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门与浣溪沙的第二役, 江湖人只知“新楚王”身殁,朝暮门一众联合神鼎教弟子攻下了浣溪沙,而原本与朝暮门结盟的忘尘阁却转与浣溪沙联合。江湖风云, 讯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谁会背叛谁。这?一场到底算是谁的胜利呢?浣溪沙的弟子以不抵抗的姿态放弃了自己的家, 他们又该寄身何处呢?
有多少人能够在危险来临时候坚守住自己的家?所谓的江湖人, 似乎命中注定要漂泊。忘情山庄由生而死、又?从死到生, 它的冷寂只是霎时间,热闹才是这个山庄的本来面目, 只不过其中再不见西楼剑派弟子的身影。
“已经一把火烧了连云寨。”
“两百人投降,一百六十九人负隅顽抗。”
“叛徒已除。”
……
萧忘尘听着王一石的报告, 面上露出了一抹很浅淡的微笑。她点了点头,忽地又问道:“那个叫做归清的女人呢?”
“这?——”王一石的脸上出现了迟疑之?色, 早在几个月前,他们七杀弟子就奉命去追寻归隐,只不过到了一处小林子,唯有地面上点点血痕和一个蹲在灌木丛边小声啜泣的女人。归隐不见了,只能将这?个自称是归隐妹妹的人给带回了忘尘阁。冷酷无情的杀手难得因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生出一丝怜惜之?心, 可是接到的命令却是“杀”!忘尘阁的弟子向来不会违背阁主令, 王一石有些?痛苦, 只能够将人丢给了华端严。觑了眼萧忘尘的微笑,王一石脸上那天真愉快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他应道, “她躲过了华端严的三箭, 我们不该在杀她了。”
“那留着。”萧忘尘点点头,并不甚在意归清的死活,见王一石脸上掠过了一道喜色, 她又轻笑了一声道,“留着她的命,但是别让她出现在长歌面前,不然就连我也保不住她了。”萧忘尘的心没有晏歌的狠,一个没有什么本领的可怜女人,归隐不管她,而归一啸死后她又?重新陷入了一种无依无靠的状态,死或许是一种解脱,可是谁知道活着不能走出另一条宽敞的路来呢?
分?离数月后的重聚是沉默而又?寂静的,晏歌坐在了秋千架上,脚尖轻点着
地面,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了一旁蹙眉的归隐身上,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甘不愿来。可是既然跟着自己来到了忘情山庄,这?番神情又?是何必?最难控制的是自己的感情,就算脸上用冰霜雪色来伪装,可是自己心中却清晰地感受着那爱恨,要到哪一天才能够连自己都给骗过呢?晏歌轻笑了一声,眉眼间笼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
“你……要不要去看眼归大侠?”
春风吹来了绵绵的细雨,时序已近清明。
“不必。”归隐眸子一沉,冷冷地应道。她不知道归一啸葬在哪里,也不想知道。青山随处都可埋骨,她心中惦念着归一啸,需要祭拜时候,只需对着青山一拱手,倒上一坛上好的老酒,与清风同祭。晏歌不开口还好,一说话便勾上了无尽的伤心事,自以为平和的心境在刹那间便被搅乱。哂笑了一声,斜瞥了晏歌一眼,迈着步子就要离开这?处,再寻一个清净地。
“诶哟。”一道隐忍的惊呼传了过来,稍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或许这一切也还是晏歌的伪装罢了。归隐握紧了拳,眼眶瞬间憋得通红。心中有一种撕裂的痛,就像是伤口被浸入到了盐水中,猛然回头,见点点飘落的梨花上沾着鲜红的血。晏歌虚弱的软在了地上,她的手捂住唇,从指缝间,那鲜血还不住流淌。她的内伤加重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只要不动武,便不至于如此的。
晏歌松开了手,她低垂着眼轻轻地笑,一朵带血的笑容。
走?如何能够走得?满是愤愤,伸手抹了抹眼眶,将摔倒在了地上的人抱起,运着轻功就朝着一旁的屋子里?赶去。忘尘阁与浣溪沙的能人可不少,身为七杀之?一的李擎天不止会杀人,他还会救人。他的针可以是绣花针、可以是毒针,当然也可以是救人的金针。一阵淡淡的烟雾在针的表面冒起,李擎天收了掌,一拂袖,那一束针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朝着一边努力掩饰着担忧神色的归隐说道:“在伤势复原前,不要让大……大小姐再动武了,她体内有几种内力交织,原本平衡的状态已经被打破了,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轻则成
