黑便醒了过来。
看小晞还在睡,她对听见动静马上看了过来的苏石笑笑,伸手往外指了指。
苏石自是点头。自己坐在了苏浅挪出来的位置,挡住了有可能吹到孩子身上的寒风。
苏浅看了高兴,为弟弟有这么个忠心的叔叔护着感到欣慰。
她也没去远,就出了山洞,在周围转了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感觉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
残阳如血,堪堪挂在枝头,冷风夹着呼啸在林间肆意穿梭。清冷,寂寥。除了松柏再无绿色,显得有些凄凉。
而脚下,常年不见阳光的落叶被白皑皑的雪层覆盖,遮挡住了腐朽和难堪的破败,仿佛这忧郁而瑰丽的森林黄昏依然如从前那般静谧安然,美丽又平静一样。
苏浅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心悸,就好像被什么危险的兽咬住了,从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战栗来。
她手搭上了腰间,猛然转头看去。
却见那个一直躺在另一边养伤的男人,此刻正眯着眼靠在一棵大树上,正肆无忌惮,用一种欣赏猎物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
说起来这人的一张脸倒是长得不错,轮廓很立体,让人想到西方的雕像。
尤其那双眼,明锐又深邃,眼尾微微上扬,带着一点风流的弧度,看着像是时刻在笑,一副无害模样。看人时眸色却很深,很魅,给苏浅一种男狐狸精的错觉。
苏浅只觉得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得好,就像是一只慵懒的豹子,即便它这一刻还在懒洋洋晒着太阳舔着爪子,下一刻就有可能扑过来咬断敌人的咽喉,吃了敌人的血肉。
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转头往回走,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你认识肖沉松?”
突然,那人却开了口,是带了口音的汉话。
苏浅一愣,想想倒也正常,西北各民族混杂而居,还有西域买卖来此的奴隶,有些人甚至一人身上就有几种血统,这人长得这样好看,大概也是如此。
苏浅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随口道:“肖大夫谁不认识?朔方只要得过病的都见过他。”
那人突然嗤笑了声:“可你不是朔方人。”
苏浅心里一突,面上却不动声色,斜了那人一眼,“你说不是就不是,我还说你不是呢。”
“我确实不是啊。”
他突然缓缓站直了身体,慢悠悠缓缓向着苏浅走了过来。
苏浅有些诧异,之前她观察过,这人应该伤的很重,躺在那里的时候都得有几个专门照顾他的人,看他那样子,似乎连翻身还做不到,怎么只是这么一下午的工夫,他竟能自己走路了,简直是个妖孽。
还没等她再多想,那人已经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
只是一张脸却白的有些吓人,额上还渗出了冷汗。
可是他似乎并无所觉,脸上竟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满含兴味地看着苏浅:
“麻烦搭个手,我走不动了。”
说着,竟伸手过来要搭苏浅的肩。
苏浅本能的想跳开,但一晃眼便看到他胸口处敞开的衣襟处那渗出了长长血迹的纱布。
正犹豫着,那人的手已经搭上了苏浅的肩,苏浅念他伤重,好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当了这个人体拐杖。
但没想到他的手却不老实,竟是上手便捏了捏,口中还道:“骨骼细弱,绵软温柔,怎么像个女人……”
苏浅早在他捏自己的第一时间便甩开了那人的手,一个闪身避到了一边,眼瞅着那人因为失去了助力晃了晃身体,却也没想着再帮他。
幸好那人身边就是一棵树,他好歹是靠着那棵树站直了身体,却又嘿嘿笑了起来:“那么大反应做什么?难道真是个女人?”
苏浅瞪了他一眼就要走,却听他的声音在后面锲而不舍的传了来:“王进是你什么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人已经死了。还有跟着他们的那个小丫头,死得可惨了……”
苏浅脚下一顿,心里突然泛起一阵不知名的烦躁,她猛地转头望向那个男人,眼中含着一抹危险的冷意:“你不用这么一遍遍的试探,我不认识你们这些疯子,我只想活命,不想惹麻烦,听清了吗?”
说着,她转头就走,再不想理会那个人。
走不了几步,便看到急匆匆向这边跑过来的那个一直留在那人身边看护他的黝黑脸大个子。
苏浅不想跟这些人沾惹上,一看他们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脚步一转,便从旁边绕了过去。
那么凑巧,正看到两只林?(读“意”音)。
这是王进的叫法,苏浅在现代看过图片,这东西应该就是猞猁,长得跟大猫有些像,却能咬死比他们体型更大更凶残的饿狼,所以苏浅一点也不敢小瞧了它们。
等苏浅提着这两只回到山洞,就看到正瞪大了一双眼有些焦急望向洞口的孩子,一见了她,便飞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脸上挂上了大大的微笑,就像是某种小动物见了亲人一样,那般欢喜激动的心情根本不用言语表达就让人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方芸娘就坐在不远处,正在收拾晚上要弄的食物。一眼瞧见苏浅提回来的两坨肉,开心的叫:“快来快来,今晚肉足够多了,可以烤来解解馋了。”
苏浅牵了小晞的手,将肉提了过去,果然见地上已经摆了一圈,各种各样的猎物都有。
苏浅便笑起来:“看来你这买卖做的不错,至少这一路上吃食是不愁了。”
“那是,他们一群大男人,总不能让我们这群妇孺吃不饱。”说着,将苏浅手里的肉接了过去,却扯了扯苏浅的袖子,将人拽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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