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五通不是五只妖吗?”
黑山已经眼疾手快在猪妖陷进去的土坑周围迅速布了结界,除非这猪妖能凭空消失,否则绝不可能再有逃脱的机会。
然而下一刻,猪妖就凭空消失了。
黑山:!!!!!!
程晋见黑鹿鹿神色突变,还以为是这五通跑了呢,低头一看不还好好在坑里趴着呢,不由地有些狐疑道:“师爷,出什么事了?”
黑山显然不愿对程亦安承认自己居然两次都莫名放跑猪妖的经历。
不过幸好他还没想好措辞,程亦安就兀自往坑里填土:“啊,师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五通好臭啊,要不就地活埋算了?”
他这话一出,不管是坑里的妖还是外头的黑鹿鹿都齐齐楞了一下。
黑山又不傻,当然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这猪妖还在?”
“什么?猪妖?”程县令显然极会抓重点,“那难怪了,没骟过的猪能不臭嘛,不过说起来这不会是只两头乌?”
黑山却在仔细回想上次他是如何放跑猪妖的,现在想来,恐怕是这猪妖隐匿了气息和身形,这才逃过他的搜寻。只是什么样的术法,竟能强行抹去他的妖力、使妖怪全然隐匿呢?
还有,程亦安为什么能看见?
“师爷?!想什么呢?”程晋忍不住在对方眼前使劲晃了晃,这猪妖当前呢,虽然弱了点,但当场走神可还行。
黑山眼神带着点莫名开口:“程亦安,本座看不见坑里的妖怪。”
坑里正在拼命装死的妖怪:!!!
程晋一听恍然大悟:“难怪了,可是为什么呀,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凡人罢了。”难道是因为跟地府方面达成了初步就业意向的关系?
不可能,他还没死呢,判官老爷虽然是位不折不扣的007上司,但也还没心黑手辣到这种地步啊。
黑山:“……平平无奇?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没有,本官自我认知相当清醒正确。”说完,程晋纵身一跃跳到了坑里,随手从怀里拿了块巾帕捂住口鼻,刚准备一脚把妖踢上去,却没想到地上的猪哥脸居然猛地一下窜到他身后,一股浓郁的腥气席卷他的鼻尖,差点没把他送走。
这绝对是他遇到过体味最大的妖了。
猪四郎刚得意于自己能擒一人质要挟上面的大妖,早知道这大妖这么闲在赵家蹲他,就是再给他十颗胆子他都不敢来寻仇了,可现在没有后悔药吃,况且如果真能两度从这位大妖手上逃脱,他五通四郎的声名岂不更高了!
想到此,他脸上的表情愈发狂热起来,然而美梦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砰——”地一声,是猪妖耳朵都被打出来的声音。
“抱歉,你真的臭到本官了。”
这一拳绝对是十成十的用力,猪四郎不仅被打出半面妖形,更是牙齿都落了半嘴巴,甚至因为打的是脑袋,他这会儿只觉眼冒金星,连世界都带着嗡嗡声。
这真的是个凡人吗?怕不是妖怪伪装的。
猪四郎只觉大意,他又开启了自己的逃命领域,还疯狂联络在附近的大哥和三哥,然而从来没出过差错的“领域”在这人面前失效了。
不管他躲到哪里,逃到何处,都没有任何用。
“怪物!你是个怪物!”
猪四郎开始恐慌,这个平日里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妖怪难得想用回脑子,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用,不仅如此,在他逃无可逃的时候,一柄妖刀直接从他肩部砍下,差点把他的半边肩膀砍下来。
“啊——”
猪血流了一地,腥臭味就更浓了,程晋被臭得后退三步,好在这时因为妖刀染血黑山已经能感知到猪妖的存在,见此直接隔空用妖力把猪妖的法力尽数废去了。
猪四郎疼得倒在了地上,却没完全变回原形。
程晋捂着口鼻瓮声瓮气道:“这现在只抓住了一只,另外的四只五通呢?”
黑山随手给人施了个隔绝术,摇头道:“据赵弘说,来赵家的只有这一只妖。”
程晋看着地上的猪哥妖,忽然有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不妨引蛇出洞,如何?”
黑山皱眉:“怎么个引法?”
“很简单啊,师爷你还记得从前从三大寨搜剿来的造畜药吗?”造畜之术恶毒至极,但如果用在这等烂妖身上,程县令自问没什么心理负担。
“造畜?他不就是猪妖吗?”
