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打探消息的书童,没多久就跑了回来,;大人,不如改道吧,前边发生了些事情。
;何事?
;一个年轻公子,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官府正在处理。这是五城兵马司所主管的事情,原本想掉转轿头的顾太傅,不知想到何事,忽然就动了心思,;童儿,你去看看,是为何事?
书童年纪并不算大,正是好玩之时,如今得了太傅的允许,自然兴奋,乐不颠的跑去看热闹了。
时间稍微长了点儿,顾太傅竟然还忍了下来。
及至前边人群散的差不多的时候,书童跑了回来,眼底还闪着兴奋,;大人,打听清楚了。
原来,前边胡同是个年轻公子包养的一个花魁的住所,说是包养亦不过是花大价钱,将花魁偶尔接过走共度良宵。
为花魁脱籍,不存在,也不现实,且不说老鸨是否同意,就花魁本人,也未必愿意,因为这位公子真不是个有钱人。
这样做的成本有些大,费用有些高,好处便是可掩人耳目。费用高的代价就是,这位俏公子为了能一亲芳泽,竟然四处借贷。
;可知是哪家公子?为了博佳人一笑,四处举贷,这种没出息的事儿不管发生在哪家小辈身上,都足够把坟里的祖宗气得跳出来。
;听说是言官曾大人家的长公子,因为借贷不还,被人堵在了胡同口,听说打断了腿,现在一干人众都被带到了府衙。
一听这话,原本尚气定神闲思绪飞扬的顾太傅顿时就不好了。
朝堂之上,言官曾大人刚刚弹劾了平南候的二公子楚云皓,揭篇就出了这等伤人之事,若说曾大人此行可恶,立场不同,当也不假,可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辣,让顾太傅只感觉浑身生寒。
曾大人此人虽不能以单纯的好坏论之,可下手之人这种直击软肋的手段令人胆寒。
此番不仅从身心上毁掉了曾大人最看重的嫡长子,而且对于做为言官,专门论人是非的曾大人而言,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想起了平南候府,就想起了简在帝心的楚云皓,如果做为受人欣赏的后辈,当是长辈之幸。
可如果是做为未来的孙女儿女婿,自小娇宠着长起来的小姑娘,若然在平南候府受了委屈,以楚云皓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小孙女儿当是弱势那一方。
随即便想到了自己因当时的一步错,而致使现在处处受限,虽然陛下在表面上亦能给他个脸面,此一时彼一时,潜在的,有些东西变了质,感觉也就不再一如既往。
如果华姐儿受了楚云皓那厮的闲气,以文乾帝对楚云皓的宠信程度,他这个做祖父的莫说给她依仗了,便是想多说几句公道话,怕是都不能够了。
随即又想着,若无有御赐的旨意,再不济还能和离了,回到顾府,有自己这个祖父在,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如今皇恩浩荡,圣旨一下,只能老死楚家,连和离的可能都无有了。
思一路,想一路,及至回到府中的时候,一时钻进了死胡同的顾太傅,一头扎进书房,只能自己生闷气……生别人的气无用,主要是生自己的气。
皇家的赏赐越是厚重,就代表对楚家的看重,他这心就沉得越是寒凉,所以,自始至终,那张老脸就没带过笑模样,这才引起了家人的诸多误会。
听了老妻的话,本想解释一两句的,又一思想,既然三丫头自己欢喜,自己这般杞人忧天,给她心里添了堵,倒真成了一场未必能够兑现的是非。
顾府上下,除了顾太傅的多思多忧之外,还有三房的不甘,接完圣旨之后,顾婉芳在自己屋子中,已经砸了好几只杯子了。
;我的姑奶奶唉,这都是钱买的。
当顾婉芳又砸碎一只茶杯后,萧氏从外边走了进来,心里感叹着,;都是咱房中的物什,好几个铜板一个呢!
顾婉芳赌着气,跺脚发恨地说道:;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这种鲜明对比之下,再大的恩宠也成了羞辱,这种赐婚,有不若无。
萧氏拉了女儿的身,示意下人打扫了房间,拍拍后背,;这算什么?一辈子过的好,那才是真正的好呢。
阿武那孩子,也是娘自小看着长大的,性子和人品自是一等一的好,大嫂虽然守寡,可因无可傍身的子嗣,到时候也还得看你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子。
想起承恩候萧家,顾婉芳这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可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是无论如何难以下消,气鼓鼓地说道:;祖父既能求来赐婚的圣旨,想必其他的那些赏赐亦是他所求的。
话说到这里,滚动在眼底的泪水,再忍不住,竟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娘亲,都说祖父偏疼咱们三房,你看哪样又是真的得了实惠?