为一个废人,重则丧了命。”
归隐喃了喃唇,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送李擎天到了门外,她又快速地折回了床榻边。床上躺着的这?个人面色苍白而憔悴,其实在初见的时候,她就能够看出晏歌消瘦了很多,有些?情绪被刻意地压制,如今就似火山爆发般全部都涌了上来,她抹了抹眼睛,可是那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淌,最后索性让它流个痛快。是,她的武功在江湖上是顶尖的,面对着重重的困境她无所畏惧,可是她难道就没有脆弱的时候么?浑身发颤,只觉得自己冷得厉害,那触目心惊的血,她也害怕啊,害怕像抓不住自己父亲一样,又?抓不住晏歌的手。
身后垫了枕头,晏歌强撑着坐起身来,心中有小小的歉疚,她朝着归隐伸了伸手,叹息道:“你哭什么啊。”在哭泣的何止是归隐一个人呢?在触摸到那双温暖的、熟悉的手时候,一股久违的熨帖之?感传遍全身,她的泪水也淌下了苍白的脸颊。横亘在她们面前的那道深坎似乎在这瞬间消失不见。
“你为什么要练忘情心经?步入忘情境?你很想忘了我?”握紧了晏歌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实的情绪已经被泪水冲刷出,恼怒、心疼、害怕与相思,重重情绪交杂,她问出了最想知道的。晏歌的情绪太淡了,就算自己独享她的那份温柔还是不能够带来安全感,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体验。光是十指交握还不够,仿佛唯有紧紧相拥、肌肤相贴,才能够感受到彼此。
晏歌心中一紧,苦笑一声:“不是你先?离开我身边的吗?”
“你不会追吗?”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手臂渐渐收紧,她指控道,“你不让我杀晏鸿,你拦我。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么?双重的痛苦降临在我身上,我除了走还有什么办法?你还刺了我一剑!”
“不是你自己要帮那个什么好妹妹挡剑吗?”
“那你不会收剑吗?”剑势已出,要完全的收回去谈何容易?若让归隐选择,她宁愿自己完整的受这?一剑也不要让晏歌受到功力的反噬。她现在的伤是不是在那时候就落下了病根呢?李擎天说她体
内有好几股力量交织着,这?又?是为什么?心中起疑,擦了擦眼泪,她一把抓住晏歌的手,追问道,“你到底练了什么功夫,你的内伤是怎么来的?”
轻轻的一声叹息,晏歌低声道:“如你所见,我没能突破到忘情境,其实这?样也好。忘情心经这功法要的是归一。我的内力有我娘亲当初传给我的、有吃了天极丹而来的、还有自己练了各种武功后的,这?些?糅杂的功力在我练忘情心经时候能够融会贯通达到融合归一的状态,可我在突破第二层的时候出了岔子,故而那种平衡的状态被打破了。”
“那要怎么办?”归隐急声问道,见晏歌沉吟不语,她又道,“归元法亦是一种归一的心法,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口诀么?或者说浣溪沙晏家的斗转星移?这?种功法应该能够释出那些杂乱的内力。”
“可是我不能动武。”晏歌抿了抿唇应道,见归隐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焦急的神情,她弯了弯眉眼,低声应道,“你不要太担心了,虽然我自己不能够疏导那些混乱的内力,可是我们能借助外力,李擎天他有一套针法叫做‘九九归原’,能够医好我的内伤。”
归隐神情微变,她挑了挑眉,低头望着晏歌那温柔的笑脸,心头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又?落入了某人的算计中。长舒了一口气,怎么说呢,心头压着的巨石算是放下了,她问道:“那为何你不医?伤势到了此刻还加重了?”
“因为作为七杀之?一的李擎天身上有更重要的任务。”沉默了半晌,晏歌噗嗤一笑道,“不过快终结了,八剑九侠最后的聚居地连云寨已经被摧毁,他们的寨主会将人领向另一条路。至于朝暮门,他们虽与神鼎教的人走在一起,可是神鼎教是为了报复而来的,姬姜要杀的只有李玉湖、谢小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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