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如果归隐不想说,那么没有人能够逼着她说出真相,就算桑不留知道归隐在胡说,她也无可奈何。她现在最需要担忧的是自己的性命,施毒对归隐没有任何的效果,光明正大的比武,她根本就不是归隐的对手。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只不过那笑有些牵强与奇怪,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境况,手上已经蓄势待发,她想要趁机掠出去。

    “吃饱喝足了再走。”归隐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勾着唇,面带几分自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就算是现在,知道了桑不留是朝暮门的人,那又如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事情,归隐宁愿将桑不留下毒归为上头人的授意,而非是她自己的决定,纵然口上说与桑不留不再有任何关系,可是内心底,仍旧是想将她当成朋友。

    酒空了,桌上也一片狼藉,而桑不留她也已经离开了。归隐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大厅。是该找一两可靠的奴仆来收拾东西了,内心如是感慨。归隐很不喜欢干这些活,以往晏歌在的时候,都是她一手料理的。一个原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会做这么多的粗活,真是令人惊讶。想到了晏歌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刺。

    夕阳斜照,众鸟投林。

    散花宫坐落在城南之地,作为一个实力雄厚的武林世家,自有其气派,就它一座府邸竟然占据了大半条街,寻常的百姓,怎么都不会拐入这巷子里头来的,倒是压着帽檐的江湖侠士,来往的不少。散花宫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两扇大红的兽头门打开着,有四个背着剑的白衣少年笔直地站在了两侧。“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归隐还没有靠近,就听到了一声斥骂,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还以为那两个人斥责自己呢,没有料到,从那屋檐上飞下了一道人影,伴随着格格的笑声,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儿。

    “原来是谢姑娘。”那少年看清楚了少女的样貌,面上微微一红,向着她抱拳道,“谢姑娘,里面请。”看来八剑九侠之人出入散花宫的次数不少,不然为何如此

    熟识?归隐原本打算一看就走,谁知道谢小楼已经发现了她,热情地迎上前,将她的手臂挽住,对着那白衣少年道,“这是我师姐,她才来到襄阳城。”言外之意是要带人进去。那白衣少年只抬头瞧了一眼,便觉目眩神迷,忙不迭地点头。归隐的眉头蹙了蹙,原不打算进去,可这谢小楼却极为热情,硬是拽着自己往散花宫里面走。这是阴谋陷阱?归隐的心中掠过了这道念头,微微冷笑一声,将手臂抽了出来,捋平了袖子,倒也随着谢小楼进去了。

    散花宫一般的弟子算不得什么,只有那宫主以及九天才是棘手人物。不过九天里面的许独已经彻底成为残废,没有任何的用途了,九天的“天势阵”恐怕也布不全。迟早要来此处接回晏歌的,这么一想便也放宽了心,随着谢小楼在曲曲折折的道路上走。来来往往的散花宫弟子尽着白衣,他们的目光在归隐的身上略一停留,又瞧了瞧谢小楼,最后与她们擦肩而过。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期间除了散花宫的弟子,还有三三两两其他门派的人,只不过倒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她们的武功都不高。

    谢小楼在东面的园子,她热情地引着归隐走入她的房间,便关上了门窗,小声道:“这儿是散花宫的外院,内院里头才住着九天一类的人物,我是西楼剑派的普通弟子,也不能够走入内院,倒是掌门在里头。”顿了顿,她又说道,“晏姑娘应该就在内院中。”

    归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小楼一呆,她搓了搓双手有些局促不安,偷偷地觑了归隐一眼,她小声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师兄他们这么做有些不妥,晏姑娘她不愿意嫁到散花宫来,况且……况且江少宫主也配不上晏姑娘。”谢小楼索性一咬牙,说出了心声。然而,归隐依旧是摇摇头,她笑道:“你没有说实话。”

    谢小楼眸中闪着光,她抬起头的时候,一驱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她灿灿一笑道:“那好,不瞒你说,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一回我帮了你,以后你也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