这话成功的戳疼了萧氏的肺叶子,想来女儿所说的也甚有道理,顾氏的祖产都被嫡支那边捏得死死的,他们这一房一个铜板没看到过。
老爷子的私藏,也都便宜了三丫头。
如今就连这求婚的圣旨,也能有偌大的差距。
不由又想起了自己无缘得见的孩子,手捂着小腹,心里的恨更是无以复加……新仇旧怨叠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恨呢?
完全没想到三房的恨怨的顾婉华,正被甄华拉着,兴致勃勃地清点两大车的御赐品。
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在乎,重活一世,完全无理由为仇人的不美丽心情买单。
做为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在前世寻宝节目中,一个大官用过的尿壶都能被拍上天价,至于说皇帝御赐的宝物……做梦都没见到过。
一下子忽然拉来一大车,哪怕不是属于自己的,看看总归是件大开眼界的事情,所以说,她比顾婉华这个实际得益者,还要兴奋几分。
好心情是可以传染的,尤其是顾婉华此时心情委实不坏,一直持续到午膳过后,顾茹带着两个女儿来到顾府,原本因为赐婚轻松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跌至冰点儿。
甄华用手肘拐一下甄元秋的腰眼儿,;你是姐姐,问你件事儿了,不是说出嫁的女儿,难得回趟娘家的嘛!虽说穿过来好几年了,受前世电视剧的影响,甄华一直没搞明白这个时代的一些事情。
甄元秋老神在在地摸摸鼻子,;嫡母家在宁北,据说已经有近二十年不曾回过外家了。
顾婉华下指相对,;若是婆家怂恿,或有所求,那当为异数。比如顾茹这般回娘家,每次都是有事相求,不然就是顺走顾老夫人屋中的好东西。
;那依表妹看来,又为何事?
顾婉华幽幽叹口气,;都准备好了吗,明日可是去皇家围场狩猎的黄道吉日。
几个表姐妙懂,怕不是为的明天的狩猎前来纠缠的吧!
倒不是说顾婉华有未卜先知之能,而是,顾茹所有的打算,都摆在明面之上,容不得人不多想。
;什么,你也想要跟去围场?顾老夫人一个没忍住,声音尖了起来。
皇帝去百里外的围场狩猎,大臣家属相随,不是没有,而是顾茹这外嫁女的身份明显不相宜。
一表三千里,若说陈家姐妹跟随,还能被说成了顾家小姐的玩伴,可顾茹的夫婿陈丰只是个五品小官,在京城里一个不小心能踩死仨的身份,在那些个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们面前,还有自尊可言吗?
说句自取其辱,当丁点不夸张。
顾茹又何尝不知,可她成婚十几年,只生了两个姑娘,在府中地位不显,除了有个身份还算过硬的娘家外,别无所长。
而且,娘家人都是文职,与武职原本就不是一个系统,这么些年以来,一直也不能给夫家添助力,如今求到了她的头上,她又如何不答应?
抱了顾老夫人的胳膊,低声央求着,;女儿这不是生怕她们表姐妹不和,放心不下,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嘛!
顾老夫人怜悯地望一眼女儿,无奈的摇首道:;母亲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当撒手了。
;母亲因何如此说话?母亲主管顾府的中馈,她才会有更多的实惠可拿,如果母亲放了手,她还能向嫂嫂张口不成?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连最小的华姐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想不服老都不能够了。顾老夫人手搓着核桃,感觉自己确实应该放手了,;不怪人说含饴弄孙,能延年益寿。看着童童那般可爱,只是想起来就开心。
已经四世同堂了,还有什么是不应该放下来的。
顾茹垂眸,小心翼翼地说道:;可雪姐儿和凝姐儿年纪尚幼。难道不能为两个外孙女儿考虑一二吗?
顾老夫人哧笑一声,;茹儿出嫁这么些年,怎还没想明白。
雪姐儿和凝姐儿,都姓陈啊!
不怪她们敢在顾府争东西,还真是自己平时惯的呢!
顾茹还能说什么?母亲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是不可改变的,只能低声道了声,;是,女儿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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