程晋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不,猪和猪妖,是有很大区别的。”
做猪妖可以为祸人间,但做猪,呵。
“师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程晋看了看天色,忙想起了正事,“先不说这个,咱们得快点去京城,不然就来不及了!”
地府的接引和京城的出殡礼可都是很讲究时辰的,他这万一去晚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帝皇乃人间至尊,出殡仪式当然也繁琐异常,远的地方不说,至少京城百姓都会上街跪送先帝的灵棺出京。
程晋听悼词听得都快睡过去时,礼部侍郎又上去读祭文了,这是葬入皇陵的仪式,算是敬禀天地、告知神灵,需要读得大声又铿锵,可见是门力气活,故而不是老尚书诵读。
祭文写得佶屈聱牙,用词庄重又生僻,有些话连程晋这样刚考完科举没多久的都要反应好一会儿,估计在场也没多少人用心在听。
足足等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最后一个祭词落定,大概是跟妖鬼在一起久了,程晋都能感觉空气中开始流动不一样的气息。
“程亦安,就是现在。”
程晋立刻念动咒语,先帝的魂魄立刻从纳鬼符中飘了出来,被束缚许久的先帝再次见到熟悉的臣子和亲人,也没顾上问责程晋,便随着天地指引去了前方。
那里,四皇子跪在最前面,先帝见到临死前托付江山社稷的儿子,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只看了几眼,就开始搜寻其他的人。
葬礼还在继续,程晋看到这里,却并不想多呆了。
“原本还想等之后找师兄说说话,现在看来不到晚上,师兄是没时间的。”
黑山相当直白地戳穿:“他让你在汤溪好好反省,不叫你多留京城。”
……淦,师爷你到底哪边的啊。
程县令蔫蔫地回到汤溪,心情依旧不咋好。不过等到第二天,程晋的心情就收拾妥帖了,毕竟哀叹天家无父子什么的,哪里有吃肉来得快乐。
天呢,可算是出丧除服了,京城说不定还要再讲究讲究,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汤溪这么个小地方,可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嚯,今天的人好全啊,怎么一个个都在啊。”
程晋今天穿了身浅杏色的春衫,刚说完呢,就闻到一股炸小鱼浓郁的香气,椒香配上油香,怎一个香字了得啊。
“啊啊啊,我忍不住了!这可是我昨晚连夜去抓的小鱼!太棒惹!就是这个味道!”猫猫光闻着味道,就幸福地落下了眼泪。
让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吃素一个半月,人干事啊。
“不枉我今天一大早就去阿从房门口转悠啊!”
……就为了一口鱼,至于吗?
“至于!相当至于!你问问这骚狐狸,他比我也没来得多晚,还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浑似没吃过鸡一样!”
离庸一个扇柄就敲了过去:“还说?云锦钱可还没……”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大好的日子,我要将它命名为小鱼干回归日!”猫猫振臂一呼,高兴地窜起来道。
程晋听完这段对话,很有些怀疑今天可能是鸡鱼的受难日。
“哦对了,阿从说灶上有皮蛋瘦肉粥,还有什么凉拌莴笋和猪肉葱香饼,我都没吃,都留给您了大人!”
程晋盛粥的手一滞:“潘小安,你皮痒了是不是?”
猫猫却闻着香味眯起了眼睛:“等吃完小鱼干再揍,啊啊啊,出锅了!”
然后,猫就没影了。
里头很快传来阿从的嫌弃声:“还得回油一会儿,还烫着呢,不要捣乱,再捣乱出去!”
然后是猫猫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声音。
“这旁边的烤炉里,不会是你带来的鸡?”大早上吃烤鸡,不腻得慌吗。
“当然,阿从果然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凡人了。”
程晋吃完一整碗粥,又吃了两张饼,桌上的凉拌莴笋一筷未动,没办法,都吃了一个半月素了,就让他冷落蔬菜一段时间,毕竟要雨露均沾的嘛。
“文人的挑食,都这么清新脱俗吗?”离庸忍不住调侃道。
旁边刚刚默默干完一大盘凉拌莴笋的素食爱好者陶醉:……
程县令却能面目改色地胡说八道:“这怎么能叫挑食呢,师爷还没吃呢,这是本官给师爷留的。”
刚刚过来听到这话的黑山看了一眼桌上唯一的一盘绿意,只道:“程亦安,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程晋吓了一大跳,回头见黑鹿鹿神色无恙,当即想了想:“什么事?”
应该没忘记什么,他昨天去京城送灵,后来……咦?
那头猪妖啊!因为不能带入京,所以当时原地找了个土坑用结界埋了起来,现在不会是……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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