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孝肩一耸,只当代玉是在说笑,他起身拍了拍代玉的肩膀,“那你慢慢想…”
按照皇室的礼制,大婚前三日,皇室女要前往宫中,向皇帝与太子亲自送上喜饼与喜糖,若能换来皇帝的御赐,这婚事便是天家庇佑,能恩爱绵长,一生一世。
这日,李温熹起了个大早,芸香也早备好了郡主的吉服,温水里还放了冷制的花露,仔细的为李温熹梳妆。
而这几日,李侃与李温孝父子都未在府上,只有管家一个人操持着李温熹的婚事,倒也办理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郡主,大公子派人递了信儿来,说让您一定早些接他回京城来呢,他知道了您要出嫁,还老不乐意呢!”
芸香手上动作麻利,将李温熹的头发绾成了花髻,仔细的扣好了碧玉扣后,又将那金灿灿的发冠在头上比划着位置。
李温熹抬手帮撑了一下,口中笑道:“明日就派人去接他回来,等大婚后两日再将他送回去。”
突然——
‘嘶’——
李温熹吃了痛,发髻被礼冠拉了一下,那冠上的流苏垂下又带了一缕发丝,扯的人头发发痛。
芸香忙松了手,跪地请罪道:“郡主恕罪!奴婢手抖了。”
乌黑发丝被手指轻轻顺滑,也乖巧的服帖回了原位,李温熹瞥了芸香一眼,“起来。”
她对着铜镜,示意芸香起身继续梳。
可却能明显感到芸香的心不在焉。
发冠戴好后,李温熹对着镜面左右照了照,确认无误后,回头问道:“你有心事?”
“没…没有。”芸香摇头。
“不说的话,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自己再想说的时候,我不一定会听了,明白吗?”
李温熹几乎是半恐吓道。
这丫头胆子小,禁不住吓的。
果不其然,芸香抬起脸来,可怜兮兮的说道:“郡主,您都要与谢公子成婚了,就不能…”她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喃喃道:“就不能放弃您那种想法吗?”
时间好似静止了,空气都仿佛结了一层冰,芸香顿时便感到刺骨的冷,她慌忙垂下头,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李温熹生气了。
“你放心。”
李温熹的怒气却也那么一瞬间便消失了,她伸手将芸香拉了起来,缓声道:“不管事后如何,我会保你平安的。”
“郡主?”芸香歪了歪脑袋。
“我原本就打算,等我大婚后,便让你和阿顺一起走,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你好好照顾阿顺,若我不再联系你们,那笔钱也足够你们丰衣足食一辈子。”
李温熹说着话,便起了身去,她理了下衣襟,补充道:“当然,极大的可能是我再接你们回来。”
她昂首,踏出房门,此时太阳正探了半个脑袋出云梢,薄金光芒洒在李温熹身上,照的她衣服上的雏凤熠熠生辉,似要腾云驾起!
出了门去,李温熹又递了一句话回来,“你今日心绪不宁,便不用跟着我进宫了,好生歇着。”
“郡主…”芸香眼中有泪,默默的垂下了头。
进了宫去,早朝未散。
听下人们说起太子在东宫待客,李温熹便提着精致的食篮去了东宫。
才刚走到大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太子说了让您等着,您便等着!着急个什么劲儿!”
“就是嘛,到处走走走的,看着烦人!”
李温熹微蹙着眉,踏上了阶梯,守门的侍卫立即见了礼。“参见郡主!”
“里面在吵什么?太子没在?”
左右侍卫对视一眼,有些尴尬,有些为难,李温熹也不再多问,直接冷声道:“让开。”
“郡主…”侍卫左右为难之下,还是选择俱实以告。
“是衡阳世子在里面。太子命他等着,许是世子等急了,便四处走了走,让人瞧见,将他唤回去了。”
衡阳世子。
李温熹颔首,挥退了侍卫自己便进了东宫。
待她踏完了碎石路,进了大花园子里,才想起这衡阳世子是谁。
衡阳王李劲是李家的旁亲,按辈分,是皇帝的堂侄,其祖上有开朝保驾之功,可到了老衡阳王那一代,突遭横祸,不仅老衡阳王自己死于匪寇暴乱,八个儿子也死了七个,就剩了李劲一个,朝廷多有抚恤,可他们家再也没能出一个有用的人,李劲自己也荒唐度日,疾病缠身,早已时日无多。
堂堂王室,过的比穷苦百姓还艰难。
“哟,这不是纯慧郡主吗?您今日来的可早,奴才给您请安…”
太监海图刚从屋里出来便瞧见了李温熹,甩了下拂尘便小跑过去跪地请安。
李温熹抬抬手,“起来。还没进来就听见里头人吵闹,今日东宫倒是热闹?”
听的出来她话有所指,海图笑笑,眼角余光瞥向石桌处,又朝李温熹做了个礼,道:“那位是衡阳世子,郡主应该还记得。衡阳王府如今不比当年,每年都靠着朝廷救济度日,上次自从世子爷提出理效军役后,朝廷便停了许多处补给,就包括了衡阳王府。”
海图表情有些微妙,透着些嘲讽。
李温熹会意过来,轻声问道:“世子是进京来求救济的?”
海图噗嗤一笑,摆摆手,“人家说是衡阳王病重,替父进京面圣请安,以求沾点皇上的龙气,兴许衡阳王就大好了呢。”
他摇摇头,嘴里啧了一声,讽刺意味很明显。
“可不就是来求银子的?昨晚到的,皇上一直忙,还没见着呢,在敬明轩住了一晚,今个儿一早就来给太子请安了。”
他的话说完了,李温熹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人身上。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穿着淡蓝色常服,腰间系着月白腰带,缀着一块儿通心玉,玉上的绦子随风轻扬,除此之外,周身再无一处华贵之物。
他皮肤白,衬得一双眼睛更为黝黑。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不过被他刻意用三分成熟掩盖着。
见李温熹看过来,他也起身,躬身做了一揖。
李温熹要走过去,海图拦了一步,李温熹睨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于是,只见海图有些尴尬的笑着,“太子爷说了,先让衡阳世子自己歇会儿凉,有什么事儿待太子他出来再说。”
李温熹弯唇一笑,“海图公公拦我?”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也不敢忤逆太子的意思。左右您也知道了,他是进京来讨银子的,穷困潦倒的,郡主何必去沾呢?”
随着海图的话,李温熹又往那桌子上看了一眼,果然连茶碗都是粗瓷,是下人的制份儿。
海图还在低着头笑。“郡主一向疼爱太子,便照他所言,衡阳世子是太子的客人,郡主就不要…替太子行事了。”
此时,有太监端着食盘,给衡阳世子送了点心来。
“世子,请用些早点。”
两盆瓷碟里,装的是杏仁酥,和果酪,杏仁酥都快散了,果酪也有些化了,估计是隔夜了。
那少年脸色白了一瞬,还是低声谢道:“多谢。”
“世子慢些吃,不够就跟奴才说,奴才再去给您拿。不过啊,您吃管够,若想打包回衡阳去,怕就不成了。”
那小太监话音一落,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嘻嘻的笑起来,大胆些的还笑出了声,附和道:“就是就是,路途遥远,世子若想打包,就求太子赐点善储存的东西带回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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