    归隐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她

    盯着谢小楼许久,才挪开了目光,懒懒一笑道:“好,我答应你。”对于归隐如此爽快,谢小楼还是有些诧异的,不过诧异之后便又归于平静,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光。她躬身从一个小巧的梳妆盒中翻出了一张图纸,才递到了归隐的手中,便有一阵敲门声传来。归隐迅速地将图纸塞起,纵身一跃,便上了屋梁藏在了期间。谢小楼也理了理衣裙,摆出一副温柔的神情去打开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白发与紧皱的双眉,李玉湖没有进入屋子,他只是一手压在了门框上,目光不住地往屋中探。谢小楼往后退了一步,与李玉湖拉开距离。她眨了眨眼,雀跃地问道:“师兄,你怎么来了,快进屋里来说话。”说着她还侧了侧身子,给李玉湖让开了一条道。李玉湖摇了摇头,他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问道:“我听人说,你带了一个人说是师姐?可是咱们的师姐,只有掌门。”

    谢小楼恍悟般点了点头,她应道:“哦,你是说这个呀,当然不会是师姐了,我是骗他们的。”见李玉湖一脸疑惑,她又吐了吐舌头应道,“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她说想来看看散花宫,我带着她四处走了一番,便送她从后门离开了。”

    “朋友?”李玉湖狐疑道,“在襄阳城,你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师兄妹二人从门派中出来,大多数时间是形影不离的,李玉湖有这份疑惑也是极为自然的事情。谢小楼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她嗔了李玉湖一眼,说道,“还不是师兄你丢下我一个人在酒楼,不知道去干什么事情,我便是在那会儿遇到的新朋友。”

    李玉湖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他又道:“师妹,你可小心些,这朋友人怎么样出身如何?你当心被人给骗了,这个江湖其实是乱得很。”李玉湖的神态很温柔,他的关系也是发自肺腑的,谢小楼心中微微一荡,可是她强迫自己从中抽身,对着李玉湖笑道,“没事啦师兄,我自有分寸。”只不过她谢小楼心中的那杆秤跟李玉湖可不一样。

    一个温柔自负的男人自以为他配得上全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在当时,李玉湖便觉得自己的妻子是最美好的

    女人,可是她出身魔教。这是他妻子的污点,同时也变成了他的污点,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岂能够容忍这一点?于是他用爱向着自己的妻子发剑,一击毙命。他博得了美名,说是为了正义而杀妻,原本江湖上想斥骂他无情无义的人,也因为他一夜白头而闭了嘴。李玉湖很满意,只是满意中又有些遗憾,他觉得自己的心空了。自己的师妹,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能够填补这个空缺,他这么一想,眸子中便荡出了一股情意来。“师妹……”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娇笑,谢小楼说道,“师兄,你发什么呆?天色晚了!”李玉湖在这一道娇喝中,顿时回神,他笑了笑,说道:“是的,天色晚了,我先告辞了,师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往,是不会有这句话的,可是在这时候,他偏偏补上了,而谢小楼记挂着梁上的那人,只胡乱的点点头,等李玉湖走远了才砰地一声关了门,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她背靠着门轻轻地喘气。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归隐已经将这张图记在了脑子中,可是她心中还是带着几分怀疑,若是谢小楼给的图是假的呢?她轻轻松松地从梁上跃了下来,将图纸扔在了桌上。“我——”她还没有开口,就被谢小楼打断了话语。

    谢小楼似是有一股倾诉的欲·望,她撑着下巴说道:“我师兄的态度有些变换,具体是什么样我也说不上来。”这些是谢小楼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归隐向来不在乎。她挑了挑眉,继续将自己未完的话说出:“多谢,我要走了。”她并不是要获得谢小楼的同意,只是在离去前有礼貌的知会一声罢了。

    谢小楼还没有应答,便见一道人影从眼前掠过,等她回神的时候,窗大开着,桌上的图纸被风吹动,有如蝶翼般一颤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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