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摇晃着酒杯,她的右手已经按到了龙牙刀上。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一支飞镖直接从窗户中打入,钉在了深红色的柱子上。晏歌已经站起来了,她衣裙上的环佩叮叮当当的响,她的面上流露出几丝焦急与忧愁来。
嘈杂的大堂忽然间静止下来,归隐霍地起身走到了窗边,望着底下一群锦衣人簇拥着一个穿着华衣的白面青年。“走,我们下去。”归隐压低了声音对晏歌说道,也不管她有没有答应,握着她的手便往楼下快步走去。酒楼中的小二忽然间殷勤起来,递送毛巾的、端茶送水的、甚至还有捶背的,当然,这个人近不了青年的身,他一靠近就被青年周边的锦衣侍卫给隔开了。
全新的凳上擦了又擦,光亮的凳面上不染尘埃,这年轻公子撩起袍子落座,曲起尾指做了一个手势,那些锦衣人便意会了。洪亮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原先的那些酒客、卖花的、耍杂技的,都在这一声暴喝中匆匆忙忙离去,他们当然不用付账,这位年轻的公子已经包揽了一切费用。这酒楼里的人呐,哪里是喝酒来的,分明是喝一个排场,彰显着自己的身份,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些在厢房中照顾着客人的莺莺燕燕,此时也是一排从楼下走了下来。一个面容泛青的锦衣人走上前,道:“你、你,还有你,过来。”这是一种不容忍辩驳的语气,他的眉眼中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
那些女人很向往服侍一个有才华、有权势且相貌堂堂的年轻人,被点中的面上绽出了灿烂迷人的笑,而没有被选中的,则是微叹了一口气折回了楼上。楼下是这个年轻的公子包了场,而楼上的厢房中,则还有好几个贵客。归隐倚在了楼梯口扫视着,她的目光掠过了那年轻的公子,又落在了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身上,他只管自己独自喝闷酒,丝毫不理会锦衣人的大喊。那枚飞镖是不是他发出来的?亦或是这群锦衣人送出的?归隐不知道。
“对了,你们两个也过来服侍我们公子。”那个锦衣人青色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点了点头,朝着归隐
她们一指,大声地喝道。归隐那副散漫的神情中,忽地绽出了一抹亮光,锋锐的似是一把无往不克的刀,锦衣人被这道目光逼得退后了一步。青脸上泛过了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向前一步走,他喝道,“说的就是你们,能够服侍我们公子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这么不知好歹。”
“爷,她、她们不是楼中的人。”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锦衣人将头一仰,道:“就算不是楼里的女人那又怎么样?只要是我们公子爷想要的,哪个女人得不到?我给你们两条路走,要么乖乖地去公子爷怀中,那么就是死!”这一个死字当真是掷地有声,锦衣人的眸中泛着一道凶光,他轻蔑地望着归隐她们,就像是看两只蝼蚁。
“没有第三条路么?”归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畏惧、也没有对那年轻公子的钦佩,她的神情很是轻快,当然这等轻快且愉悦的表情是对着晏歌的,她没有看着锦衣人,她的眼中也没有这个锦衣男人。“你家公子爷这么好,你怎么不去服侍?瞧他细皮嫩肉的模样,恐怕经不起你们这鲁男子的摧残?”白面公子面容有几分阴柔,像是个女人。归隐在江湖上厮混,浑话儿倒是学了一堆。晏歌的面上倒是有些微红,她嗔了归隐一眼,似是在责怪她不知羞,说出这等话。
年轻的公子面上的神情不变,只低着头与几个美人儿调笑戏谑,倒是他的手下人一副愤怒的神情,噌地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刀剑。那个距离归隐最近的青脸汉子最是愤怒,他的五指已经作爪朝着晏歌抓去。他是江湖人,自然是有些眼力的,他不知道这背着刀的姑娘师承何处,便不敢轻易地开罪,而另一个,身上一点儿武功都没有,想来就是个寻常人,江湖上的大门派,很少有人的女儿或是妹妹不会武功的。
归隐眉头一蹙,她一掌切了下去。
青脸的汉子没有收手,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嘲弄,他开口道:“这软绵绵的力道,是要切——”咔擦咔擦几声响,青脸的汉子脸上血色尽退,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这看似软绵绵的、不带有任何劲风的一掌,在距离他还有两寸距离的时候,忽然
间变得有劲起来。他当然来不及逃,只能够将内力运于手臂上,五爪一变,朝着归隐那只素手反切去。结果,他的手臂骨头尽碎,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那一掌中如惊涛骇浪的般的内劲迎着他的胸口撞来,一层一层又一层,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破布般倒飞出去,将一张桌子砸得粉碎。年轻的公子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中带着几丝讶异,他的手下人则是满脸惊愕,怔愣了片刻后,立马就冲着归隐袭去。“住手。”这年轻的公子终于发话了,他皱了皱眉,推开了怀中的女人,站起身望着归隐,他拍了拍手,手下人就送上了一叠银票,他说道,“多有得罪之处,望姑娘海涵。”这江湖上,没有银两摆平不了的事情,威逼利诱,是一种很好的手段,年轻的公子显然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号,因而便让人送上了银子。
只不过,归隐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襄阳城中,哪家的年轻公子有这么大的排场?她望着晏歌讥诮一笑:“我不想把你送到他的手中去。”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小孟尝”江怀远,他无力约束手下人,他不拒绝美色,他的身上还不知道会有几种毛病,这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归隐在第一眼就断定了。
晏歌叹息了一声,应道:“可我还是要嫁到散花宫。”
江怀远的脸色变了,他身形一闪便到了晏歌的面前,他笑了一声道:“晏姑娘,你来了。那么你身边的这位,就是归隐归女侠咯?”没等晏歌回答,他便转向了归隐,快速地问道,“归女侠可愿意加入我散花宫?”他的声音很急切,他要归隐马上就给出一个答案。他望着归隐,甚至将他的未婚妻给抛到了脑后。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朋友会背叛你成为敌人,而当初的敌人很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侠肝义胆的小孟尝江怀远,他想交遍江湖上的人,他可以不管那人的背景身份,只要愿意投入他散花宫,那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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